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化一座大世界,作為金仙下凡的載體,暫時規避天道的監察,這是真正的大手筆,其中所需消耗的資源極其恐怖。

即使強大如天庭,自建立以來,也沒做過幾次這樣的事情。

總而言之,金仙就是下界所能承受的極限力量,而且不是輕易可以做到。

軒公子煉製的這尊半步金仙法身,雖然實力遠不能與真正的金仙相比,但消耗的代價同樣也遠比金仙下凡所需的小無數倍。

當然,儘管消耗相較而言小了很多,卻依舊不是尋常勢力所能承受,更不要說是個人了。

也就是這傢伙乃是災皇之子,而且自身修為本就深不可測,在天界也算得上一號人物,否則也經受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

軒公子此前私自派遣神仙下界之時暴露,已然遭受到天庭司法大天尊的嚴懲,付出的代價可謂不小。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放不下心頭那口怒氣。

一個下界的不知名小子,居然煉化了他的寶貝分身,又滅了他派去的神仙,令他先後蒙受了巨大損失!

此仇不報,他軒公子在太一門,乃至整個仙界的威嚴,豈不是要掃地?

尤其是他的那些兄弟姐們,問詢之後紛紛迫不及待地跑來冷嘲熱諷,笑話他在下界那樣犄角旮旯的荒蕪之地,居然陰溝裡翻了船。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非有著仙凡之隔,軒公子甚至恨不得本尊下界,將那個為止的罪魁禍首揪出來,挫骨揚灰!

不過,他很快就得到了一些訊息。

下界太一門受到了重創,最強長老和掌門接連身死,對迎接諸天萬界即將到來的大變局十分不利。

原本上界太一門是打算藉助下界太一門為跳板,迅速統一玄黃大世界,繼而整個所有大世界,面對古老預言中的恐怖變故。

但是,下界太一門不僅未能如願完成這項任務,甚至還受到了損失嚴重,若是照此態勢發展下去,只怕覆滅都不是沒有可能!

上界太一門的高層當然不能坐視這種情況發生,迅速做出了反應,要派遣一位實力、威望足夠的存在下界,以雷霆之勢,先將玄黃大世界拿下。

原本這項差事是落不到軒公子頭上的,畢竟他才受了天庭掌刑司的處罰,可謂是讓太一門上下狠狠丟了一次人。

不過,正因其前兩次犯事的原因都與玄黃大世界有關,算得上是下界太一門衰敗的當事人,對玄黃大世界目前的局勢也算有所瞭解。

最重要的是,他極想以更強的力量再度下界,然後一雪前恥,挽回自己的聲名。

故此,他不惜血本地付出了很多代價,終於“說服”太一門高層的許多大人物,同意給他這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其中最大的代價,就是此次雖然是因公事下界,但其中所需的消耗,卻全都要由軒公子自己承擔!

不僅如此,即便是事成之後,也不會有額外獎勵,只是免除門內本該降下的追加懲罰。

若是事情再度失敗,哪怕他是災皇之子,而且修為不弱,卻也免不了要數罪併罰,承擔更為嚴厲的苛責。

說到底,任何一個勢力都自有制度,即便是身為管理者,只要自身尚未具備更改制度的能力,那就必須也要遵守制度,至少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抓住把柄。

太一門這樣的龐大勢力,更是制度森嚴。

若非他是災皇之子,僅憑擅自派遣神仙下界這一條,就夠他進天牢待個十幾萬年了!

更何況,災皇活了不知多少萬年,光是兒女的數量,就足以填滿一座不小的城池。

軒公子雖然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也頗受災皇關注,但卻遠不是最強、最受寵的那一批。

災皇最強的幾個兒女,早已是聖仙、至仙層次的超級強者,在天庭都是權柄頗重的人物。

軒公子若是見了,多得恭恭敬敬地參拜,不敢有絲毫輕浮之態!

這一次他為了能夠報仇雪恨,煉製出一尊半步金仙的法身,更是耗費大代價將其送入下界,可謂是真正下了血本。

不過他也不是傻子,此番下界不可能只是為了報仇那麼簡單。

再深刻的仇恨,也不可能比“利益”二字更重要。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此番若是能做出成績,將玄黃大世界一統,然後再整合整個下界,雖然太一門高層明言只是將功贖罪,不會有額外獎勵。

可事情做成之後,聲望自然會隨之而來,災皇的關注更會增加。

就像世俗皇子們最在意的乃是皇帝的重視和喜愛,災皇的這些子嗣自然更是如此。

而且,下界如天武之庫、黃泉寶庫之類的秘藏眾多,軒公子只要能夠成功奪取其中任何一座,便足以彌補此次行動的所有消耗!

雖然名義上這些寶庫都是要上交宗門的,可既然到了他的手裡,又怎麼可能不揩一層油水?

若是換了旁人,做這種貪墨之舉,或許還會心有猶豫,擔心暴露之後被秋後算賬。

可他身為災皇之子,只要自身實力因獲得的資源越來越強,地位自然便會水漲船高,根本不必有所顧忌。

只要將秘藏中獲得的核心功法、道術呈給災皇,博得老父親歡欣,其他人誰還敢多言?

不過,這一切的謀劃,都有個前提——不能失敗!

若是這次行動再度失敗了,那麼無論如何,他都要為此付出最為沉重的代價。

不是任何資源,甚至不是與身家性命有關的任何東西,而是災皇的徹底失望。

在一個身居高位的父親眼中,兒女犯錯或許問題不大,但若是一再犯錯,甚至犯下影響家族佈局的大錯,那就必須要懲治了。

而對子女們來說,父親最大的處置,不是打也不是罵,而是冷落。

軒公子便是如此,他不怕太一門高層,甚至不怕天庭施壓,因為有父親給他頂著,即便父親頂不住,還有災難、永恆二位天君撐腰。

他內心深處最怕的事情,便是被父親定義為“不堪大用”,從此不再理會。

一旦事態發展到那種地步,那麼他以前所犯的一切罪責,哪怕如今看來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會被人一件件翻出來,然後打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身為災皇之子,而且又是其中的佼佼者,那些所謂的親兄弟、親姐妹,實際上卻幾乎都是最不可化解的生死仇敵。

他們競爭得不是皇位,甚至不是掌教之位——他們的父親災皇,可是一位與天地同壽的半步天君,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有駕崩的一日!

甚至就算災皇駕崩了,太一門掌教之位,也不可能傳給他的這些子女。

太一門,可不是災皇的私有之物。

除非,災皇的子女中有人實力達到了不弱於他的地步,才會有這樣的可能。

他們所競爭的是在父親心中的位置,及其所能帶來的一切榮耀、地位和權力。

如果失去了這個位置,那無論他們是何修為,處於何等層次,都會被瞬間打落凡塵,失去所擁有的一切。

因此,軒公子絕不允許自己再次失敗。

或許這一次失敗依舊不會真正動搖他在父親心中的位置,但是這種情況若是持續下去,實在是極其危險的苗頭。

這樣的苗頭,必須要扼殺在搖籃之中,不能放任其擴大影響。

“本公子縱橫仙界三千萬年,同階之中無敵手,如今以半步金仙之軀,難道還壓不住你一介玄仙?”

短短剎那之間,軒公子腦海裡閃過了諸般念頭,最終這些念頭被他盡數斬滅,重新凝結成了一股。

“殺!”

澎湃的殺意自眉心爆發而出,瞬間瀰漫整個九幽世界,數不清的異度空間為之震顫,無數魔修與鬼神肝膽俱裂。

強烈的殺意附著在神劍之上,令其威能更增數籌,軒公子此番真正是動用了全部實力。

很顯然,柴信方才施展大混沌術所催發出的造化之力,讓他感受到了一絲威脅,冥冥中生出了巨大壓力,才會如此慎重應對。

“方寒,風兄,助我一臂之力!”

柴信額頭微微滲出了一絲冷汗,以他現在的實力,這一刻仍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立刻向不遠處的方寒和體內世界的風白羽傳遞出神念。

“冥冥中至高無上的命運啊,我以追隨者的名義請求你,懲罰眼前敢於挑釁威嚴的卑微者,令其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那邊,方寒已然渡過了最後的劫數,很清楚出現了強敵,當即毫不猶豫地出手,上來就燃燒了五百萬年壽命!

也虧得是他,底蘊足夠深厚,晉升到虛仙境後,壽命足有九百多萬年。

否則換了尋常虛仙,只怕這一下燃燒,不等敵人攻來,自己便要斷送了性命!

剎那間,無盡遙遠的天穹之上,似乎有一道無所不在的長河奔騰而至,其中閃爍著歲月的光芒,每一朵浪花都是充斥著光陰之力,輕輕翻騰之間,令人不自覺地沉浸其中,渾然忘記置身何地。

“天道煌煌,大道永昌;命運不出,因果為王!”

同一時間,宏大的禪唱自柴信體內世界之中傳遞而出,幻化出一道道遠古聖佛的影響,璀璨的佛光映照諸天萬界,令許多九幽世界的魔頭,都受到了佛性沾染,身軀中透出了慈悲之意!

顯然,風白羽也不計代價地催動了大因果術。

這是天地間最為玄奧的兩種力量,而且施展之人都在拼盡全力,不惜損耗本源。

無論是方寒還是風白羽,都明白柴信是遇到了真正的大敵,否則絕不會主動開口,請他們二位相助。

實際上,這種層次的戰鬥,若非兩人掌握著宿命與因果兩種至高力量,根本不可能有參與的能力。

哪怕僅僅是稍微接觸,都會讓他們灰飛煙滅,沒有任何懸念。

“造化本源,融匯萬道!”

柴信暴喝一聲,大混沌術催動到極致,造化之力蒸騰而起,湧向方寒和風白羽釋放出的兩股玄奧之力。

“轟隆!”

陡然間,一道似乎並不存在的爆炸之聲在他腦海響起,讓他的靈魂都震盪了起來。

三種最神秘、最強大的力量交匯在一起,迸發出了超乎想象的驚人力量。

這一刻,時間似乎停止了。

每一絲法力、法則,所有人的呼吸、心跳,乃至日月星辰的運轉,都凝固了。

這一刻似乎只是瞬間,卻又像是持續了漫長歲月,從天地初開,到宇宙崩滅。

天地萬物似乎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了,只剩下一道極其耀眼的白色光芒,佔據了無盡虛空。

“譁!”

白光一閃即逝,強大的力量消失不見,天地間的一切盡皆隨之恢復了運轉,只是依舊保持著死一般的寂靜。

“卡察!”

一聲如同幼鳥破殼般的脆響,從軒公子那與神劍合一的身軀之中傳出。

“卡察卡察卡察……”

緊接著,破碎之聲如鞭炮般不斷響起,無數裂紋自神劍表面浮現,逐漸形成了一道道細密的網路。

“那是……什麼力量?”

軒公子的身影在神劍表面浮現,臉上早已沒有了先前的果敢與自負,只剩下一抹濃重的驚恐與震撼。

方才那股力量之強大,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甚至讓他的靈魂感到顫慄,似乎即使本尊在此,也要俯首稱臣,引頸待戮!

當然,這只是極端震驚之下的一種錯覺。

以柴信的實力,即便有造化、宿命、因果三種力量加持,也不可能滅殺軒公子的本尊。

只是,軒公子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眼前這個連金仙領域都尚未接觸到的小子,為何能夠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即便驕傲如他,也只覺得信心被這一戰打擊得粉碎,意志幾乎要沉淪,連修為都有跌落的跡象。

這個時候他甚至有些慶幸,好在這只是一具化身,即便損失了,記憶也不會傳輸到本尊,否則必然也會影響到本尊的道心……那將是極其可怕的事情!

但是緊接著,他又想到了某種可能,身軀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並且越來越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