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重逢與別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薛家聖主，觀其修為，絕對是聖人王絕巔的人物，怎會毫無徵兆地暴斃？”

“方才還器宇軒昂，不卑不亢，一副神完氣足的模樣，居然剎那間生機斷絕，徹底死亡了！”

“定然是柴至尊出手了！可是……他分明只是看了薛家聖主一眼而已！”

短暫的寂靜過後，海潮般的議論聲轟然而起，整個姜家祖城再度沸騰。

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其中不乏實力高強之輩，甚至有一些大聖層次的存在。

這次來姜家道賀的，不只是人族，還有很多太古種族的代表。

無論修為高低，都沒有人看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麼。

但所有人都清楚，方才絕對是柴至尊出手了，只是他們實力不夠，故而不能看清楚具體情況。

“我再問一次……你們，到底是來請罪，還是來問罪？”

柴信目光平澹地掃過天空上的各式車輦，再度緩緩開口，語氣中並無任何憤怒或冰冷的意味，但卻讓場間的空氣，都瞬間凝滯了許多。

寂靜。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場間的一切嘈雜盡數歸於沉默，連原先來勢洶洶的古路各大勢力，都明顯氣焰衰弱了不少。

“閣下雖為至尊，但終究並未成帝，這般肆意屠戮我薛家聖主，未免太過兇殘霸道了一些！”

忽然，場間靜默之際，一道灰袍聲音憑空浮現，立於薛家龍輦前，滿是滄桑的眸子，冷冷地凝望著柴信。

“人族傳承至今，自然有其法度，即便閣下貴為至尊，也須謹言慎行，為天下之表率……”

“呵，聒噪。”

柴信聽到這裡，突然輕笑了一聲，右手輕輕抬起，向著這位突然現身的灰袍老者，遙遙點出一指。

“自以為身為準帝，便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跪下吧！”

“嗡！”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神力波動，一道純金色澤的神芒自其指尖迸發而出，剎那間穿透層層虛空，落在那老者眉心。

早在看到柴信手指抬起的剎那，灰袍老者便心生警兆。

他想要做出應對，但卻驚恐萬狀地發現，居然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金光落入眉心。

“轟！”

緊接著，一股玄奧浩瀚的經文湧入腦海，灰袍老者毫無抵抗之力，眼神立刻就茫然了起來。

初時，灰袍老者眉宇間尚有痛苦糾結之色，但隨著金光之中的力量不斷沖刷，神色迅速開始變得安詳，最後終於顯出安詳虔誠之色。

“拜見主君！”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前一刻還自視甚高，當眾斥責柴信的灰袍老者，竟然就這樣當空跪拜了下去！

而且是三跪九叩，每個動作都認真得一絲不苟！

這一幕實在太詭異了，堂堂準帝境界的超級高手，居然在輕輕一記點指之下，便毫不猶豫地下跪！

而且觀其神色，居然無比虔誠卑微，明顯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和崇拜，絕不是被人以武力脅迫、壓服，那麼簡單。

這樣的情況簡直堪稱驚悚，令所有人都忍不住內心發毛，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相較於之前莫名死亡的薛家聖主，眼前這個突然在柴信一指之下，便乖乖跪拜臣服的準帝，顯然更加令人感到恐怖！

這甚至比直接大開殺戒，彈指之間將薛家這位準帝強者鎮壓，還要更讓在場的眾人感到震撼。

“以為八位準帝齊至，再加上一件帝兵，便能逼得我就犯？你們可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柴信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卻不再平靜，好似隆隆的雷鳴，響徹九天十地，令眾人皆有振聾發聵之感。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明白，原來人族古路各大勢力此次前來，居然集結了八位準帝強者，共同執掌一件極道帝兵！

“難怪他們已經見識過柴至尊的手段，卻還有這樣的底氣，居然是八位準帝攜帝兵齊至！”

“可惜任憑他們機關算盡，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依舊毫無用處！”

“這些老傢伙真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許多人暗自議論，都在慶幸自己足夠果斷，並未首鼠兩端、自以為是，以致於招災惹禍。

隨著柴信的話音落下，其指尖的金色神芒瞬間暴漲十倍，化作七道星芒，各自向某處虛空激射而去。

“轟隆隆……”

隨著一陣陣空間震盪的嗡鳴，七道姿態各異，但卻同樣氣息強橫的聲音憑空跌落，各自被一縷金光纏繞，臉上皆是茫然與痛苦之色。

這般狀態，與先前的灰袍老者一般無二！

這七位準帝強者，甚至來不及催動極道帝兵，便紛紛被柴信以修改版的大普渡術擊中，很快就被迫皈依。

“拜見主君！”

幾乎只是一個呼吸之間，七位準帝同時行三跪九叩大禮，齊齊向柴信參拜。

這一幕，比方才一人參拜，顯得更加詭異，場間的氣氛徹底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時間甚至不敢高聲語，生怕驚動了柴信，被他以詭秘難測的手段控制！

“這金光……竟與我佛門禪光如出一轍，卻是奇了！”

一個來自西漠的大和尚雙手合十，望著天空中那一道道逐漸衰弱的金光，白皙的臉頰上顯出驚詫之色。

“你這禿驢，真會給自家臉上貼金！柴至尊的通天手段，居然也敢往佛門身上攬，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嘿嘿，佛門這些光頭沒幾個好東西，傳聞看到什麼奇珍異寶，甚至是天才人物，都會道一聲‘與我佛有緣’，然後恬不知恥地搶回去！”

和尚話音方落，不遠處立刻就傳來了幾道不以為然的聲音，言語之間滿是譏諷與嘲笑。

“眾位施主何必取笑，貧僧乃是出家人，絕不打誑語。”

和尚認真地分辨，奈何卻無人相信，只能露出無奈的苦笑。

“人族古路，腐朽不堪，必須嚴懲。爾等八人，即刻迴轉，肅清古路，重整綱紀！”

突然，柴信再度開口，聲音宏大如鍾，傳遍四海八荒，宇內蒼穹。

“從今而後，人族古路但凡有徇私舞弊、禍亂綱紀、裡通外敵之輩，必依人族律令，從嚴、從重懲處！”

隨後，他又一樁樁、一件件地揭露人族古路上各大勢力的不法之事，並宣佈處置之法。

最重要的是，處置的人選還正是這八位古路上的掌權準帝！

讓眾人去自己家裡大開殺戒，柴信這樣的手段不可謂不讓人膽寒。

更加讓無數人驚駭的是，八大準帝竟然無一拒絕，而且個個滿口答應，神情之間簡直將柴信的話奉為了金科玉律！

所有人都無法理解，世上怎會有如此離奇之事。

前一秒還針鋒相對的敵人，瞬間就變成了無比虔誠的僕從……這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信以為真？

然而，事實如此，由不得眾人不敬服。

“帝兵仍交由你等掌控，不過你等眾人，今後必須聽從神王姜太虛，及青帝后人顏如玉調遣！”

最後這句話，柴信是以神念傳音。

隨後，他也不理會旁人，身形閃動之間，便消失在了原地。

以他如今的實力，自然不可能事必躬親，當然還是要交給手下的人去做，更為明智。

否則總被這些瑣事牽累，他也就什麼都幹不成了。

神靈谷。

自從當日神靈谷的太古族被柴信覆滅之後，青帝一脈便將大本營轉移至此，甚至還陸續建立了與姜家、瑤池、萬初、搖光等大勢力交通的域門。

實際上，這裡也是人族與妖族聯盟的總部所在。

此時，顏如玉、孔雀王、青蛟王、赤龍道人，還有龐博、塗飛、姜懷仁、秦瑤……

等一系列柴信的故人，正聚集在一座古老的聖殿之中，藉助混沌青蓮的力量，觀察著姜家族地正在發生的事情。

場間眾人的狀態，和姜家祖城的那些人毫無二致，皆是滿臉震驚與駭然，久久難以相信所見的事實。

唯有一道倩影，身穿淺藍色華服，端坐主位之上，始終眼神飄渺，美眸之中帶著似有若無的霧氣，同時也有著一抹不加掩飾的自豪。

正是風華絕代的妖族公主，青帝直系後裔，當今妖族與人族聯盟的副盟主及實際掌控者——顏如玉。

此時，混沌青蓮傳回的畫面，已經定格在柴信身影消失的剎那。

所有人都尚未回過神來，便覺得眼前光線一陣扭曲，隨即一道英武的身軀，便立身在了大殿正中。

眾人望著這道近在遲尺的身影，皆是愣住了片刻，許久才回過神來，立刻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幾乎將聖殿的屋頂掀翻了。

自從盟約締結以來，就從未出現過的盟主，今日終於降臨！

最重要的是，這位盟主居然一躍成為了當世第一強者，彈指懾服八大準帝，當之無愧的無敵至尊！

“拜見盟主！”

剎那間，除了顏如玉、龐博等故人，其餘無論人族還是妖族的後起之秀，還有一些後續歸附的強者，紛紛拜倒下去，高呼萬歲的同時，盡皆面露狂熱。

能夠位列這間聖殿的人物，自然都是如今聯盟中的高層，又或是立下赫赫功勞的天才人物。

若非柴信先前展露的實力震驚天下，這些傢伙說不得便會一擁而上，把他簇擁在當中，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饒是心有敬畏，這些傢伙仍舊激動得有些失控，不過隨著龐博等人一聲輕喝，所有人立刻都恢復了冷靜。

“眾人聽令，立刻退出聖殿，違令者逐出聯盟！”

龐博一聲令下，眾多年青俊彥趕忙躬身應是，雖然心有不捨，卻依舊領命離去，體現了令行禁止的素質。

隨後，眾多故人簡單跟柴信打了聲招呼，甚至只是笑了笑，互換了個眼神，便也都極為默契地退了出去。

最終，偌大的聖殿之中，已然只剩下兩人。

“你……回來了。”

顏如玉從寶座上起身，玲瓏有致的身軀纖柔而美麗，雙眸之中好似含著一汪秋水，定定地望著柴信，許久才緩緩開口，吐出這樣一句話。

“我回來了。”

柴信深吸一口氣，臉上顯出微笑，將心底的歉疚、憐惜盡皆壓了下去，盡數轉化為最真摯的溫情。

隨即，他的身影閃爍，再度顯現時，已經來到佳人身側，伸手攬住其溫軟的腰肢，一把將其擁入懷中，彷彿要將其揉入體內。

兩人緊緊相擁，再未說過一句話，沉默著齊齊跌入寬大的寶座上，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又要離開了吧？”

許久，顏如玉從寶座上翻身起來，嬌嫩的臉頰上仍然殘留著澹澹的紅暈，語氣卻已漸漸恢復了平靜，只是眼神中的柔情，卻始終濃烈得無法化開。

她是個聰明而堅韌的女子，否則也不能將人族和妖族的聯盟經營到如今這種地步，即使有許多親友相助，也並不容易。

她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未婚夫似乎還有心思，只是不知如何開口。

柴信的手掌拂過佳人的柔順青絲，俊朗的面容上顯出歉疚之意，點頭道：“還有一些事情，不得不為之。不過你放心，這一次分別不會太久，長則十來年，短則三五載，必可歸來。”

“無妨，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你是做大事的人，從當初選擇你為伴侶的時候，我就明白並且樂見於此。”

顏如玉紅唇輕啟，臉上帶著溫軟的笑意，並未表現出絲毫不滿，反而滿是理解和包容。

“我已不能跟得上你的腳步，但絕不會扯你後腿，至少可以幫你經營好後方這些瑣碎。無論旁人如何想，我始終堅信，你一定可以做到你想做的那些事。”

柴信聞言神情一怔，胸腔不由升起團團暖意，眼角更是有些發熱，許久才重重點頭：“很快，我們便會再見，這個世界也會變成你我所期待的模樣。”

“我相信。”

這一次，顏如玉只回以三個字，卻充斥著無法形容的堅定與溫柔。

“等我。”

柴信在嬌豔的紅唇上輕輕一吻，身影便漸漸澹化。

“我會的。”

顏如玉感受著唇間殘留的氣息，微笑著輕輕點頭，眼角一滴晶瑩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