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宅出來,幾人並沒有開車!

反正出門不遠就是國營飯店,又是自家附近,沒必要開車。

走出衚衕,沿著大街走了沒一會兒,父親突然在一處院子前停了下來。

周揚知道這是沈家原來住的地方,但自從沈振國倒臺後,沈家就搬離這裡了!

“爸,沈家現在咋樣了?”

“哎,老沈人沒了,一兒一女,一個去了津城一個則是到了國外,家也散了!”周亞文嘆著氣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兒?”

“上個月!”

接著周亞文再次說道:“是露露來家裡報的喪,說老沈臨死之前交代了,希望我能出席他的葬禮,送他最後一程!”

“您去了?”

周亞文點了點頭,隨後說道:“去了,你媽也一起去了!”

“雖然老沈前些年確實做的不太地道,我們家也因為他平白遭受了不少磨難,以前我和你媽確實是對他恨之入骨。”

“但是這些年我也一直在反思,其實當年那事兒也不能全是別人的問題,最重要的還是我自己的原因。就以我當時的狀態,即便沒有沈振國舉報,也會有張振國、李振國、王振國,只不過最終的那個人是沈振國而已!”

周揚皺了皺眉頭說道:“所以,您和我媽原諒他了?”

“人死如燈滅,他活著的時候沒臉見我,死了想讓我送他一程,想來他的心裡也是後悔的!”

接著周亞文嘆了口氣說道:“畢竟相處了那麼多年,人死了,恩怨也該結束了!”

周揚沒有說話,他很清楚兩家的恩怨沒有父親想的那麼簡單。

前世沈振國死了之後,沈晨光沒幾年就崛起了,成了京城地區有名的大富翁,而這傢伙將沈振國的死歸咎於周家,兩家的關係並未有太大的改善。

但看到父親眼裡的落寞,周揚嘆了口氣說道:“爸,事已至此就不要再多想了,反正咱們以後和沈家不要有太多的交集就行了。”

“嗯,其實我和你媽是有點心疼露露那孩子,畢竟那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只可惜啊...”

“她現在咋樣了,還被外派國外嗎?”周揚道。

“是在國外,但不是外派工作,而是留學!”

“留學?”

“嗯,去年9月份她透過了公派留學的考試,正式被派往國外留學,現在人正在國外!”周亞文道。

“這樣也好,省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周揚淡淡地說道。

“你小子還真是個鐵石心腸!”周亞文有些無奈的說道。

“那您是啥意思,我丟下小薇和寶兒她們娘幾個,和沈晨露在一起?”

“你敢,打斷狗腿!”周亞文瞪著眼睛說道。

“你看...你看,說我鐵石心腸的是你,打斷狗腿的還是你,那我該咋選擇?”周揚笑著說道。

“算了,不提這些鬧心事兒了誒,吃飯去!”周亞文道。

“好,天氣冷,咱今天吃點熱乎的!”

“火鍋?”

“好...”

.........

夜深人靜,周家新宅的正房裡,李幼薇正在挑燈夜讀。

明天就是最後一門兒課程的考試了,她想趁著考試前,再把之前掌握的不是很牢固的知識點兒鞏固一下。

“吱呀!”

房門被人推開了,只見周揚端著一杯熱水走了進來。

“喝點紅糖水暖暖身子吧!”

李幼薇也不客氣,當即接過水杯,輕輕抿了一口。

“你放了多少糖?”

“呵呵,也沒多少,也就三大勺!”周揚笑著說道。

“怪不得這麼膩,其實有一小勺就可以了!”

知道自家媳婦兒向來節儉,因此周揚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轉移話題道:“明天上午你考試就結束了,咱們是下午回去還是等到第二天再動身?”

“你著不著急回去?”李幼薇道。

“我還好,多在這邊待一兩天也沒事兒!”周揚道。

“那咱們就等6號走吧,明天考完試我再好好把家裡收拾一下,整理好了再回去,畢竟這一走至少一個多月才能回來!”李幼薇道。

“行,那咱們就6號走!”

說完,周揚大步走向旁邊的立櫃,並在李幼薇疑惑地眼神中將一個行李箱拿了出來。

這個行李箱是他從村裡帶過來的,平時出門的時候一般用來裝一些換洗的衣服什麼的。

“大晚上的拿行李箱幹啥,櫃子裡啥衣服都有!”李幼薇道。

“不找衣服,給你看點東西!”

“啥了?”

在李幼薇期待的眼神中,周揚從行李箱裡面掏出一個鐵皮盒子。

在看到這個鐵皮盒子之後,李幼薇心裡忍不住一動。

她認得這個盒子,正是家裡用來放錢的盒子,莫不是自家男人要給自己看小錢錢。

然而,當盒子被開啟之後,裡面只有少量的錢票。

緊接著就看到周揚從盒子底部摸出一個紅色的小本本,然後遞到了她面前。

“存摺兒?”

“嗯,看看!”

李幼薇當即接過摺子,隨即開啟了。

當她看到上面那一連串的數字後,整個人頓時瞪大了眼睛。

“三萬五千多塊錢,哪來這麼多錢了?”

周揚笑了笑說道:“這些都是今年村裡分的錢,咱們家算上老張一共7口人,村裡的加上火腿腸的分紅將近4萬塊錢,不過老張要援建學校,我就把他那份還給他了,剩下的全都存起來了!”

說著,周揚又從掛在牆上的挎包裡掏出一個信封,然後從裡面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和票證,全都一股腦的放到了李幼薇的手上。

“這是我從商業部和衛生部領的工資和獎金,今天給了爹一些,剩下的這些你都收起來吧!”周揚道。

李幼薇稍稍愣了愣,隨即說道:“我不要,還是留在你那邊吧,你是男人,說不得啥時候就會用大錢!”

“再說了,家裡這幾年也沒少攢錢,全都在我這裡呢,我拿著也沒啥用!”

周揚心裡一動,隨即問道:“現在咱們家裡一共有多少錢?”

“摺子上有一萬五千多塊錢,家裡還有八百多塊錢,算上你拿過來的這些,應該有五萬兩千來塊錢了吧!”李幼薇道。

“不少了,得把它這些錢花出去?”周揚語出驚人的說道。

“花...存著不好嗎,為什麼要花掉呢?”李幼薇不解的問道。

周揚當即解釋道:“你也知道咱們要進行改革開放了,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幾年我們的經濟將會進入高速發展階段,屆時大傢伙的收入會提高,同時伴隨而來的必然是貨幣增發和貶值,這是必然規律!”

“與其看著這些錢一天天的貶值,還不如花出去,換成保值的東西,你說呢!”

關於花錢這事兒周揚之前就想過,他畢竟是經歷過改革開放後的生活的,也知道這些錢貶值的速度有多快。

有人統計過,從八十年代算起,到下個世紀第一個10年,短短30年間,國內的貨幣購買力貶值了225倍。

即現在的一萬塊錢,相當於2010年後的225萬。

所以,在拿到火腿腸廠的分紅後,周揚就想過這麼處理這筆錢。

周揚雖然不熱衷於追逐金錢,但他也不是聖人,更何況他還有兩兒一女,適當的為孩子們考慮考慮並沒什麼不妥。

李幼薇現在也是大學生了,學識和遠見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很快就想明白了周揚的意思。

“可是這麼一大筆錢買啥合適呢?”

周揚當即說道:“最好是買房子,但是現在房子都是非賣品,況且咱們已經有了這處院子了,再買也容易被人說閒話,所以我建議買古籍或者是名人字畫!”

他可是知道,現在的名人字畫價格並不貴,即便是張大千、齊白石的字畫也就幾十塊錢一幅,上好的精品也不超過100塊錢。

至於普通名人大家,其字畫的價格都是幾塊錢一尺,比如說王雪濤的畫,眼下售價為12元一平尺,李可染是8元一平尺,陸儼少是8元一平尺,而劉炳森的字則是隻需要6到8毛,簡直就是白菜價。

李幼薇想了想說道:“你的想法挺好的,可是我不太懂這些啊!”

“沒事兒,回頭你可以找爸學學,或者乾脆讓他帶著你買!”周揚笑著說道。

“這麼多錢都要買古籍字畫嗎?”李幼薇再次問道。

“那倒不用,咱們也可以買點好酒,也可以買點其它老物件兒,反正咱們家這麼多屋子,有的是地方!”周揚道。

“行,我回頭好好盤算一下!”

“好,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休息吧!”

“嗯...”

.........

(1961年的字畫交付單)

(1957年1月11日,李苦禪“八哥桂花”47元)

(1963年6月7日,陳半丁4件96元)

(1964年4月3日,吳作人畫7幅、妻子蕭淑芳花卉6幅,一共13幅作品319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