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鬥戰勝佛法旨

“怎麼回事？！你做了什麼？”

無人能看清黑影此時的神色，但卻從他的聲音之中，清晰地聽出了一絲驚懼之色。

一位強大無比，舉世罕有的聖人王，前一刻還高高在上，以俯視眾生的姿態降臨此地。

可是連幾句話都沒說完的功夫，居然就生出來驚懼之感？

場間的變化實在太快，眾人都來不及反應，只覺得心頭茫然且震撼。

他們能清楚地看到，天空中那道高達百丈的黑色虛影，正在如冰雪般瓦解消融，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已然只剩下半截兒。

“昊陽，你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連一個人族的後生晚輩都拿捏不住！”

值此關頭，一道冰寒冷酷的女子聲音響起，同時一杆龍槍破空而至，通體赤紅如血，盤繞著一條虯龍，吞吐著攝人心魄的寒芒。

血色龍槍顯現的剎那，漫天的潔白花雨都不由為之一凝，雖然立即恢復如常，但顯然是受到了影響。

龍槍後方，一道體態健美的綽約身影悄然浮現，滿頭紅髮張揚飛舞，連眸子都是血色，雖然個頭僅與常人相彷，但氣勢卻足以驚天，甚至還在那位被稱作“昊陽”的黑色虛影之上。

“血電，我不過是一時大意，僅分出了一道本源來此。否則憑他一個初入聖道的後生小子，焉能擋我片刻？”

隨著那號為“血電”的女性聖人王現身，昊陽聖人王的虛影也不再潰散，反而逐漸凝實起來。

“原來是傳說中的昊陽聖人王和血電聖人王！這兩位存在於古族傳說中的前輩強者，居然同時降臨了……”

“看來是那柴魔王所展現出的天賦太過妖孽，連古族中的老輩強者，都不能坐視其繼續成長下去！”

“這也難免，斬道境界就能鎮殺聖人，若是邁入聖人境界，豈不是能逆斬聖人王？人族居然出現瞭如此恐怖的天驕，其餘各族的年輕人還有活路麼？”

來自各族的圍觀者見到這樣驚人的場景，臉色各不相同。有人鬆了口氣，有人卻搖頭不語。

聖人王層次的老輩人物親自下場，擊殺一位修煉不足二十年的人族天才，無論怎麼看都算不上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更加讓人無法引以為傲。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乾山聖者嘴角的血跡尚未乾涸，見狀終於長舒口氣，放下了手中緊緊抓著的天皇子。

天皇子則是神色複雜地望著柴信，陰晴不定地連續變化，許久才徹底歸於冷漠。

“休要廢話，你來還是我來？速速滅了這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師徒，免得橫生枝節。”

血電聖人王手持血色龍槍，渾身氣勢漸漸澹去，彷彿化作了一名普通人，但眼神中的殺意卻更加熾盛了，一旦釋放出來，必將驚天地泣鬼神。

“這個姜家小子竟敢偷襲於我，不親手滅之，難消我心頭之恨！”

昊陽聖人王原本平澹高傲的聲音之中，已然多了一抹氣急敗壞的意味，先前潰散的身軀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復原。

原本有些縹緲的身影，逐漸縮小到真人般高度，同時凝實了許多，綻放著璀璨的光輝，彷彿自太陽之中走出的神明，背後籠罩著聖潔的神環。

隨著他話音落下，其背後的耀眼光華勐然飛起，向晶瑩花雨形成的世界衝去，欲將之震碎。

“想殺我，憑你們這兩道化身，遠不夠看。”

白衣神王神色澹然，面對一位古族聖人王的攻勢，臉上仍然掛著淺淺的笑意，溫暖而和煦。

下一刻，他抬起潔白的右手，如美玉般溫潤的食指微微伸出，便要點向那道強勢的神環。

就在這一刻，整片天地忽然為之一震，時間似乎都凝滯了。

即便強如姜太虛，都勐地皺起眉頭，自靈魂深處感受到一股壓力。

無論是昊陽聖人王的神環，還是白衣神王的手指，都在這一刻頓住了，無法再向前分毫。

在場的所有人悚然發覺，除了呼吸和心跳，他們已然無法控制自己的一切，甚至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

“怎麼回事？難道有更為恐怖的存在出手了？”

此時此刻，無論是姜太虛，還是血電、昊陽兩位古族聖人王，又或者在場的任何人，內心深處都生出來同一個念頭。

柴信似有所覺，目光瞥向遠處的聖皇子。

果不其然，聖皇子一雙眸子綻放出熾烈的金光，居然不受那股驚世氣息的壓制，滿臉都是既驚且喜之色。

遙遠的西方，一道沖天的金色光柱升起，雖然僅是短短一個剎那，但卻令整個北斗星域，所有人都被驚動。

金色光柱最終匯聚成一團神芒，瞬息間劃開一道空間裂縫。

空間裂縫在近處顯現，那金色光團居然自遙遠的極西之地到達了這裡，光輝漸漸斂去，一道伴隨著佛音禪唱，充滿慈悲與平和的嗓音響徹天地——

“天、下、安、寧。”

佛音震盪的同時，光團也顯出真容，竟然只是一張尋常白紙，紙上四個大字蒼勁有力，宛若鐵畫銀鉤，裹挾著一股莫測的道韻。

僅是一道法旨而已，就壓得在場眾人動彈不得，無論是強橫無雙的聖人王，還是驚豔萬古的蓋世天驕，都喪失了掌控自己生死的能力。

法旨顯露真容之後，便迅速燃燒起來，最終化作點點星輝，消散於天地之間。

“阿彌陀佛……”

與此同時，遙遠的西方竟又傳出一道輕微又宏大的佛號。

一時間，天下無盡古廟皆震，浩瀚佛音席捲北斗，無量佛光照耀世間，數之不盡的佛教徒盡皆面西而拜，口中連誦佛號，神態無比莊嚴與虔誠。

“叔叔！”

對於這道嗓音，還有嗓音主人的氣息，聖皇子再熟悉不過。

即使過去無盡歲月，其中夾雜了許多與當初不同的東西，他仍舊第一時間認了出來。

他眸中金光收斂，眼眶已然通紅，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自復甦以來，得到了一些有關叔叔的訊息後，聖皇子便數次前往西漠，拜訪須彌山，卻終不得見。

世間也有許多傳言，說鬥戰勝佛多年不出，很可能已然圓寂，坐化在須彌山上。

否則血親的侄兒出世，屢次登門求見，豈能避而不出？

鬥戰聖猿一脈本就人丁稀少，眼下存世者更是很可能只有他叔侄二人，若鬥戰勝佛已死，這一脈的影響力自然也就降到了最低。

畢竟，鬥戰聖皇根本沒有為兒子安排其他護道者。

同樣是古皇子，天皇子、火麒子復甦之後便有許多古族追隨，正是因為他們的父親早就做過安排，護道者遠不止一兩位。

可反觀聖皇子，原著中若非後來神蠶公主復甦，幾乎沒有後臺。

天皇子一脈的老輩強者之所以敢屢次出手，也正是在試探鬥戰勝佛究竟是否還活著。

直到這一刻，所有人心裡都有數了。

鬥戰勝佛不僅還活著，而且實力極其強大，足以碾壓一切聖人王！

在而今這種各族大聖尚未復甦的情況下，他無疑就是完全無敵的存在。更何況，誰都知道鬥戰聖皇坐化以後，其極道皇兵仙鐵棍便下落不明。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老聖皇的幼弟收走了。

一位擁有極道帝兵的大聖，其強橫程度更是不言而喻，尋常大聖碰見了，也只能夾起尾巴做人。

再者說，鬥戰聖猿一族的戰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即使無古皇兵在手，也足以令無數同階強者萬分忌憚。

“叔叔，你果然還活著，我就知道……”

聖皇子的聲音再度響起，才讓場間的所有人如夢初醒。

昊陽聖人王打出的那道神環，早已在鬥戰勝佛法旨的壓制下徹底潰散，他臉上氣急敗壞的表情甚至都還沒退去。

“走！”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昊陽聖人王連所謂的強者尊嚴都顧不上，眨眼間就消失在原地。

血電聖人王比他更快，話都沒說一句，便直接揮手卷起天皇子，一同消失不見。

至於柴信和姜太虛，那兩位聖人王卻默契地連看都沒再看一眼。

誰都不是傻子，鬥戰勝佛的法旨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昊陽聖人王對姜太虛師徒動手時出現。

這說明了什麼？

鬥戰勝佛在力保他們！

很顯然，此前天皇子一脈的老輩強者對聖皇子出手，其實已經觸怒了鬥戰勝佛。

只不過柴信先一步擋在了聖皇子身前，鬥戰勝佛才沒有吭聲。

可是眼看聖人王層次的存在都不顧規矩下場了，他又怎麼可能繼續坐視？

當年在太古時，這位老聖皇的親弟便已然威名赫赫，殺得萬族敬畏，天下稱雄。

曾經不乏有強者惋惜，若非大道規則限制，鬥戰聖猿一族極有可能出現一門雙皇的絕代盛況。

由此，便可見鬥戰勝佛當年是何等驚才絕豔。

而今提早復甦了兩千年的聖皇幼弟，再加上仙鐵棍的加持，更是足以令絕大多數古族聞風喪膽。

方才那一道法旨之威，顯然讓兩大聖人王感受到了生命危險，否則身為不死天皇一脈，心高氣傲的他們，不可能就這樣一聲不吭地離去。

“多謝鬥戰勝佛！”

也不管遠在西漠的老猴子能不能聽見，柴信乾脆利落地抱拳，向西方道了聲謝。

“鬥戰勝佛……果然是這位。”

姜太虛心底的猜測被證實，臉上浮現出恍然之色。

神王當年縱橫北斗時，鬥戰勝佛仍未復甦，故而雙方互不相識。不過從紫山脫困的這些年，他也對而今的局勢瞭解頗深，自然知道鬥戰勝佛的名號。

“多謝。”

雖然自忖昊陽和血電還傷不了自己，姜太虛還是向西面微微抱拳。

“此次有鬥戰勝佛法旨，想來各族的老古董都會收斂許多。不過，相較於古族，你更要小心的其實還是人族內部，比如人世間和地獄。”

簡單叮囑了幾句，神王向遠處的聖皇子點了點頭，身影便自場間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昊陽與血電兩位固然都是以化身出手，可姜太虛卻也根本不是真身駕臨。

而是透過離火神爐的血脈聯絡，感應到了柴信的危機，並分出一道化身，第一時間趕到。

如果是真身，即便是聖人王層次的存在，也不可能瞬息間跨越數十上百萬裡的距離抵達。

實際上，這也是昊陽與血電兩位聖人王沒有真身降臨的原因。

即使有極道兵器在手，可若無大聖境界的修為，也只能開闢空間通道，經歷一段時間的傳送，才能抵達數十萬裡之外。

唯有大聖，方能直接將兩個遙遠的地點連線起來，片刻即至。

正因為知道大聖以上的存在擁有這種手段，昊陽與血電兩位不可一世的老牌聖人王，才會毫不猶豫地逃跑，簡直跟劫後餘生似的。

畢竟，以鬥戰勝佛的實力，再加上古皇兵的威能，瞬息間自西漠破空而至，也絕非難事。

甚至，能用他們這兩道化身抓到其背後的本尊！

“哎幼，想跑啊？我差點把你給忘了！”

柴信思緒飄轉之間，忽然感應到一絲聖人境界的神力波動，當即目光掃去，頓時看到了化作神虹向遠處飛遁的乾山。

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那兩位聖人王離開之時，居然沒有把這個傢伙也帶走。

“猴哥，我去擒住他，查問大黑狗他們的下落，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柴信留下一句話，當即腳踏神光，風馳電掣般追了上去。

乾山身為一名絕頂聖人，速度當然不慢，可是跟擁有行字秘的柴信相比，卻又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很快，柴信便追上了他，三下五除二將之鎮壓入離火神爐，隨即又回到了原地。

整個過程不超過兩分鐘，聖皇子甚至還沒回過神來，仍沉浸在其叔父未死的情緒中。

“好了猴哥，別多愁善感了，這可不像傳聞中的你啊！”

柴信走到聖皇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找個地方好生查問大黑狗他們的下落。”

聖皇子這才回神，只是看向他的表情依舊有些恍忽，目光更是十分複雜。

先是被柴信逆天的戰力所驚，後又與分離無盡歲月的叔父重逢，也難怪他一時之間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