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投桃報李

夏九幽曾多次當眾施展渡劫仙曲，而今又攙扶著一位實力高深莫測的老人。

老人能夠壓住黃金族數位大聖，讓他們久久無法從封印中覺醒。

這種情況下，換作任何一位稍有見識的人族修士，大致都能猜測出這名老人的身份。

畢竟東荒早有傳言，八九千年前的蓋九幽，打遍天下無敵手，差一點便成為大帝，有可能並未死去。

“若非前輩出手相救，晚輩今日危矣。”柴信再次道謝，語氣極為誠摯。

這是一位真正值得尊敬的先賢，哪怕他不曾證道，但卻比那些證道之後，卻反過來殘害眾生的所謂至尊，要高尚千百倍。

在原著中，史上最大的黑暗動亂爆發時，蓋九幽強行淬鍊精氣，讓自身恢復到了昔日最絕巔的狀態，最終藉助仙火，和神墟之主血戰同歸於盡。

他死以後，徒弟在星空中搜尋五千餘年卻僅得一滴殘血。

後來葉凡為他建立神廟，以夏九幽為大祭祀，夏九幽遂遍走世間行善，宣揚他的功績，為他聚集念力，可最終仍舊復活失敗。

說起來，這位老人才是整部遮天原著當中，最為悲情的人物。

蓋九幽微笑擺手道：“我這一把老骨頭，再不為人族出些力，怕是都要帶進土裡了。倒是你年紀輕輕，卻做了老頭子一直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老人說得很隱晦，但柴信卻聽明白了。

各族之間都有彼此預設的潛規則，像他這樣的準帝強者，是不可能妄自對一方族群出手的。

若真那麼做了，必然引來各族準帝的聯合討伐。

不過，動手的卻是柴信這個後生小子，並不違反各族的約定，即便黃金族的老傢伙再憤怒，其他各族也沒有理由介入。

這就好像此前各族聯合對人族出手，但畢竟沒有頂尖層次的老輩下場，即使是蓋九幽這樣的存在，也只能強忍著，無法插手。

更何況，從目前的情況看來，只怕黃金族的準帝已然真正倒在了悠悠歲月之下。

否則到了這等滅族之禍的緊要關頭，他不可能再顧忌什麼所謂的規則。

而且黃金族準帝若還活著，蓋九幽縱然實力強大，也不可能輕易壓制對方那麼多大聖。

“前輩，對方有六位大聖，還有十幾尊絕頂聖人王，外加一件古皇兵，擋得住麼？”

柴信感應到一道道強大的氣息迅速接近，轉移話題問道。

蓋九幽笑容愈盛，反問道：“看你倒是不慌不忙，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是對自己信心十足，還是太信得過老頭子？”

不等柴信回答，始終不語的夏九幽卻皺眉輕聲道：“師父，您而今的身體狀況，絕不可再大動干戈……方才僅是壓制那些人，便已經讓您負荷不小了。”

“痴兒，人固有一死，古之大帝亦然，何況我等凡夫？只要死得其所，便足慰平生，何必太悲？為師活了八九千年，早就夠本了。”

蓋九幽灑然一笑，對此渾不在意。

柴信神色一怔，隨即手掌翻動，在一老一少詫異的目光中，十幾個瓷瓶憑空浮現，隨後一粒粒顏色各異的寶丹自其中飄浮而出。

“這些乃是晚輩收藏的延壽丹藥，前輩看看哪些是能用得上的，請隨意挑選。”

他笑眯眯地望著兩人，語氣輕鬆而澹然。

從地球崑崙仙地走了一趟之後，他收穫了很多小藥王和藥王，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各類丹藥。

即使是能夠延壽五百年以上，堪稱“神丹”的靈藥，他也能拿出來上百顆。

之所以數量能達到之巨，當然還要歸功於造化神玉，隨便一棵藥王，它都能煉出十幾顆丹藥。

當然，同類丹藥往往初次服用效果最佳，往後再次服用則會遞減，故而雖然有了這麼多延壽丹藥，也不代表柴信就能長生不老。

其實他身上還有一顆麒麟神丹，以及一株即將完全成熟的活體白虎不死藥，不過卻還不至於在這個時候拿出來。

方才顯然有苟延殘喘的極道至尊對他下手，萬一此時那些老不死還在關注此地，一旦看到完整不死藥，忍不住再度出手怎麼辦？

柴信既不敢賭那些老傢伙對完整不死藥不感興趣，也不敢賭荒古禁地中的那位還會出手相救，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暫時不拿出來。

反正這麼多延壽寶丹，總有幾種適合蓋九幽。

“你……你居然確實有這麼多延壽丹藥！你當真肯給我師父？”

夏九幽雖然知道柴信曾對殺手神朝釋出懸賞令，但卻想不到對方擁有的延壽丹藥，居然多到了這種地步。

這也是柴信現在實力強大了，否則絕不會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取出這麼多延壽丹藥。

若是在此之前，哪怕明知他有抗衡絕頂聖人王的實力，只怕都會有很多行將就木的老傢伙鋌而走險。

可事到如今，他若以行字秘逃命，即便是高階大聖，也拿他毫無辦法。

至於其他準帝層次的強者，在得知蓋九幽壽元得到補充之後，只怕會夾著尾巴能跑多遠跑多遠，免得被對方一時興起，再給拍死了。

蓋九幽實在太強了，原著中最終甚至能拖著自斬的神墟之主陪葬，這是尋常準帝九重天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

說到底，即使是自斬的至尊，也依然擁有部分皇道法則，面對任何準帝都可以不放在眼裡，隨手便能滅殺。

而蓋九幽卻能拖死一位殘缺至尊，便足以證明，他在原著中最後那一戰，已然另類成道了。

當然，究竟是他很多年前就已另類成道，還是臨戰晉升，卻又不得而知。

但無論如何，即便是最後一戰之時才晉升，那他往常的修為也絕非尋常準帝可以媲美，絕對是實打實的準帝九重天。

即使是這個修為，在如今的各大古族之中，也足以稱尊。

也正是因此，原著中藍魔族的宿老，在見到蓋九幽的時候，才會脫口而出：“人族至尊！”

這或許只是一種出於敬畏而賦予的尊號，但卻足以說明很多事情，蓋九幽的實力遠非大多數準帝可以企及。

總之，往後柴信明面上有蓋九幽保著，除非是那些自斬至尊再度出手，否則皆可高枕無憂。

再者說，那些自斬至尊眼界可都高著呢，除非有人證道，否則不會輕易出手，影響他們所謂的“大計”。

君不見，方才柴信展現出那般驚世駭俗的天賦，也僅有黃金古皇一人出手了？

黃金古皇出手的原因，想來也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群被覆滅，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波動。

至於其他老傢伙，也不過是多看了幾眼，議論了幾句罷了。

對如今的他們而言，什麼都沒有繼續活下去重要。

若有朝一日，柴信真的證道，他們才會趕在他渡劫完畢，傷勢未愈的瞬間出手，既有充分把握，同時也能抽取其至尊精血，延續自身壽元。

對他們而言，一切未成道的存在，都是不值一提的螻蟻。能讓他們睜開眼睛看看，已然算得上了不起了。

“年輕人，你這……”

蓋九幽都有些發矇，饒是以他的閱歷，也不曾一下子見到過這麼多延壽丹藥，其中大部分都是他未曾見過的，有些甚至聞所未聞。

這不奇怪，雖然老人見多識廣，可這些丹藥卻都是造化神玉煉製而成，其中很多都是遮天世界從未出現過的。

“前輩不必客氣，您方才之舉，無異於救了我一命，這些丹藥實在不算什麼。”

柴信見老人猶豫，直接將所有丹藥都取出兩顆，合共三十餘顆，盡數落到對方身前。

“再者，前輩或許境界超然，早已看澹生死。但而今這個節骨眼上，您老若是活著，對整個人族而言，都意義非凡啊！”

他話說得誠懇，字字句句都不是虛言。

當今人族群敵環伺，蓋九幽的存在無異於定海神針，足以令宇內諸敵都不敢輕舉妄動。

而他現在的狀況很危險，若不動手或許還能活個百十年，但若是頻繁出手，那就很難說了。

“師父，柴道兄所言有理。即使你不為自己考慮，又如何能不顧我人族？”

夏九幽這態度變得倒是真快，方才還不甚待見柴信，此刻卻連“道兄”都稱呼上了。

看來這些年過去，這丫頭也不是毫無成長。

“哈哈！老頭子只是感慨，你年紀輕輕，竟能持有這許多神丹……可沒說要跟你客氣呀！能好好活著，誰又想死啊？”

蓋九幽卻忽然朗聲大笑了起來，語氣歡脫得好似個少年郎，隨即袖袍一卷，從丹藥中取了七八顆。

“剩下這些雖也是不可多得的寶藥，但對老頭子而言已無多大效果，孩子你好好收起來吧。”

柴信有些驚異於這老前輩的少年心性，不過心底卻又暗暗點頭，料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返璞歸真”了吧。

到了蓋九幽這等境界，想什麼、做什麼，早已能達到從心所欲的程度。

“這些丹藥加起來，倒也夠老頭子我再活個千餘年了。”

話音未落，他直接張口一吸，便將那七八顆丹藥吞入腹中，一股腦嚥了下去。

他而今雖然境界有所跌落，但卻也是主動為之，用以減少生命精氣的消耗，可以多活一些時日。

否則若是時刻保持在巔峰狀態，莫說百十年，只怕十年都活不了！

這麼多年來，蓋九幽也服用過一些延壽丹藥，若非柴信的這些丹藥乃是神玉出品，無論藥性還是種類，都遠非凡品，對他也起不到多大效果。

如今能延壽整整千年，已然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有了千年壽元之後，他便無須再時刻壓制修為，蘊養生命源力，可以肆無忌憚地動用極限力量。

卻在這時，黃金族六位大聖，外加十幾位絕頂聖人王，已然從原先的龍首聖王等人手中接過了古皇兵，殺將過來。

“原來是你！八千年前，我曾於沉睡中驚醒，感應到過你的氣息。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你居然還活著！”

一名英俊勇武的青年手持黃金鐧，額角生出兩隻小巧的黃金龍角，看起來不過二十餘歲，但卻被眾星捧月般拱衛在正中，顯然是眾人之中最強的那個。

他感應到正在吸收藥力的蓋九幽洩露而出的些許氣息，眉頭不由一挑，眼底泛起震驚之色。

在他身後的一眾黃金族強者，聽到蓋九幽居然已活了八千多年，也都忍不住為之一驚。

在這個世界，年齡雖然不能代表一切，可當它真正大到一定程度，卻也足以震懾一切。

什麼樣的存在，能夠活八九千年？

絕大部分大聖層次的存在，活個八千歲也已然是極限了。

然而，更讓他們震驚的還在後面。

原本垂垂老矣的蓋九幽，在一陣氣息鼓盪之後，雪白的長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轉黑，甚至連面板、肌肉都不再鬆弛，皺紋也澹化了許多。

短短几個呼吸之間，一個看起來行將就木的老人，已然化作了五十餘歲，英武中年人的模樣。

“師父！太好了！”

夏九幽見到這一幕，竟是忍不住喜極而泣，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滑落，甚至忘記了這是什麼場合。

蓋九幽眉宇之間充斥著一股難言的霸氣，雖然神情十分柔和，但仍舊令所有人都生出一股不怒自威之感。

望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徒弟，他伸出大手輕撫對方的腦袋，慨然道：“傻孩子，不可如此執迷……”

隨即，他又將目光落到柴信身上，眼中帶著濃濃的欣賞：“你這些神丹實在不凡，藥效還要超過我的預期，足足為我延壽了一千三百年。”

他並未說什麼感激的話語，因為用不著。

此番他趕來相助柴信，本就是為了人族大局，根本不承想過會有此等意外之喜。

“前輩先前等同救了我一命，正是種善因得善果，一飲一啄，自有定數。”

柴信心底大石徹底落下，有這位老人家在，眼前這些大聖就算有古皇兵在手，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他。

正在此時，空間微微一震。

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手持一尊晶瑩的小爐，驟然自虛空中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