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錦程的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接下來的遊戲環節。

這......這不是明晃晃地耍賴嗎?

一向講公平與邏輯的關永儀發現,再輸兩輪,就要輪到自己幹掉一整杯長島冰茶。

她坐不住了。

周思凝和他在證券交易所相識,兩個人都有同花順賬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關永儀原本白皙的臉蛋泛起一抹暈紅,酒精漸漸在身體裡分解,擴散,發酵。

這個渣男簡直太可惡了!

他故意去找和周思凝的共同點,明目張膽地對她偏心!

想泡我閨蜜是吧?

不可能,先過我這關!

不知不覺間,關永儀開始聚精會神,整個人的情緒已經被牽動起來。

輪到周思凝發言,她笑眯眯地開口,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

“我有周董的親筆簽名,你們沒有。”

關永儀心裡一暖,右手沒有動作。

看來還是閨蜜護著自己。

周董的上一場羊城演唱會,是周思凝特意飛過來和她一起看的。

呂錦程無話可說,丟掉一票。

弄清遊戲核心玩法後,關永儀迅速調整了自己的策略。

“我上過華南師大附中,你們沒有。”

周思凝和呂錦程各丟一票。

現在,場上的局勢很明朗。

周思凝還有三條命,關永儀和呂錦程堪堪打平,各剩兩次機會。

輪到呂錦程發言。

頭頂的燈光再度切換,本就不明亮的光線又昏暗了幾分。

關永儀餘光裡瞄著呂錦程的動作,發現他笑起來很好看,像小說裡的陽光開朗大男孩。

呂總有些口渴,端起杯子,自己抿了一口。

然後,他用餘下的兩條命向對面比了個耶,眯著眼睛說道。

“我當過舔狗,你們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

沒怎麼輸過的周思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大而明亮的桃花眼在暖色調燈光下忽閃忽閃,像是盛著一泓秋水。

舔狗,對於驕傲的女孩子來說,自然是當不了一點!

-1,-1。

周思凝還有兩票,關永儀也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

短髮少女抬起頭看了看呂錦程,又對身邊的閨蜜猛使眼色,眸子裡滿是期待。

姐妹,你懂我意思的吧?

渣男不是很能喝,標榜自己很懂品酒嗎?

咱姐妹這關係,隨便找點他沒有的共同話題,讓他喝一整杯,一喝一個不吱聲!

“我......我主動要過男孩子微信,你們沒有。”

銀鈴般的聲音彷彿剛好掉在桌角,叮咚叮咚。

不好意思啦,bb~

周思凝朝著閨蜜吐了吐舌頭,臉頰豔若桃李,目光裡多了一絲詭計得逞的揶揄。

很明顯,這才是真正的好閨蜜。

哇!

萬萬沒想到,你.....好伱個周思凝,居然背刺我!

“好好好,願賭服輸!”

關永儀瞪大眼睛,三分難以置信,七分大無語,身子向前一探,猛地去抓桌上那杯長島冰茶。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輕輕蓋住。

“等下。”

呂錦程咧嘴一笑,起身叫來服務生。

“我幫你準備了一杯低度數的。”

一轉身的功夫,服務生從吧檯端來一杯莫吉托,顯然是早就調好的。

關永儀眨了眨眼睛,抬頭剛好迎上呂錦程灼熱的目光。

他伸出另外一隻手,將她捧著杯子的手指一根一根分開,把本該屬於關永儀的長島冰茶挪到自己面前。

“長島冰茶太烈了,玩遊戲嘛,不至於這麼拼。”

呂錦程拿過自己的古典杯,將剩餘的長島冰茶倒進去,剛好填滿。

不是,剛剛他......他在幹什麼?

溫度從呂錦程的手指蔓延到她的耳際,又湧上她的心尖。

咚,咚,咚。

明明呂錦程只是做了一個阻止她喝酒的動作,偏偏正好戳到了她的點上。

因為呂錦程一開始故意讓她認為自己在對周思凝偏心,透過一步步推拉,讓輸贏的天平慢慢向關永儀傾斜。

接著再讓她的命執行走在懸崖邊緣,最終來自周思凝的神助攻,擊穿了她的防線。

如果周思凝刻意放水,下一輪到呂錦程的時候,她這杯酒也同樣逃不掉。

早早調好的莫吉托,是推拉中負責拉的部分。

檸檬薄荷,朗姆酒底,度數不高,有著專屬於夏天的清晰香甜口感。

“哎呀,關關,一整杯太多了,要不算了吧......”

“沒事沒事,壞規矩就沒意思了。”

周思凝話才說到一半,關永儀仰起脖子,沒有任何多餘動作,將滿臉紅霞與莫吉托一飲而盡。

這一拉,細節拉滿。

隔壁桌是標準的羅漢局,呂錦程帶著兩個女孩玩遊戲時,他們在一邊喝著悶酒,悄悄偷看。

看著看著,大家的嘴巴都變成了O型。

一開始看到男人故意對周思凝放水的時候,心理活動是:“他媽的傻逼一個,看到這個妹子好說話,你就舔吧!”

但看到後面,我操,這也可以?

短髮美人往那裡一坐,突出一個生人勿近,幾個老司機只能遠觀,硬是沒鼓起搭訕的勇氣。

她居然被弄臉紅了?

媽的,手和手搭在一起,握緊又鬆開,她就這麼臉紅了!?

接下來的幾局遊戲,關永儀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她保持著不輸不贏,每次喝酒的都是呂錦程,她們五花八門的發言,讓他對兩姐妹的瞭解加深了不少。

......

“十一點多了,明天還要開班會,我們回去吧?”

直到清吧裡的歌手收起吉他下班,意猶未盡的周思凝才想起看手腕上的時間。

“好,是該回去了。”

呂錦程率先起身。

今天的酒桌遊戲完美起到了破冰作用,再把時間拉長,反倒不好。

“明天你還去不去交易所呀?”

迷霧酒吧離兩所學校的距離很近,三人步行回去,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微醺狀態下的周思凝顯得很是開心,她解開束了整晚的棕色長髮,蹦蹦跳跳地走在無人的街上。

“要去的,明天我要衝股指期貨。”

“那是什麼?”

“小孩子就別參與了,等我起飛了再告訴你怎麼買。”

“切!誰稀罕!”

周思凝小跑兩步超過二人身位,扭過頭自己沿著樹邊走,天上還有皎潔的月光,足夠照亮前面的路。

“你早知道我會第一個輸?”

酒後的關永儀不像閨蜜那樣活潑,她和呂錦程步幅接近,慢慢地並肩前行。

她聲音不大,剛好能讓呂錦程聽清。

“我不知道啊。”

“???”

身邊的女孩疑惑地抬起頭,她的眼睛霧濛濛的,眸子在月色下一片晶亮。

“我只是覺得,莫吉托很適合你清清冷冷的氣質而已。

“玩遊戲哪有常勝將軍,總有輸的時候嘛。”

“如果我偏偏就是沒輸呢?”

關永儀問道。

“那我就申請換個小遊戲,一擊致命的那種。”

“......”

凌晨的南湖大道上有些微涼,裙襬下,光潔的小腿能感受到吹拂過來的晚風。

關永儀穿得少,微微蜷著背,雙手互相抱在胸口,卻在聽到呂錦程說話的瞬間挺直了腰。

他......

不得不承認。

他雖然是渣男,但懂得好多,說話還挺好聽的。

我絕對不是被他忽悠了,我愛說實話。

兩人並肩的影子一高一低,步伐好像不知不覺變慢,和前方哼著歌的周思凝拉開了不少。

“話又說回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輸嗎?”

“......因為我給她放水?”

呂錦程遲疑。

“不是。”

關永儀的瞳孔在路燈下閃了閃。

“那是什麼?”

“很明顯,我輸在最後一個問題。”

短髮少女捋了捋鬢角的碎髮,本就不大的聲音又低了幾分。

“她主動要過男孩子微信,我沒有。”

身經百戰的呂錦程隱隱猜到她下一句想說什麼話,聰明地保持沉默。

“......下次再玩的話,我不想因為這個輸了。”

關永儀側過頭,下頜是樹葉落下來的柔光。

“那你掃我吧。”

這種轉瞬即逝的視窗時刻,呂錦程絕對不會遲疑。

他拿出手機,大大方方地加上了關永儀的微信。

叮。

短髮少女心滿意足地加快了腳步,小跑著追上週思凝,挽住閨蜜的胳膊,小聲湊到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好啦,我們回學校了,再見~”

女孩們踩著呂錦程拉得長長的影子,慢悠悠走到了自己的學校。

江城財大門口,兩人與呂錦程揮手告別。

......

回到寢室的呂錦程很忙。

脫離社交場合的人,向其他人報平安,是基本的禮貌。

最後一個回來的他,不但要回復鍾瑞曦的私聊,還要在剛剛拉好的群裡主動發出資訊。

【我到寢室了~你們到了沒?】

沒錯,周思凝回到寢室之後,聽從閨蜜的建議,點選上方加號,給三人拉了個小群。

強迫症發作的呂錦程,忍不住給小群改了個名字。

【燃冬(3)】

【我們早就回來啦,不過,群名為什麼叫燃冬啊?】

【現在明明是夏天。】

周思凝加了個可達鴨問號表情包。

【你們不覺得很好聽嗎?】

一時間,呂錦程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難道要直說我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切,一看就是非主流。】

線上聊天的關永儀和本人氣質高度接近,字字珠璣,一針見血。

三人在群裡又有一搭沒一搭地扯了幾句,這個時間點還不是大學生的休息時間,夜貓子比比皆是。

“呂哥,呂哥,準備睡了嗎?”

寢室裡,強志豪窸窸窣窣地摸過來,遞給呂錦程一根菸,笑容滿面。

“沒呢。”

“和二班宿舍聯誼那個事,怎麼樣,問了沒?”

一整個宿舍裡,就數強志豪最上心。

雖然張高強和劉易升同樣蠢蠢欲動,但人家至少講究一個面子,不會反覆追問。

這往往就是老實人和實力派之間,執行力的區別。

為達目的誓不罷休,臉皮算什麼?

能有和頂級美女接觸的機會,強志豪願意放下身段,放下無所謂的面子。

不主動一無所有,萬一成了呢?

這樣經年累月下來,社交能力和情商都會顯著增加,自然也就提高了泡到妹子的機率。

呂錦程大學時不懂這個簡單的道理,也只能看著強志豪這類人叱吒風雲,獨自在心裡羨慕。

當然,厚臉皮刷數量求質變的方法,只在大學時有一點點用。

到了社會就不一樣了。

歡場不是宮鬥戲,一切只看硬實力。

“今天高中同學聚會,我吃飯的時候還真問了。”

呂錦程笑著低下頭,啪嗒一聲接住火。

“她說要徵求一下室友意見,應該問題不大。”

“那太好了!到時候專案什麼的我來安排!”

強志豪握緊拳頭,擺了個加油的姿勢。

“探子來報,她室友好像有個叫什麼雅,也蠻好看的。”

陽臺旁,坐在桌前剪指甲的劉易升插了句話。

“我看見她們一起去三食堂吃飯了,本人超級精緻!”

......

兩小時前,工商管理系二班的203宿舍同樣很忙。

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聲,許雅先用冷水洗了一遍臉,讓面板收斂,上了一層精華促進吸收後,再用熱水蒸氣把毛孔喚醒。

最後,鄭重地敷上一片單價不菲的面膜。

她裹著浴巾,從洗手間中的霧氣走出來,神清氣爽。

“你總算出來了,剛剛瑞瑞發訊息問我們,要不要去和一班的男生一起吃飯!”

房門邊的上鋪問道。

“哈?她還沒回來,去約會了?”

“一班的男生都誰?有帥哥嗎?”

許雅眯著眼睛,努力不讓精華滴進眼睛,下意識問道。

“應該有吧,你想想,瑞瑞能在咱們寢室開這個口,質量能差嗎?”

“那我去。”

“我也去!”

八卦結束,許雅揮揮手上的面膜,重新走進洗手間。

她在美容美妝上的執行力,強得彷彿一名戰士。

哪怕軍訓到再晚,體力再不支,也要一絲不苟地卸妝,洗臉,護膚。

哪怕起得再早去拉練,也要認認真真地化妝,捲髮,穿上剛熨完的作訓服,精神抖擻地出門。

鍾瑞曦曾經好奇地問道:“軍訓大家都差不多,你至於嗎?”

許雅在心裡說,你不懂,你長得這麼好看,你根本不懂。

但她嘴上答的卻是:“哎呀,沒辦法,萬一轉角遇到愛呢?”

她清楚地知道,真正的美人根本無須衣品和妝造加持,她們的身體和臉蛋就已然是光芒。

因為平凡,才格外需要精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