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鈴——”

白研良睜開眼睛,入目是慘白的天花板。

這裡是……

他從床上爬了起來,環顧一圈後,最終將目光落在了床頭櫃的日曆上。

2006年9月3日。

“這裡是十三年前?還是另一個世界?”

白研良翻身下床,仔細打量起這間普普通通的屋子。

和自己一起來的人已經徹底消失了,許知安,馮興漢,姜黎,李悅君。

除了李悅君,其他三人白研良一點都不瞭解。

至於李悅君,目前白研良只得出了她是一個神經敏感,孤獨,渴求存在感的可憐女人的結論。

他們四個……在哪裡?

不對……白研良再次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的構造。

這不是民居,這是……旅館。

這麼說,‘我’是來這裡旅行度假的?

又或者,‘我’是旅館的員工?

無論如何,現在最緊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篤篤篤——”

禮貌的輕微敲門聲打斷了白研良的思緒,透過貓眼,他終於看到了一個“熟人”。

許知安。

他三十來歲,文員打扮,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身形卻有點佝僂,似乎已經習慣了彎腰。

但白研良卻並沒有開啟房門。

相反,白研良退到了窗戶旁,推開窗,看了一眼樓下,這裡是四樓……

但是,隔壁房間的陽臺倒是可以冒險爬過去。

“白先生?你在嗎?”

許知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白研良靠在窗邊,一言不發。

“白先生,是我啊!我是許知安!”許知安的聲音有些急切,似乎他很不想被關在門外,長久地站在走廊裡。

白研良依舊沒有理會他。

雖然不太禮貌。

但白研良有八成的把握確定門外的“許知安”,並不是許知安。

他醒來後沒有任何入住了這家旅館的印象,相信其他人也和自己差不多,甚至醒來的時間應該也差不多。

那麼……門外的“許知安”是從哪裡得知自己的房間的……

而且,他的身邊空無一人。

按理說,就算許知安知道所有人的住處,也應該首先尋找自己認識的人才對。

白研良並不覺得自己跟他很熟。

“砰砰砰!”

敲門聲變大了。

窗外的天色在逐漸變亮,現在是2006年9月3日凌晨五點半。

白研良已經一隻腳翻出了窗外,準備爬到隔壁房間去,他沒有去確認一下門外的“許知安”是真是假的興趣,只要有懷疑,就足夠了。

“砰!砰!”

“許知安”好像生氣了。

純白色的木門被他砸得瘋狂晃動,而且,從剛才開始,他也一言不發。

白研良騎在欄杆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門口。只要門稍有一點被開啟的跡象,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翻過去,然後跳到隔壁的陽臺上。

奇怪的是,他的動靜,好像變小了?

距離剛才的猛烈砸門,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分鐘。

離開了?

白研良若有所思,無意中,他看了一眼四樓下的……地面。

這時,他猛地收回翻在欄杆外的一條腿,飛快鑽進了屋子裡。

就在剛才,一樓外的地面上,白研良看到了正仰頭盯著自己的“許知安”!

“他”的眼神充滿惡毒,臉色慘白得像是被刷了一層漆,尋常人看上一眼,一定會嚇得手腳發軟,九成會從欄杆上摔下去。

“呼……我的心跳竟然會加速……”白研良喃喃自語道。

就在剛才,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停了一拍,然後以比平日更快的速度恢復了跳動。

呼吸隨著心跳的提升而變得稍顯凌亂,但白研良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事實上,他甚至有些喜歡這種感覺,這種真切的知覺能讓他察覺到自己……還活著。

情緒波動微小並不是一件好事,從小到大,白研良大部分時間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不然,一個活人為什麼會很難感覺到情緒呢?

收回思緒,白研良沒有再去窗臺往下看一眼的想法,而且,透過剛才那件事,白研良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好像,並不能隨心所欲地出現在任何角落。

從四樓下到一樓,“他”花了接近一分鐘。

而且……如果真的能瞬間移動的話,這時候“他”應該已經出現在自己的屋子裡了才對。

一念至此,趁著“許知安”還在一樓的空檔,白研良開啟了房門。

這時,一聲雞鳴響起。

天亮了。

白研良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昏暗竟在這片刻消散了許多。

雖然太陽被擋在了厚厚的雲層外,但好歹是……天亮了。

“吱呀——”

剛開啟房門的白研良就聽到對面也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同時,半個腦袋畏畏縮縮地探了出來。

在接觸到白研良的目光後,她先是一縮,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把推開了房門。

“白研良?”

“嗯。”

李悅君的聲音在白研良聽起來並不怎麼動人,所以他的表情很平淡。

李悅君察覺到白研良這副不鹹不淡的情緒,頗為不滿,剛想說點什麼時。

她的視線,無意中,落在了白研良身後的房間裡。

那是一個和她的屋子佈置差不多的房間,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個鬧鐘,一副檯曆,還有……一臺沒開的放在牆角的電視。

總而言之,是很典型的旅館的佈置,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但是……李悅君的身體,在此刻卻像是被凍住了一般渾身僵硬!

在白研良身後,床的下面,赫然出現了一張慘白的,大睜著眼睛的女人面孔!

這張可怕的臉出現得極其突兀,令李悅君根本反應不過來!

李悅君嚇得心臟驟停,跌跌撞撞地倒坐在地上,捂著嘴巴驚恐地指著白研良的床下。

事實上,在李悅君古怪的神情剛出現時白研良就察覺到了。

但他並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不是不願,是不能!

一道滿懷惡意的視線不加絲毫掩飾地投射在他的背上。

白研良甚至能肯定,如果自己回頭的話一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所以,他一副恍若未知的模樣,走到李悅君的門前,一邊扶起她一邊問道:“李小姐,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