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有些遲疑,她還以為自家姑娘是說的氣話呢!

最初,林婠婠要她把傅羿安送來的東西都退還給世子,前兩日程豐又把那匣子珍寶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林婠婠轉頭吩咐她把這些東西拿去典賣。

這兩位祖宗鬧彆扭,她夾在中間為難,若是被世子發現是她典了那些珍寶,鬧出事來,豈不會遷怒她?

只作了一秒的停頓,青黛輕聲道:“奴婢還沒找好穩妥的典當鋪,擔心走漏風聲。”

林婠婠點了點頭,“小心點也好,藥鋪要重新開張,需要大筆的銀子,這些東西好歹值點錢,你別做死當就行。”

聞言,青黛總算鬆了口氣。

林婠婠望著泛白的天空,乾脆起身去書房規整父親遺留的幾箱子醫書。

其實,父親林鄴是一個格外愛書之人,那些醫書古籍,他都儲存極好,只是有一箱子手稿,稍微亂了些,需要格外留心些。

父親畢生的心血都在裡面,她埋首其中,無意間拿起一本封面早已泛黃的手記,仔細翻閱起來。

這狂亂的字跡,根本不是父親林鄴所寫!

若非她從小就跟著父親看方子,熟悉裡面有很多特殊記符,不然根本看不裡面的內容!

越看,她越是心驚。

因為那本手記的內容,每一張薄紙所對應的病症,都是舉世罕見的病症!

林婠婠翻動書頁的動作越來越快,直到末頁,她看了一個署名——藥王谷李回春!

父親跟李回春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從未跟她提起過關於藥王谷的任何事情,為何他會有這種幾乎絕跡的東西?

林家以前的藥鋪也叫“回春堂”,難道他們是師徒?

林婠婠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多,父親的死會不會與此有關?

“姑娘,該用早膳了!”銀翹從門外探出頭來,眉開眼笑。

現在有了小廚房,每日都可以隨意點菜,廚娘也是南方來的,他們的日子也舒心了很多。

林婠婠其實沒有多少胃口,看著銀翹那滿心期待的眼神,還是去了前廳。

只是她剛動了幾下筷子,小丫鬟就進來稟報,六姑娘傅朝雲來了。

林婠婠面露詫異,傅朝雲跟她關係稍微親近一點,可也沒有熟絡到相互串門的程度。

她擦了擦嘴,連忙吩咐青黛把人請進來。

傅朝雲一進來,見林婠婠眉黛煙青,雙眸朦朧,白皙的臉頰透著一抹紅暈,媚態橫生,她十分不解:“你氣色?怎這般好?”

林婠婠心底一驚,連忙坐在梳妝檯前,對著銅鏡仔細檢視,“哪有?”

萬一身上留下了一星半點歡愛過後的痕跡,被她瞧出端倪,那可怎麼得了!

眼看胸口還真有道紅痕,恰好被她脖子上戴著的藍寶石瓔珞巧妙地擋住了,她暗暗鬆了口氣。

林婠婠挑了一片花鈿貼在眉間,微微一笑:“幾日不見,就知道打趣姐姐了,你這嘴是抹了蜜嗎?我膚色均勻,多虧了這——鹿角桃花粉。”

說著,她就從妝奩中取出一個精美的錦盒遞了過去。

傅朝雲接過那錦盒仔細翻看,湊到鼻尖又聞了聞,不禁誇讚起來:“這粉色淺而豔,輕薄白亮,倒是個好東西。”

可她心中不滿,憑什麼林婠婠一個落魄戶的吃穿用度比她一個正經小姐還精貴?

“妹妹若是喜歡,我且送你一盒。只是這香粉需要新增鹿角,製作麻煩,可能要等上幾日。”

聞言,傅朝雲心裡那股子不舒坦又壓了回去,只道:“那就先謝謝姐姐了。”

她又想起了今日前來的目的,直言道:“再過一個月,我外祖母做壽,我記得姐姐繪畫和刺繡都是一絕,煩請你幫我繡上一副百壽圖。”

林婠婠明顯一愣,眉頭微蹙。

傅朝雲口中的外祖,其實是傅羿安的外祖母,傅朝雲的生母早逝,她很小就記在了盧王妃的名下,她真正的外家早就沒人了。

那百壽圖,字樣繁多,刺繡工藝更是複雜,時間如此倉促,就算她日夜不停地趕工,也繡不完。

傅朝雲卯足了勁想在盧王妃跟前表孝心,掙表現。可自己又不想出力,就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了。

想得倒是挺美!

傅朝雲這是擺明了覺得她好欺負,那她當軟柿子捏!

傅朝雲見她久久沒有回應,立馬不悅起來,“怎麼?你不肯?”

林婠婠心中一冷笑,面上依舊溫順:“哪有!我擔心時間緊迫,耽誤了妹妹大事,那可不妙。”

“那我找個繡娘過來,同你一起繡?”傅朝雲乾脆道。

敢情還真把她當繡娘了!

林婠婠嘆了口氣,“妹妹可知那百壽圖,即便是書寫樣稿,也需焚香膜拜,精心撰寫,每日只可寫一字,一筆一畫方顯誠意,如此便需要百日。

再選用上好的絲線刺繡,且每個字的刺繡手法也會不同,如此佳作,還需在兩個月內完成,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是萬萬辦不到的。”

傅朝雲面色一僵,她根本不知道百壽圖還有這麼多的門道,只知道其珍貴無比,她才動了心思。

她不敢直接反駁,怕林婠婠笑話她見識淺薄,若是贊同她的話語,她的計劃豈不落空!

“那需要多久?”傅朝雲只得不甘地問道。

“少則半年,多則一年。”

傅朝雲面色難看極了,這靖南王府,她地位雖比不過那些真正嫡出的姑娘,本以為可以隨時隨地壓林婠婠一頭。

哪曾想,在林婠婠這裡也沒討不到半分好處!

傅朝雲咬了咬牙,氣呼呼地走了。

見她走遠,銀翹立馬罵出聲來,“我呸!什麼東西,慣會作踐人!真是晦氣!”

“住口!還以為在林府?你這性子,若不收斂,我可不敢再留你!”林婠婠出聲呵斥,雖知道銀翹是心疼自己,可她這般口無遮攔,早晚會惹下禍端。

銀翹大驚失色,立馬跪了下去,急得差點哭了出來,“姑娘,這可使不得!”

林婠婠哭笑不得,用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真是笨!聽話聽音,我是讓你改改性子,誰要攆你走我還不依呢。”罷了,她以後慢慢調教吧。

銀翹破涕為笑,“姑娘,你可不能再嚇我了。”

這時,母親身邊的嬤嬤來了院子,她恭敬又疏離道:“姑娘,夫人請你去一趟正院。”

林婠婠眸子裡閃過一絲意外,母親想見她,會直接過來。正院裡住著的除了母親還有她的繼父靖南王府的三老爺,如此便說得通了。

她簡單拾綴了一下,這才起身朝正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