張司九直接前面帶路,然後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跟程萬里說了:“產婦可能有些身體虛弱,孕期沒有進補,然後當時可能是動作太大,情緒激烈,導致的發生早產。產婦不是第一次生產,已經有了三個孩子,加上中間好像還流產幾次,只要不是難產,注意止血,應該至少能保住大人。”

至於孩子……張司九就沒什麼信心了。

早產兒的護理是很難的,如果有儀器和營養針,各種促生長的針,在保溫箱一直待著,存活機率會很大,但現在這個情況……

程萬里被張司九這一番總結給噎了一下:嗯,總覺得不像是跟一個孩子說話,老練的大夫也就這個意思了。

他點點頭:“先看看再說。”

張司九最後補充一句:“他們家沒錢,估計診金可能沒有,或者要拖欠很久。”

程萬里擺擺手:“救命要緊。”

那是一大一小兩條命,錢和這個一比,就是小事了。

招銀家如今很熱鬧。

幫忙的人不少。

不過大家都明顯不是很樂觀。

招銀娘一直在喊痛。

招銀蹲在門邊上,眼淚糊了一臉。

她妹妹和弟弟也是一臉茫然的站在旁邊。

徐氏臉色沉沉的,見張司九帶著程萬里和楊元鼎過來,也顧不上,趕忙請程萬里趕緊去看看:“產婆看了一眼就走了。說沒辦法。”

程萬里抬腳就往裡頭走。

張司九毫不猶豫跟上。

徐氏卻一把把張司九給拉住了:“你去幹啥?”

產房哪裡是小孩子能進去的!

張司九拽住了程萬里,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老程啊——”

程萬里立刻堅定開口:“她要學醫,跟去看看也沒事。”

張司九討好衝著徐氏一笑:“我不害怕,二嬸別擔心啊。”

然後她就飛快把胳膊抽走,頭也不回的跑進產房,生怕晚一秒鐘又被拉住。

徐氏看著自己懸著的手:……總有一種兒大不由孃的心酸感呢?

產房裡,只有兩個幫忙的中年婦女,看樣子應該是生產經驗豐富的。

但兩個人都顯得很無措。

程萬里問她們:“孩子下來了嗎?”

“孩子始終下不來。”兩人都搖頭:“她直喊疼。還一直出血。”

於是程萬里猶豫一下,看向張司九,想問問她怕不怕,要不怕就去看看具體出血多少。

結果張司九動作比他快,直接分配道:“老程你去診脈,我看看她出血情況,然後我們再商量。”

程萬里只能應一聲:“哦,好的。”

張司九就鑽進了床尾上用被單臨時隔出來的生產間裡。

招銀孃的確在出血,但是出血量比張司九想的要少很多。

至少,不是子宮破裂什麼的大出血。要真是那個,才要命呢。

她開口告訴程萬里:“出血不算特別多,應該沒有大出血。只不過孩子下不來,我感覺可能是胎位不正,或是沒有達到生產條件。”

張司九去洗洗手,打算看看宮口開得怎麼樣。

她這樣的行為,已經把兩個婦人給驚呆了:張家這孩子……怎麼一點不怕的?

張司九已經講袖子捲上去了。

兩個婦人看著張司九這個動作,顫顫巍巍的問:“九娘,你要幹啥?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兒!”

“放心吧,我娘沒了後,我研究過生孩子這個事兒了。我沒鬧著玩。”張司九一臉淡定,然後就準備下手。

結果下一刻,招銀娘就嚎起來了:“你這個刻薄鬼,你出去!你在這裡,我肯定好不了!肯定是你娘找我了!就是她找替死鬼來了——”

這種迷信的話,張司九忍不住無言。

她很乾脆利索的打斷招銀娘:“要是我娘來找你了,那我在這裡,才能救你呢。沒準我娘看我要救你,就放過你了呢?要是我走了——你就不怕啊?”

招銀娘還真怕了。

“再說了,大夫還是我找來的,你要真不要我們,我們一起走了啊?”張司九卻沒放過招銀娘:“要不然,你就配合點,閉上嘴,節約點力氣,一會兒好生孩子。”

程萬里也嚴肅道:“九娘是來幫你的,你這麼說話可不對。”

這下招銀娘不敢說話了。

張司九乾脆利索的將手探進去摸了摸宮口情況,然後發現宮口開得很小。

“恐怕得催產。宮口不開,孩子不往下走。”張司九抽出手,立刻對程萬里說道。

程萬里也點頭:“這個症狀,有點麻煩。”

他面上有些憂色:“孩子恐怕……”

張司九沒接話。因為這個問題,是她一開始就想到了的。

“先催產再說。”張司九很乾脆:“時間就是生命。”

程萬里苦笑一聲:“我開了方子,再去抓藥熬藥——”

“那有沒有什麼土辦法?”張司九知道他的意思了。

程萬里搖頭。

張司九就看那兩個婦人。

那兩個婦人也搖頭。

張司九思索了一下,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物理催產。

現在條件簡陋,招銀娘又是這個樣子,估計運動也不能堅持,那就只剩下一個主動擴張宮口,讓胎兒能夠下來的辦法。

只是怎麼擴張,就成了個問題。

在現代,有球囊,可以規律性的進行擴張。

而現在……

張司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雖然不太好用,衛生條件也不夠達標,但是……

張司九覺得,特殊條件下特殊對待。總不能硬生生拖著。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是問了句:“難道沒有什麼穴位可以按一按,或者針灸一下?”

程萬里面上露出一絲絲的尷尬,吞吞吐吐的:“這……我沒有那麼厲害的本事。”

張司九“哦”了一聲:“我想辦法讓宮口開啟,你也想想辦法。她這個樣子,拖下去估計要出事。”

程萬里還來不及問一句張司九有什麼辦法,就聽見招銀娘慘烈的叫了一聲。

眾所周知,開宮口是很疼的。

正常生孩子,循序漸進的開啟宮口,都會疼得受不住,更不要說張司九在如此簡陋條件下,直接上手。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上手”。

這一聲慘叫,讓外頭的人心都懸起來。

而對於產房裡目睹了全過程的兩個婦人來說,更是腦子裡只剩了滿滿當當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