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明不由一哆嗦,心提到嗓子眼。

難道他們開始要打擊報復了?

“你怎麼總是咳嗽,是不是病了?”

留著寸頭的年輕警員開啟鐵門,蹲在秦雲東面前,關心地詢問。

“他有肺炎,現在送他去醫院吧。”

宋天明立刻撒謊,想要為秦雲東爭取離開羈押室的機會。

“胡扯,他得了肺炎還有心思跑到廣場和老頭下棋?你是滿嘴跑火車,他是裝病欺騙政府,你們倒是配合默契啊,再不老實,我就上手段!”

站在鐵門外的胖警員譏諷完又發出威脅。

寸頭警員有些半信半疑,走到鐵柵欄前低聲和胖警員商量。

“我覺得那個人咳嗽不是裝的,咱還是找醫生檢查一下吧。萬一他出了事,上級會追究咱們的責任……”

“別上當,我見多了。這些江湖騙子裝什麼像什麼,滑頭的很。你要發善心,說不定就讓他們找到逃跑的機會。”

胖警員滿臉鄙視地掃視著秦雲東和宋天明。

宋天明雖然沒有再情緒激動爭辯,卻站起身頗為不滿地瞪著胖警員,充滿挑釁意味。

“哎喲呵,你還敢瞪眼,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銬在柵欄上,讓你墊腳尖到天亮,抱頭蹲下!”

胖警員看的冒火,走進鐵門作勢要毆打宋天明。

秦雲東起身擋住宋天明,深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控制住咳嗽。

“別火氣那麼大,如果動用私刑,等邱局長來詢問,你無法交代。”

“局長會親自來問你們?別搞笑了,你們有那麼大的臉嗎?”

“邱局動用大半個縣的警力找我們,你說,他會不會親自要見我們?”

兩個警員知道整個縣局已經找他們三天了,秦雲東說的在情在理。

胖警員沒了氣勢,用手指了指宋天明“你小心點兒”,轉身走出羈押室。

兩個警員剛要鎖門,王所長走過來,遞給他們手續。

“不用鎖門,我就在這裡預審,你們先出去。”

等警員離開,王所長雙手揣褲兜走進羈押室。

因為他受邱局長委託來提審,不由有點飄,小步伐也虎虎生威。

“邱局親自授權我來審問你們,你們掂量一下嚴肅程度,爭取太白從寬政策。”

王所長居高臨下俯視兩個坐在地上的年輕人,那架勢彷彿已經掌控全域性。

“請注意你的措辭,審問是針對確認犯罪的人,訊問是針對犯罪嫌疑人,你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把我們和犯罪扯上關係,那就不要用審問這個詞,只能用詢問。”

秦雲東一邊咳嗽一邊說,但表情相當平靜,說話也不卑不亢,足可見他內心的強大。

王所長被噎的無話可說。

剛開局就被秦雲東教育一番,讓他的自尊心備受打擊,但秦雲東說的無懈可擊,他又發作不得。

“你叫秦雲東,看來對法律條文相當熟悉嘛,那就不用我給你普及知識了,現在說說吧,你們來浠水縣的目的。”

王所長輕咳兩聲緩解尷尬,翻看著手裡的兩張紙。

那是秦雲東和宋天明進羈押室之前填寫的個人資料,職業欄上都寫著“不詳”。

“我們來旅遊。”

“你們都去哪裡遊玩了?”

“城關、赤湖、天峪、江頭、白川、界碑、陶城、關廟、劉樓、夾灣。”

“好傢伙,你把浠水縣十個鄉都轉一遍了?”

“既然來了,當然能走到的就要看一遍,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到浠水旅遊當然沒問題,我只是有一點兒不理解,那個叫……宋天明的,他不去遊山逛水,卻跑到浠水酒廠蹲點,這似乎不大正常吧?”

王所長終於進入他最關心的主題。

這也是邱局長交代的重要審問內容。

“旅遊包括人文旅遊,浠水酒廠號稱是全國著名酒廠,又是浠水最大的企業,宋天明想去瞻仰一下,怎麼能說是不正常?聽說貴縣還要做酒文化廣場,你的意思是說這也不正常?”

“你……你回答問題就行,不要胡亂攀扯。”

王所長起初信心百倍,幾番較量後,他才領教到秦雲東的厲害。

秦雲東對答如流,詞鋒犀利,讓王所長難以招架。

照這樣問下去,他只能無功而返,那又該怎麼向邱局交代。

問不出結果,他別說升職了,能不能保住現在的職務都很難講。

王所長此時才覺得自己陷入絕境,進退不得。

“看起來你是個聰明人,咱們就別繞圈子,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我篤定你們不是來旅遊的,只要你肯說實話,我們不會為難你,還會熱情招待,客客氣氣禮送出境。”

“我有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能不能先指教我一下?”

“你說。”

“全國各地酒廠都歡迎參觀,甚至還做廣告送禮物吸引遊客,宋天明只是看看酒廠,你們為什麼會如臨大敵大動干戈?”

“那是因為我們酒廠太優秀,別有用心的人想造謠詆譭,我們必須為自己的企業保駕護航。”

“你們酒廠既然這麼優秀,我怎麼從來沒有在省市新聞媒體上見過報道?”

“酒廠很自信,不做虛頭巴腦的宣傳,酒香不怕巷子深,照樣享譽全國。”

“這麼好的酒廠為什麼工資發不下來?”

“那是因為……胡說,純粹造謠……哎,不對啊,怎麼變成你審問我了?”

直到此時,王所長好像才明白過味,他被秦雲東繞進去了,不由氣的吹鬍子瞪眼。

宋天明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

他越來越欽佩秦雲東,無論順境逆境,秦雲東都能淡定自若,思維敏捷不受外界影響。

王所長覺得被戲耍惱羞成怒,剛想發作,胖警員走進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他狠狠瞪了秦雲東一眼,跟著胖警員一起向外走。

秦雲東忍了半天,又開始不斷咳嗽。

忽然,羈押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個中年男人出現在鐵柵欄外。

他戴著金絲眼鏡,身穿筆挺的白襯衣西褲,站的筆直,看上去儒雅又自信。

男人遞過來一瓶水:“你這是何苦呢,身體很糟糕,幹嘛不說實話,早點兒去醫院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