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蘇玉娟有些不解地試探道,“暗訪?”

“沒錯!”陳江北看了看手錶,“咱們不妨先給他來一個戰術性撤退,等晚上八點再過來。”

“好!”蘇玉娟點了點頭。

……

夏日蟬鳴,晚上八點的木材廠家屬院樓底下,坐了一幫人,他們手裡拿著蒲扇,時不時地拍打著腿上的蚊子。

下棋的,打牌的,聊天的,好不熱鬧!

這些人裡面,有從木材廠退休的老幹部,也有在職的工人。

晚上吃完了晚飯閒著沒事,這幫人便聚集在此,聊聊東家長,說說西家短,當然了,他們也是最關注木材廠動態的一批人。

陳江北把目標就放在了這個群體身上!

“玉娟,咱倆分頭行動,你到那邊跟那群打牌的大媽聊聊,我去另一頭棋攤看看……”

“好!”分好工後,兩人便各奔東西。

……

“大爺,你這個棋幹嘛不直接敲掉他計程車,炮碾丹砂呢?”陳江北對其中一個看起來氣質不俗的老頭比劃道。

雖說是“觀棋不語真君子”,然而在這種露天棋攤,“支支招”似乎已經成了社交慣例。

白頭髮老頭仔細研究了一番,恍然大悟:“哎,小夥子說得不錯,就這麼辦,打士!”

坐在對面的老頭卻不屑地斜了一眼陳江北,氣得嘴都歪了。

為了防止被連續抽將,對面只得向前挪了一步帥,叫做“御駕親征”!

“哈哈,再將!”白髮老頭乘勝追擊,隨後才注意到了陳江北。

“小夥子,看著面生啊,不是木材廠的人吧?”

“大爺,實話不瞞您說,今天第一天來木材廠上班。”陳江北撒了個謊。

“剛畢業的大學生?”大爺抬起頭來,瞄了陳江北一眼。

“是。”

陳江北點點頭。

儘管自己已經畢業好幾年了,又援藏三年,但陳江北對自己年輕的外表依然自信。

“你這看起來歲數不小了啊!”大爺皺了皺眉。

你大爺的!陳江北聽後臉都綠了,可最終還是努力忍住了內心的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笑笑解釋道:

“哦呵呵,我讀書笨,復讀了好幾年……”

“哦,那來木材廠不屈才……”大爺說罷,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棋盤上。

“聽說木材廠連工資都發不下來,效益比那些國營單位差遠了,要不是沒得選,我才不來這鬼地方呢……”陳江北故作不滿地吐槽道。

“效益差?”大爺聽後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舉起手中的棋子,“小夥子,你還是年輕了,將軍……”

“大爺,此話怎講?”陳江北繼續追問,同時豎起耳朵來像個小學生聽課一樣乖乖地聽講。

“好吧,看在剛才你給我支招的份上,我就給你好好講講……”大爺停頓了一下,繼續分析道。“咱們木材廠自打股份制改革以後,那就是富了和尚窮了廟……”

“先讓小部分人富起來,先富帶動後富,可結果呢?最後卻富了一幫當官的……”

大爺越說越起勁,這讓陳江北很是心喜:終於聽到有用的乾貨了!

“木材廠的利潤,都讓他們大量列支了費用,以各種名義報銷到個人腰包了。”

“就比如上面下來領導檢查,廠裡光一頓飯的招待費,就得花大幾千,結果就這樣,還把人飯店吃倒閉了,一頓飯大幾千塊錢,飯店也是連個毛都沒見,那錢到底去哪了?”

陳江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還有,咱們廠那些木材的質量,也是存在很大問題,經常以次充好,從中間賺取的質量差價,都讓這幫王八蛋腐敗掉了……”

“哎,老宋,說啥呢,趕緊走棋,該你了……”對面的老頭聽到這個喚作“老宋”的說得有點多,擔心讓外人聽到會有危險,連忙給出善意提醒暗示。

“啊說多了說多了,來來來下棋下棋,再將一軍……”白髮老頭連忙衝陳江北擺了擺手,用另一隻手下棋。

“哦呵呵,沒事大爺,那您繼續下棋吧,不打擾您了,謝謝……”陳江北簡單地道了個別,便起身離開。

陳江北到了和蘇玉娟約定好的集合地點停下,等得無聊,便點了根菸咂摸了起來。

不一會兒,蘇玉娟也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事情進展的怎麼樣,有收穫嗎?”陳江北掐滅了手中的菸頭,又放在腳下捻了捻。

“沒有。”蘇玉娟搖了搖頭,“這幫大姨家長裡短什麼都聊,可就是不怎麼聊廠裡的事。”

“你怎麼樣?”蘇玉娟又問道。

“我剛才瞭解到,這個木材廠的財務賬務有問題,木材質量也有問題。”

“訊息可靠嗎?”蘇玉娟有些不太相信。

準確地說,她是有點不太相信這個看起來心理年齡比自己還小的陳江北,竟然能夠這麼有辦法,探聽到這麼重要的訊息。

“無論可靠與否,這兩個方面,都是我們接下來調查的突破口,畢竟我們目前沒有掌握任何其他線索。再者說,無風不起浪嘛……”

蘇玉娟點了點頭,認為陳江北說得也有道理。

除了這兩個線索,現在也的確沒有什麼更好的突破口了。

“那接下來,你又有什麼打算?”

“依我看,木材廠真實的財務賬本,屬於核心機密,即便是他們廠內部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咱們一時半會恐怕是沒有機會接觸到了。”陳江北緩緩分析道。

“接下來能做的,就是先找機會採集到他們的木材樣本,回頭找林業局進行檢驗。”

“嗯……”蘇玉娟冷靜想了想,“這個簡單,等明天一早,咱們就去他們廠區附近,撿一些掉落的邊角餘料回來檢驗……”

“不錯,有進步……”陳江北欣慰地拍了拍蘇玉娟。

“少來了你……”

到了第二天一早,蘇玉娟卻突然跟陳江北說要回趟家,聲稱家裡母親住院了,十分擔心,需要回去看看她……

“那行,你回去吧,這邊的事情有我呢,放心……”陳江北一路送蘇玉娟到車站,又安慰道,“不會有事的,回去好好照顧照顧阿姨……”

“嗯嗯,你也多加小心!”蘇玉娟臨走前叮囑道,“注意保護好自己,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兩個人最後在車站道了別,陳江北目送蘇玉娟消失的身影。

……

陳江北孤身一人來到木材廠,準備繼續進行“革命事業”。

當陳江北悄悄溜進廠區的時候,保衛科的人就再次注意到了。

“廠長,昨天那個姓陳的,今天又來了。”

“還來?”劉振國皺了皺眉,“先看住他,看看他又要幹什麼,別讓他跑了。”

“是,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