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上午,祝夏先去尖沙咀的琴行取回修復好的吉他。

簡單吃了個午飯,她拆開遊風寄來的快遞,給他發訊息說已經收到了。

下午,她窩在家裡試試新換的琴絃和研究新的琴譜。

不知不覺時針指向17點。

簡單捯飭自己,便出門赴約。

跑馬地賽馬場位於港區灣仔及銅鑼灣的之間,常有老伯邁入7-11旁邊的JockeyClub賽馬會賭馬,攥著賭馬彩票坐在‘買馬’大廳。

祝夏和林嘉月選在銅鑼灣跑馬地Footballclub的西餐廳。

林嘉月跟祝夏閒聊:“賀明良你知道多少?”

“就一點點,已經跟你說了。”

“賀連洲沒跟你說他們家庭關係嗎?”

祝夏思忖兩秒,“有簡單說過。”

林嘉月雙眼放光,“說過什麼?”

“他有個妹妹,母親是混血兒。”

“沒了?”

“嗯。”

“你們談戀愛不推心置腹,不談心?”

祝夏手指勾過高腳杯,啜了小口,淺笑輕語:“沒聽過王菲的《悶》嗎,誰說愛人就該愛他的靈魂。”

林嘉月也笑:“我是理論派,你是實踐派。”

她繼續開口,閨話一連三問:“和賀連洲談戀愛什麼感覺?身為男朋友的賀連洲也是冷冷淡淡嗎?床上風格怎麼樣?”

祝夏抬起澄澈眸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林嘉月。

林嘉月微微睜大眼睛,“都是成年人了,難道你們兩個還玩兩小無猜?”

月亮說得頭頭是道,“我跟你說,只管自己舒服不管對方的男人都是劣質品。”

祝夏轉了轉眼珠子,給出評價:“他很照顧人,跟他談戀愛挺舒服、挺放鬆的。”

林嘉月又問:“那你現在對他什麼感覺?”

她現在對賀連洲什麼感覺……

祝夏切牛排的動作停頓了一小會兒,沉吟道:“長得很好看。”

“除了好看呢?”

“有錢有權。”

“還有嘛?”

“沒有了。”

林嘉月腦子湧動著浪漫色彩,眨巴眼睛道:“講真的,我覺得你跟賀連洲很像頂峰相見,分開的日子讓你們成長為更好的人,如今你們都在各自領域……”

祝夏截斷她:“打住!沒希望複合,也不會複合。”

林嘉月神情懨懨:“好吧。”

祝夏不否認,在她乏善可陳的求學生涯,賀連洲是濃墨重彩的寥寥幾筆。

可她從未後悔過與他分開。

叮咚。

林嘉月低頭看了眼手機訊息,歉疚地跟祝夏說:

“Sumer,抱歉,電視臺在附近有個緊急報道,我得過去一趟。”

記者跟醫生有相似之處,講究實效性。

祝夏表示理解,讓她放心去。

“你先去看賽馬,我晚點到。”林嘉月掏出門票給她,嘰嘰喳喳說,“別悶著,對自己好點。去逛逛,萬一碰到體格兒好的靚仔,你睡一下也賺啊,做人吶最重要的是開心,別拘著自己。”

林嘉月說完便拿包離開,踩著高跟鞋走得飛快。

港區林千金的事業心是出了名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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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馬場內觀眾席人山人海,上座率極高,讓賽場看起來像是盛滿色彩繽紛巧克力豆的碗。

“砰!”

賽馬的槍聲響起,騎手們五彩斑斕的衣衫在馬場上隨風揚起。

祝夏捧著桶爆米花,坐在vip最佳觀賽區,耳畔不時傳來歡呼和尖叫聲,氛圍相當熱烈。

不知是不是林嘉月一語成讖,旁邊確實坐著一位體格健碩的大哥。大哥搭訕,用粵語問她買的什麼號碼。

祝夏看了眼他,沒講粵語,直接道:“1-5-6-6-10-6。”

馬場每個星期三、六和日舉行賽馬,分為兩個時段:下午賽和晚上賽。下午賽下午1:00至5:30,共有6場比賽,晚上賽晚上6:45至10:45,同樣有6場比賽。

她也不算無依無據亂編。

大哥露出一副“原來是菜雞”的表情:“第一次來吧,我跟你說賭馬憑運氣是贏不了的。”

祝夏不想跟他扯,沒接話,只是笑了下。

可惜這位大哥沒有看懂她的表情,他手臂搭在膝蓋,上半身往前傾了傾,露出勞力士手錶和賓利車鑰匙。

祝夏進場時,他就留意到她了。身穿霧藍色襯衫裙,腰間繫著刺繡真絲綢帶,勾勒細盈腰肢。

相貌膚白瓷玉,唯一不足的是眉眼染著幾分春夏交替的冷感。

估摸是個性格木訥無趣的學生妹。

不過學生妹也有學生妹的好處,涉世未深,好拿捏、好哄騙。

他大拇指搓著彩票,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咧嘴笑起來。

“輸了沒關係,但大哥有點小錢,請你免費吃頓大餐,順道傳授賭馬的經驗,保證你下次贏!”

“謝謝,我不跟戴假勞力士的人吃飯。”祝夏溫和有禮道。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人聽到都好奇看向那位大哥的手錶。

大哥一窘,忙往後躲,遮掩作案工具腕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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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賽場內熱鬧非凡的氣氛不同,馬場地位置最好的包廂尤為安靜。包廂空間很大,佈置奢華舒適,先到的朋友開了香檳,正在閒聊。

包廂門從外開啟。

男人慢條斯理脫下西服外套,侍應生接過,他馬甲裡是襯衫,質感黑稠衣衫撐得肩廓虯結優越,身段筆挺落拓。

熟絡的朋友見賀連洲散漫不迫的模樣,玩笑說來早了,商洵孩子還沒出生呢。

蔣安嶼推了推金絲眼鏡,解釋道:“VIP觀賽區有位妹妹仔,商洵看了眼,就一頭墜入維港的愛海了。”

“可不嘛,兩眼睛都恨不得長人姑娘身上。”

朋友鬨堂大笑。

身穿深紅襯衫的商洵守著望遠鏡,鏡頭對準內場VIP席位,頭也不回地說:“這小姑娘看起來有點眼熟。”

“商少,這位妹妹仔我在哪裡見過?搭訕得和妹妹仔說,跟我們說沒有用。”

又引得眾人一笑。

拍攝鏡頭再度轉到記憶體貴賓觀眾席,精緻面孔出現在大螢幕。

女孩腦袋輕歪,興致盎然地將爆米花分享給左手邊的小孩子,微風吹拂她的髮絲擦過熒白臉頰,漾起淺柔笑容。

光線淡薄,她周身似籠罩一層清霧,讓人聯想到林間晨曦的山茶。

不失驚豔,不可指摘。

蔣安嶼倒酒的動作猝然停頓,神情怔忪。

商洵說的姑娘竟是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