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紗驛西廂房一帶。

楊盈房間的斜對面,就是任如意的屋子,目測不超過五十米的距離。

蕭與夕回到此處,遠遠便看見錢昭站在任如意房間的門外。

她邁步走了過去。

只見任如意的屋子房門大開。

於十三身著一襲白衣,頭上還特意換了個裝飾簪子,像個開屏的孔雀似的,正在向任如意毛遂自薦。

蕭與夕立定在錢昭身旁,瞟了一眼屋中的情形,頗是好笑道:“這人甚是有趣。”

錢昭聽到這話,不由愣了一下,一向面癱的臉上出現了皸裂。

他語調微揚,不可置通道:“你喜歡這種?”

蕭與夕笑出了聲:“你想到哪兒去了?”

“我只是覺得身邊人大多無趣,如他這般性子跳脫的,極為少見罷了。”

錢昭眉頭微蹙,面上似有為難之色。

屋內,任如意扯下於十三頭上的白毛簪子,冷聲道:“滾。”

於十三見此,又是好一陣深情說辭。

最後,他朝著任如意張開雙臂:“來吧!不要因為我腰細腿長就下不了手,我受得住!”

任如意徹底失去了耐心。

她化掌為拳,將於十三擊退好幾步,順手將白毛簪子扔了回去。

錢昭快步走進屋內,一把提溜住被揍的咳嗽不止的於十三:“行了,該回去喝點補藥了。”

他扭頭看向任如意:“對了,他的確很混賬。”

這話一語雙關。

於十三方才說寧遠舟是個混賬。

錢昭此言也就是說,寧遠舟跟於十三都是混賬。

任如意也品出了話中的不對勁,她看向錢昭離去的背影,大聲喝道:“站住!你……”

錢昭停下腳步,腦袋微偏:“剛才,他在屋裡,我在門外;剛才的剛才,他在屋裡,我也在門外。”

蕭與夕在屋外看著這一出好戲,忍不住腹誹:要不說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呢!

相同的字,不同的語調,就變成了另一層意思。

瞧瞧錢昭,未免有些太會了!

若說於十三是明騷,那這錢昭便是悶騷,還是什麼都懂的那種!

錢昭提著於十三的後衣領走了出來。

兩人迎面遇上蕭與夕。

於十三看到她,隨即掙脫束縛,恢復成素日裡的模樣。

他昂首挺胸,變戲法似的,又從身後拿出一捧花:“美人兒,我剛剛都聽到了,你中意我。”

錢昭推了一把於十三,示意他閉嘴少說話。

蕭與夕眉峰輕挑,懶得跟於十三掰扯。

她瞥了一眼於十三另一隻手上的簪子,面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這簪子上的鵝毛不錯。”

蕭與夕說罷,便越過兩人朝著屋中走去。

於十三還在她的身後喊道:“這不是一般的鵝毛,這可是天鵝絨毛!你要是喜歡的話,我送你啊!”

“嘭——”

回應他的,是房門緊閉的聲響。

錢昭看向於十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稍縱即逝:“省省吧!二小姐的意思是,你全身上下,也就這撮鵝毛能看得過眼了!”

於十三狐疑的盯著錢昭:“老錢,你不太對勁啊!你如何能揣摩清二小姐的心思?”

錢昭移開視線,應聲道:“我身為羽林軍都尉,奉命守護皇后娘娘,二小姐時常出入皇后宮殿,我……”

於十三抬起胳膊搭上錢昭的肩膀,臉上掛著一副“我懂,我懂”的笑容。

他開口打斷了錢昭的話:“奧~你們一來二去,也就眉目傳情……”

錢昭面色微變,用手肘擊向於十三的肋骨處,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莫要胡說。”

“嘶——”

於十三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收回胳膊,揉了揉自己的肋骨處,面色也正經了些許:“老錢,我只是嘴上說說。”

“可你得明白,二小姐這美人恩,一般人可消受不起。”

錢昭沉默良久,反問道:“任姑娘不也一樣?”

於十三又不正經起來,他笑道:“咱們寧頭兒消受的起。”

……

屋內。

蕭與夕跟任如意隔著桌子,對面而坐。

任如意喝了一口茶,越想越氣,直接將杯子摔碎在地。

她下巴微抬,自言自語道:“寧遠舟,你等著!”

“我的內力已經在慢慢恢復,今日之仇,我必定要報!你的孩子,我一定要要!”

蕭與夕重新替她斟上一杯,笑著評價道:“還挺押韻。”

任如意抬眸,打量了蕭與夕半晌,突然開口道:“你還是沒有內力。”

蕭與夕端起茶杯,她輕抿了一口,隨口胡謅道:“嗯,五年前的舊傷,至今還未痊癒。”

任如意不緊不慢的問道:“那九年前呢?”

蕭與夕動作一頓,故作不解道:“什麼九年前?”

任如意倏忽一笑:“裝,繼續裝。”

“你當年欺我年少,未能識破你的易容,如今過了這麼多年,你覺得我還會被矇在鼓裡嗎?”

蕭與夕垂眸,遮掩住眼中的神色:“我實在是聽不懂。”

“你剛才提到了易容,江湖武林之中,會易容術的大有人在,就連你都懂上一些。”

“你憑什麼篤定,九年前的那個人是我呢?”

任如意站起身來,目光依舊定格在蕭與夕的臉上:“這麼多年,我見慣了形形色色各種人,可從未有人如你一般。”

蕭與夕聽聞此言,心中莫名湧起一陣暖意。

任如意繼續說道:“如你一般狡詐無恥!”

蕭與夕嘴角抽了抽,心中的暖意瞬間不翼而飛。

任如意嘴角上揚,笑意不達眼底。

她語氣頗為堅定道:“憑空出現又突然消失,沒有內力卻武功高強,尤其是身懷異術。”

“不論是九年前,還是五年前,那個人都是你。”

任如意正說著,不知想到了什麼,像是被氣笑了:“遇到危險,你跑的比兔子還快;你落難時,非要拉我下水;就算我逃脫了,你還得把我拽回去陪你!”

“蕭與夕,你這樣的人,這世間著實難尋第二個!”

“我真的很好奇,你如今的名字、身份,究竟是不是真的?”

蕭與夕眼簾低垂,沉默不語。

這怎麼說呢?

往事不堪回首!

十年前,她來到這個世界,這具身體的原主陰差陽錯的流落到了安國。

蕭與夕不會武功,剛開始又無法動用靈力。

她知道任辛是女主,為了活命也就賴上了任辛,一次又一次的坑她。

畢竟,女主肯定會有女主光環的嘛!

如今想來,她做的那些事,確實有些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