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哥,咱到底要幹啥去啊,咋還坐車了呢?”

儘管早就已經提前給家裡打了招呼晚上不回去,可孫家棟實誠人一個,一下午的時間跟著李進東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跑了大半天,孫家棟愣是沒搞懂李進東到底要幹啥。

李進東聽著一笑,心道我還以為你能憋到下車呢。

但既然孫家棟問了,正好閒著沒事兒,李進東想了想開口道:“家棟,你覺得咱們廠咋樣?”

啊?

孫家棟沒想到李進東一開口竟然是問這個,雖然心裡不理解但也只能老實的答道:“咱們廠挺好的啊,我爸說這可是鐵飯碗呢,雖然現在別人有錢了,但咱們勞動最光榮嘛。”

回答的相當樸實。

李進東笑了一下,心道你要是知道下一批下崗潮紡織廠就在其中的話,怕是怎麼著也說不出來鐵飯碗這話。

“家棟啊,你知道不?咱廠要發不出來工資了。”

“咱們廠裡的紡織品賣不出去,知道剛剛咱們廖主任去銷售科幹啥了嘛?就是商量這個事兒去了。”

李進東話音沒落,騰的一下,孫家棟就站了起來,眼睛都瞪圓了。

“東哥,你說真的?”

孫家棟頓時急了。

在他心裡沒啥比自己個兒的工資更重要,李進東點點頭,沉痛道:“當然是真的,之前咱們廠不是有過拿庫存的紡織品當工資嗎?本來這個月廠裡也是打算這麼做的,所以啊,咱們廠的效益不好,跟前兩年沒法比。”

“你知道這一趟我跟你出來幹什麼嗎?就是為了給咱們的庫存找銷路,只要銷路有了,那咱們的工資就有著落了。”

一聽這話,孫家棟整個人都懵了。

他沒想到肩負全場工資的事情竟然落在了他一個普通工人的頭上,但轉念一想,怪不得下午見到李佳妮的時候東哥都不去打招呼,原來是為了這個。

“就咱們倆,能行嗎?”

“當然行,家棟,你別忘了,東哥我可是未來的大學生呢,我的話你總得信不是?所以啊,等一會到了地方,你可得聽我指揮。”

聞聲,孫家棟立馬點頭,一股甘願為你赴湯蹈火的使命感一下子就出來了。

“東哥你放心,只要能幫廠子把工資掙回來,你說啥我幹啥。”

“行,那就好。”

李進東點點頭,隨後道:“我們現在去鄉鎮調研,等到了地方,不管碰到什麼人你就叫我趙科長就行。”

啊?

孫家棟一聽這話更蒙了,剛剛不還是李總嗎?怎麼現在就變成了趙科長了,趙科長不是紡織廠銷售科的趙國偉嗎?

但李進東說的嚴肅,孫家棟也不敢怠慢,連忙叫了一聲。

大巴車一直在國道上咣噹了四五個小時,等兩人下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九點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農村地區可遠沒有後世裡的農家樂。

李進東帶著孫家棟直接來到富平村村委會,又叮囑了孫家棟兩句,後者才上去哐哐哐的拍門。

“有人嗎?我們是西城紡織國營廠的。”

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本來半夜三更的被敲門他還有些不惱,可一瞧見李進東西裝革履的模樣,頓時愣了一下。

“您是?找誰?”

李進東輕咳了一下還沒說話,一旁的孫家棟直接開口道:“你好,我們是西城紡織國營廠的,這位是我們的銷售科的趙科長,這次來你們富平村是來響應國家號召的。”

城裡國營廠來的?

中年人愣了一下,連忙自我介紹了一下,他姓王是富平村的村長。只是王村長看向李進東的目光有點不一樣了。

國營廠,那可是西城裡拍得上號的大廠啊,眼前這小青年二十來歲,這麼年輕就當上銷售科長了?

這可比他平時見到的官兒都大。

他連忙把李進東和孫家棟迎進屋裡,然後熱情的倒水,等到兩人落座李進東把事情說了一遍,王村長這才為難道;“趙科長,不瞞你說,雖然我們很感謝你們響應國家號召,可是我們村兒窮啊,你們廠裡的紡織品動不動就要一兩塊錢,買不起啊。”

聞聲,李進東笑了笑,打著官腔道。

“不要緊,王村長,你不用擔心。”

“既然我們廠是為了響應國家號召,當然不會按照城裡的價格來給你們。剛剛過了能吃飽飯的年代,咱們村就算是家裡有餘錢也犯不上消耗在這上頭。”

“所以啊,我們廠領導班子連夜開了大會,準備用以物換物的形式,用你們村民家裡的餘糧來進行兌換。本來,這糧食也可以不收的,多少隻是個意思而已。”

李進東說完,王村長的眼睛就亮了。

農村窮,但到底不是十幾年前,國家改革開放,實行土地分流,家家戶戶早就脫貧了,雖說談不上致富,但家家戶戶哪家能說米缸裡沒有餘糧的?

用積壓的陳糧來換國營廠的紡織品,這事兒能幹啊。

“這怎麼好意思呢。”

王村長還有點不好意思。

“行了,事情就這麼定了,方便大家嘛。如果王村長同意的話,明天咱們就按照現在說的,剛好今兒個我也帶來了一些樣品,你們可以看看。”

“對了,我們廠還打算這麼辦,每換出一件紡織品,都會向你們村委會捐贈一毛錢來表示心意。”

王村長眼睛更亮了。

如果說他剛剛是心動,那麼現在就是激動了。

要不是考慮到現在是晚上,他恨不得立刻就去開啟廣播的大喇叭把這種好事兒趕緊給村民播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