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老爺子從懷裡掏出兩根兩米長的鎖鏈,把兩個車輪用鎖鏈纏了一圈又一圈,才把腳踏車鎖在了一旁的欄杆上。

臨了,他還把座椅拆下來揣在懷裡,這才放心的拉著蘇綰走進了醫院。

那個時候的醫院很小,只有兩座三層樓的住院部,門口來來往往全是各色看病的人。

蘇綰一進去就被裡面消毒水的味道嗆得咳了一下。

越往裡走味道越雜。

兩人在診療室門口排隊的時候,一個四五十的老大娘咳的轟天動地,咳完還不忘吃一口手裡的韭菜盒子,搞的整個樓道里全是韭菜味。

蘇綰毫不避諱的捂住了鼻子,可那老大娘偏偏看不出來,還好奇的湊過來,問蘇綰:“老爺子這是得什麼病了?”

蘇綰屏住呼吸後退一步,“我爺爺沒病,是我撞到了頭,來看看。”

那老大娘一聽這話,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朝著老爺子喊道:“好端端的,花這冤枉錢做什麼?”

老爺子沒理她,依舊揹著手等醫生叫號。

老大娘卻一瘸一拐走了過去,“就這麼屁眼大的一點傷口,至於跑到醫院來看嗎?還是給一個丫頭子看,我看你真是有錢燒的慌。”

一旁的蘇綰瞪大了眼睛,這什麼人啊?怎麼跟腦子有病似的?

那老大娘還跟在老爺子屁股後面喊。

或許是被她嘴裡的味道燻到了,老爺子終於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老子就是有錢想給我孫女花,你有意見?”

老爺子那強大的氣勢瞬間讓老大娘熄了聲,她縮了縮了脖子,轉頭怨毒的瞪了蘇綰一眼。

蘇綰也不白受著,朝著她挑釁的眨了眨眼睛,還吐出舌頭“略略略~”

老大娘氣的捏緊了手裡的韭菜盒子,但她不敢再吵,只一瘸一拐走到後面排隊。

期間她還一直不甘心的死盯著蘇綰,彷彿蘇綰拿了她什麼東西一樣,那眼神看的蘇綰後背涼涼的。

她小心翼翼往老爺子跟前湊了湊,這才重新回過頭去看那老大娘。

這時,診療室裡的醫生又叫了一聲,“馮招娣!馮招娣在嗎?”

那老大娘連忙又一瘸一拐往診療室走。

等過了幾分鐘再出來時,她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一樣,神情木納,手裡攥著單子,一瘸一拐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護士走出來喊她,“大娘,繳費口在那邊。”

老大娘卻是頭也沒回的擺了擺手,“不治了。”

蘇綰看著老大娘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問,“她得什麼病了?為什麼不治?”

護士有些無奈,“肺結核,現在明明可以治好的。”

蘇綰有些唏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裡竟然還有些難過。

這時,醫生又喊了蘇綰的名字,蘇綰只好收回目光,跟著老爺子走進了診療室。

醫生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他簡單給蘇綰處理了一下傷口,就讓老爺子帶蘇綰出去,說沒事兒。

老爺子卻不答應,“你個小年輕,治病是這麼草率的嗎?我孫女兒傷的是頭,萬一成了傻子怎麼辦?”

醫生低頭無奈的笑了下,朝著蘇綰伸出兩個手指頭,“小姑娘,你看這是幾?”

蘇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二。”

“沒問題,機靈的很。”醫生說著就又要叫兩人走。

蘇老爺子不贊同的板起了臉,“你這小年輕行不行啊,有沒有資歷老一點的大夫?”

“我孫女明明就是不對。”

對於老爺子的固執,蘇綰也很是不理解,她扯了扯老爺子的衣服,“爺爺,我沒事兒。”

老爺子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蘇綰一眼,更加堅定蘇綰就是有病。

以前的蘇綰可沒這麼靈動,每天跟個木頭似的,拿針扎都不會出個聲。

他以前無比希望蘇綰能變的機靈一點,但現在真的變了,老爺子又開始害怕起來。

醫生輕嘆了口氣,“外面還有一群患者等著呢,要不我給您寫個保證書,萬一您孫女以後出了什麼事兒,您就來找我好了,我姓陳,叫陳天宇。”

陳天宇?

這不是女主的二哥嗎?

怎麼會這麼巧?

蘇綰看向醫生,“你是不是有個妹妹叫陳婉君?”

陳醫生有些詫異的看了眼蘇綰,“你認識我妹妹?”

話音剛落,診療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身穿鵝黃色連衣裙,梳著兩個辮子的漂亮女生走了進來,“哥,吃飯了。”

她唇紅齒白,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帶著這個時代獨有的清純和朝氣。

有這樣美麗的女子,蘇綰和老爺子的目光卻在第一時間落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手腕上戴著一對精緻的銀手鐲,正是原主母親留給原主的。

原主從十四歲的時候就戴著這個鐲子,後來王洛讀書沒有學費,原主這個戀愛腦就把鐲子給王洛了。

沒想到王洛這麼不要臉,竟然拿著這個鐲子去討女主的歡心。

蘇綰氣的站起來就要把鐲子要回來,可系統的聲音再次出現【警告,炮灰女配沒有資格和女主搶東西。】

蘇綰只得偃旗息鼓。

就在蘇綰準備嚥下這口氣的時候,老爺子突然說話了,他哼了一聲,嚴厲的瞪著那女子,“你這手鐲哪來的?”

陳婉君被老爺子駭人的氣勢嚇了一跳,忙躲到了她哥身後。

陳天宇也是快速伸出胳膊,以保護的姿態擋在了陳婉君前面,“二位,這裡是醫院,請不要在這裡鬧事。”

蘇綰見狀也顧不得OOC,立馬站起來,“令妹手上這個鐲子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所以我爺爺才問了一句。”

陳天宇不服,“同樣的鐲子有很多,你憑什麼說我妹妹手上戴的就是你的。”

蘇綰一時不知道怎麼證明,倒是老爺子雄渾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看那鐲子的內圈,是不是寫著‘柔絲漫折長亭柳,綰得同心欲寄將。”

陳天宇抓起陳婉君的手仔細觀察後,倏地變了臉色。

但他還是不信,他妹妹冰清玉潔,絕對不會拿別人的東西。

“說不定這樣款式的手鐲,都刻著這句詩呢!”

老爺子再次冷哼一聲,“那你不妨再看看另一隻手鐲。”

陳天宇沉默著再次抓起陳婉君的另一隻手。

他看的十分仔細,兩隻手同時抓著那隻鐲子,把陳婉君的手腕都勒紅了。

半晌後,陳天宇突然渾身一僵,再抬起頭來時,眼神帶著些許寒冷,“這鐲子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