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房間之內的陌生女子,讓李玉有些愣神。

他並不認識此女。

腦海中屬於原身的記憶,他已經消化了不少,至少白雲觀的人,他都認識了,但卻沒有對於此女的印象,在這裡,李玉的朋友不多,會來房間找他的,也只有姜離一個。

看到他愕然的表情,李玉還沒有開口,那黑衣女子倒是饒有興趣的問道:“怎麼,兩年不見,不認識我了?”

李玉下意識道:“你……”

望著那女子陌生中帶著一絲熟悉的臉,他剛剛開口說出一個字,身體忽然一震,又是一些記憶片段在眼前閃過。

那是一處山崖。

少年採藥之時,失足墜落山崖,千鈞一髮之際,一道流光從天際劃過,一隻潔白的玉手,抓著少年的肩膀,將他帶到崖頂。

懸崖之上,山風凜冽,少年站在女子面前,神色恭敬而畏懼,顫聲問道:“您是仙人嗎……”

女子並未回答,只是看著他淡淡說道:“我救了你,從現在開始,你的這條命就是我的了,你既有修行之資,我要你進入白雲觀修行,最好能拜入崑崙,日後本姑娘可能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如果探聽到了什麼重要的訊息,你也可以來玄陰教找我……”

腦海中忽然湧現而出的一些記憶,讓李玉整個人都傻了。

這個世界的李玉,原本是一個孤兒,平日裡依靠採藥為生。

兩年之前,他在上山採藥的時候,不巧掉落懸崖,被這魔道妖女所救,此女發現他有修行的資質,便設法讓他進入了白雲觀,充當魔教的臥底,就這樣,一個小小的採藥童,被迫走上了修仙的道路……

李玉心裡無比震驚。

玄陰教……

在原身的記憶中,這可是魔道大宗啊,論實力,不比崑崙弱多少,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他……居然是魔道安插在正道的臥底?

李玉不能接受。

上輩子雖然也當了五年臥底,但那時候,他是正面人物,就算是殉職犧牲,那也是烈士,是要進烈士陵園,被人敬仰的……

現在好了,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到頭來不僅幹了老本行,還當了反派的走狗……

黑衣女子瞥了他一眼,問道:“怎麼,想起來了?”

多年來養成的職業習慣,讓李玉在短暫的驚慌之後,很快便恢復了鎮定,從床上下來,回答道:“姑娘救命之恩,李玉時刻不敢忘,敢問姑娘這次來白雲觀,可有要事?”

黑衣女子淡淡道:“要事倒是沒有,正好路過,想起你了,便來看看,都快兩年了,你怎麼還沒有聚氣成功?”

能一眼就看穿他的境界,黑衣女子的實力必然遠在他之上。

李玉更加謹慎,臉上卻露出不好意思之色,說道:“讓姑娘失望了……”

女子表情淡然,失望倒也談不上,當初本來就是一時興起,隨手佈置下這一顆棋子,也沒有對他抱有太大的期望,這次路過白雲山,碰巧想起還有這麼一個人,於是便來看看,既然他連聚氣都沒有成功,想來也不會被崑崙選中,這讓她對當初救下的那位少年,一點兒期望都沒有了……

她最後看了李玉一眼,並未說什麼,身形飄向門口。

這時,她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姑娘,留步!”

黑衣女子回頭看著李玉,問道:“還有何事?”

李玉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姑娘有沒有聚氣丹,可否贈我幾顆,倘若能聚氣成功,日後也有實力為姑娘做更多的事情……”

多年臥底生涯,造就了李玉強大的心理素質。

轉瞬之間,他就想到了很多。

臥底是一項高風險職業,而高風險往往伴隨著高福利。

既然他是魔道的臥底,那麼他向魔道提出一點小小的要求,也很合理吧?

哪有又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草的道理?

黑衣女子沒想到李玉會向她討要聚氣丹,但仔細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如果他能成功拜入崑崙,那麼日後可能會成為魔道打入正道的一顆重要棋子,前期投入多一些也是值得的。

更何況,李玉是她安插在這裡的,也是她唯一的棋子,對自己人好一些也應該。

她一翻手,手心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玉瓶。

以她現在的修為,早就用不到聚氣丹了,這一瓶聚氣丹,是她在煉氣期時,用來恢復法力的。

這一幕又讓李玉看呆了,憑空取物,她身上一定有空間法寶,在修仙界中,空間法寶可是高階貨,就連駐守在白雲觀的崑崙派築基期長老都沒有。

黑衣女子從玉瓶中取出一顆小拇指甲大小的乳白色丹藥,扔給李玉,正欲離去,又被李玉叫住。

她有些不耐煩的問道:“還有何事?”

李玉道:“姑娘,聚氣丹可否多給我一顆?”

黑衣女子沒好氣道:“聚氣丹只有第一顆有用,你要那麼多幹什麼?”

李玉解釋道:“我還有一個朋友,我覺得他很有發展價值,想要收買他,以後或許能成為姑娘的又一個幫手,反正以您的修為,現在應該也用不到聚氣丹了……”

黑衣女子想了想,又是一顆聚氣丹扔過來。

李玉接過之後,繼續道:“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再給我一顆嗎,我覺得另一個朋友也有發展成為臥底的可能……”

聚氣丹自然是多多益善,就算是自己用不到,拿來賣也不錯,聚氣丹在引氣期的修仙者中,可是很受歡迎的。

賣來的靈幣,可以換一些法器符籙什麼的防身。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次錯過了她,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

短暫的寂靜後,一個玉瓶扔過來,砸在李玉的腦袋上,李玉想起自己還沒有趁手的法器,打算再薅一薅羊毛,房間裡面卻沒有黑衣女子的身影了。

他從地上撿起那個玉瓶,開啟看了看,裡面只剩下一顆了,加上剛才那兩顆,也才三顆。

李玉將那兩顆丹藥裝進玉瓶,撇了撇嘴,說道:“真小氣,還以為有很多呢……”

話音落下,屁股上傳來一道巨力,整個人飛身而起,以蛤蟆的姿勢趴在了床上,李玉立刻爬起來,站在床頭,恭敬道:“謝謝姑娘……”

許久都無人回應,這次她應該是真走了。

李玉關好門,不敢再嘀咕,白雲觀上空,黑衣女子凌空而立,最後向下方望了一眼,隨後消失在黑暗的天際……

房間之內,李玉並未修行,坐在桌前,表情有些嚴肅。

二五仔不得好死,這是他上輩子用生命得出的血的教訓。

如果可以選擇,他不想做任何一方的臥底。

可惜他沒得選。

修仙界實力為尊,實力不夠,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果被正道發現他臥底的身份,他的下場會很慘,如果背叛魔道,他的下場會更慘……

換做其他人,現在肯定慌死了。

但李玉一點兒都不慌。

以他引氣期的微末實力,幾乎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只要我是個廢物,就沒有人能利用我。

一個引氣期的廢物能做什麼呢?

日後的事情,等到日後再說,如何在正道和魔道之間糾纏,那是以後的李玉應該考慮的事情,現在的他想了也沒用。

李玉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丹瓶,至少目前而言,做魔道的臥底,並不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