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飛揚一劍劈空,重心不穩,險些跌倒,穩住身形後,環視四周,大吃了一驚,凌霄劍道三人不見了身影,自己也早非置身樹林之中,而是在一個三丈見方的房間之中。

房間古舊,斑駁牆體上爬滿熒光苔蘚,比燈光還光亮許多,照亮著房間,只是慘綠色的熒光之下,房間更顯陰森詭異,房中看不到通風口,卻還能呼吸,空氣中帶著一股潮溼之氣,令人倍感不快,房間只通著一條甬道,別無其他出口。

應飛揚摸索半天,不見其他暗門,完全不知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又怕驚擾妖物,不敢大聲吆喊。

“進來的莫名,又不知怎麼出去,這下真的是自投羅網了。”應飛揚心中暗罵,“算了,那三人也似是進不來,走一步算一步吧。”應飛揚見識淺薄,仗著無知者無畏,提劍向甬道走去。

甬道偏窄,只能容三人並行,應飛揚躡手躡腳,不敢有絲毫大意,甬道兩側亦各連著幾個房間,也都是封閉的空蕩石室,不見妖物蹤影,獨自一人走在這封閉甬道內,頂上熒光宛若鬼火,前頭又有未知危險,饒是應飛揚膽大包天,此時也生了怯意。拐了三拐,終於看到了甬道盡頭,耳中也傳來若隱若現的沉悶說話聲。

甬道盡頭還有兩個石室,聲音正從其中一個石室傳出

一清亮女聲道:“那人來的莫名,做事又遮遮掩掩,說是孔雀公子派來的,我卻從未聽聞過這號人物,怎能這麼輕易就信了他。”

一甕聲甕氣粗沉男聲道:“孔雀翎在他手上,總是如假包換的吧。不是孔雀公子使者,難道孔雀翎是偷來的,搶來的?”

女聲道:“不過孔雀公子要這女娃娃幹什麼,說什麼靈女?你連靈女是什麼都不知道,你又如何認定這女娃便是他要找的人?”

男聲道:“孔雀公子高深莫測,我又怎麼知道他想什麼,不過靈女,聽名字便猜得出是靈性超凡的女娃,這女娃靈性之強是我平生僅見,應該便是她了,況且我們已經無路可走,權且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女妖又道:“只是不知孔雀公子要將她怎樣?我們皆修的是天華流,莫要平白害她性命。”

“這兩個妖物竟是天華流的?”應飛揚隨師傅裝神弄鬼,雖然真妖怪沒見過幾個,但也知道些關於妖族的知識,妖族修煉時最重匯聚靈力,而根據靈力來源不同,分為兩道修煉法。

一者是“血戮宗”,認為既然人是萬物之靈,根據吃什麼補什麼的野獸思維,食人血肉,自然奪了他們靈力,血戮道之妖多兇戾暴虐,屠戮人間,所以也是除妖之人首要針對的物件。

一者是天華道,修煉此道之妖認為天地萬物皆有靈性,因此多在遠離人間處採天地靈氣,聚日月精華,對人類雖稱不上秋毫無犯,但聲名依然是比血戮宗的妖要好得多,此兩妖自稱天華流,卻做些拐人閨女的事,實在是罕見。

二妖說話間,應飛揚已慢慢靠近房間,卻見房中兩“人”正在爭執,那說話嗡聲嗡氣的妖物,形貌如同一個新手工匠雕刻未完成的木偶,又在水裡泡的腫脹開裂後在放大幾十倍。身形與師傅常招來騙錢的木靈差不多,但身上紋路清晰,長著苔蘚和黴菌,還密密麻麻的纏著一根藤條算作衣服。方方面面昭示這它不是招出的木靈,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樹妖。

另一女妖卻是美人形貌,青羅衣,荊木叉,不施粉黛卻更顯清麗,只是身形虛弱,若扶風楊柳一般,此時正被那男妖撐著。

再看房角,依牆躺著一個瓷娃娃般的女童,不是沐小眉那惹事精又是誰?

男妖勸慰道:“蘿娘,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孔雀公子雖然是個傲世橫飛的性子,但卻不併非是嗜血之輩,定然不會加害這女娃。”

女妖卻是面帶戚色,道:“雖是如此,但我們將這孩子盜來,害她與血親相離總是真的,骨肉分離的痛苦我已經歷一次,又怎能。。。”

男妖喝斷道:“莫要再提了,是我無能,敵不過越天穹個老匹夫,累你受傷,更害了我們未出世的可憐孩子,但如今,我修為大損,變回了這般模樣,你體內又被埋下數道黃金劍芒,多年來時時都有劍氣爆發的逼命危險。只有將這女娃獻給孔雀公子,求他為你療傷,才能換回你的生機,此事我心意已定,不可轉寰。”

“可是。。。”那女妖正欲再言,卻突然柳眉急皺,做西子捧心之狀,嘔出一口鮮血。

男妖慌道:“蘿娘,不用再說了,你劍傷又發作了,我扶你去休息。”說罷將女妖扶出房間。

應飛揚側身躲在拐角處,等那二妖進了另一房間,才屏息斂氣,走到沐小眉處,捂著她嘴把她叫醒,沐小眉睡得倒是香甜,晃了她好一會,她才掙扎著睜開眼皮,但看到應飛揚,眼中睡意立馬消散不見,大眼睛忽閃忽閃分外精神。

應飛揚壓低聲音說:“小眉,你被妖怪抓走了,不要大聲說話,聽明白了就眨眨眼。”應飛揚如今被困在此處,便是救了人,也找不到出路,聽聞妖物暫時不會傷害沐小眉,便打算先尋找出路,再回來接沐小眉,但又怕沐小眉一會再像個小魔頭一樣吵鬧哭罵,惹惱了妖物,所以打算先將她叫醒囑託幾句。

沐小眉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轉,眨了眨眼。應飛揚才輕輕鬆開手,卻聽沐小眉清脆響亮的童聲說:“哎呀~好可怕呀~”

那沐小眉,嘴上說可怕,卻是笑嘻嘻的毫無懼意,還不等應飛揚反應,嘴巴如連珠炮似的說道:“天命哥哥,以為這樣就想騙倒我聰明伶俐的沐小眉,淺薄,幼稚,無知。”應飛揚急捂住她的嘴巴,哪想那丫頭不知輕重的狠咬了他的手指,應飛揚吃痛收回手,“妖怪在哪呢?好要嚇唬我好歹也把你酒鬼師傅的木頭鬼招出來湊個數啊!”

應飛揚急於再堵她嘴,卻聽小眉又撇嘴道:“沒勁,還要我提醒你你才知道招出來,嚇唬人時也要用用心好吧!”應飛揚陡覺光線一暗,回頭看去,一個粗大的身影將石室的門堵得嚴實,不是那妖物又是誰?

“嘻嘻,唬我?呔!妖怪看打!”此時,沐小眉又不知從哪摸出一塊石頭,準頭極佳的砸向木妖。。。。。

那木妖巨掌一把抓住石頭,隨手碾成碎屑,斑駁醜臉咧嘴一笑:“小丫頭,挺會玩的啊?”

“啊?”沐小眉一愣,臉上笑意消散,帶著哭腔“會說話?不是招出來騙人的?真。。。真。。。是妖怪啊。。。”

“廢話!你以為呢?”應飛揚心裡暗罵這惹事丫頭,腦子急旋,尋求脫身之策。“此妖是天華流,未必不能以言語動之,但要想法化消他的敵意。”正想著如何能緩和木妖的敵意,又聽沐小眉顫聲說道:“臭妖怪,你莫囂張,你這樣的爛木疙瘩,我天命哥哥不知道砍了多少個了,速速跪下求饒可免一死,不然讓我天命哥哥劈了你當柴燒!”

木妖聽了,銅鈴般大眼一瞪,裂開大口猙獰道:“當柴燒?小丫頭,我這邊柴火可管夠,只差一口大鍋,就能把你這小不點下鍋煮著吃了!”

“吃。。。。吃我?”沐小眉小臉煞白,竟然眼睛一翻,嚇暈了過去。應飛揚心裡又是暗罵,“這死丫頭,一開口就惹麻煩,惹完麻煩就暈倒,你倒是乾脆!算了,就算她沒有被嚇暈,恐怕我也會剋制不住把這惹事精打暈。”

“真不經嚇。”妖怪嘲笑一句,又滿是敵意的衝應飛揚道:“你這小子又是何人?竟然能進此地,門外的禁制沒攔不住你?”

暫無辦法之下,應飛揚心念一轉,學起了他師傅裝神弄鬼時的樣子,故作狂態道:“哈,區區禁制,不值一提,如何能擋得住我?至於我是誰,你可聽清楚了,我便是“劍凌絕頂藐眾生,藝冠百年唯一人”的清苦真人的唯一關門弟子,應飛揚是也。”

木妖冷道:“清苦道人?聽都沒聽過。”

應飛揚嗤笑道:“那是你孤陋寡聞,不過也不怪你,我師傅封劍百年,名聲不顯於世,若不然,哪輪得到越蒼穹之流猖狂。”應飛揚雖不知越蒼穹是誰,但木妖言語中對越蒼穹的恨意顯而易見,所以出言鄙薄一下越蒼穹,也好緩解下木妖敵意。

木妖聽聞“越蒼穹’三字,醜臉果然一變,隨之冷嗤道:“小子胡吹大氣,不知天高地厚,不過你又來我這又是要做什麼。”

“來這自然是救人了,本來是想拿你們試劍,不過看你們是天華流出身,也沒有害人的意思,這次權且放過你,我將人帶走。至於那女妖的劍傷,也未必就不可解,我師父就在石室外,你隨我見他,越蒼穹的黃金劍芒還難不倒我師傅。”

那木妖聽聞,臉色一變,難掩激動之色,卻仍疑慮道:“你可莫要誆我,這越蒼穹的黃金劍芒何等厲害,我曾得高人指點,這黃金劍芒除了孔雀公子的孔雀明王咒和永珍天宮的森羅永珍訣之外絕無第三種解法,你師傅自然不是孔雀公子,難道他是會用森羅永珍訣嗎?”

木妖問著,但隨即又否定道:“不對,我聽聞森羅永珍訣是永珍天宮不傳秘技,不但無人修得,連聽說過的人都是寥寥,你師傅怎有可能會?”

應飛揚見他說得篤定,自己對什麼明王咒,永珍訣又一概不知,索性就順著他的意思說:“什麼不傳秘技,若是功法沒人修,那還叫什麼功法,你猜的不錯,我師傅確實會幾手森羅永珍訣。”

“嗯?聽你師傅名號’劍凌絕頂藐眾生’,應該是位劍修才對,怎還會森羅永珍訣這等高深術法?你師傅究竟是何來歷?”木妖又疑道。

“這木疙瘩,哪來這麼多問題!我又要給我那酒鬼師傅面上貼金了!”應飛揚心中罵道,卻是抬頭若遠眺,眼神嚮往中帶著崇敬道:“我師傅是何來歷,你也莫要多問,不過這天下,就是有這般人物,非但劍術登峰造極,凌越眾生,術法陣勢,奇門五行,乃至醫卜星相,琴棋書畫都是無一不通,無一不精,而我師傅正是其中之一。”

“呵,那你師傅還真是了不得啊。”木妖讚道。

“這是自然。”

“連我信口胡謅出來的什麼勞什子森羅永珍訣都能練過,當真是古今第一人!”木妖話鋒一轉,由讚賞轉為譏嘲,醜臉上更是溢滿嘲弄之色,應飛揚猛然覺察上當。

“你詐我!”應飛揚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