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收拾好包間裡的茶盞,在心裡迅速順了一遍今晚的細節。

徐姐臨走前對她的打量說明了什麼,她很清楚。

如果進展順利,她就能接觸到徐姐的上一層。

到了換班時間,夜已過半,天邊漏出一絲灰白。

方休裹緊外套,低頭朝宿舍小區趕。

拐彎處停著一輛車,她本能掃過車牌號,站住了。

車裡下來個男人,拉開後座的門等她。

方休本不想過去,但男人像是察覺到她的意圖,說了句:“歷總有重要的事找您。”

她當然知道車裡坐的是誰。

從前她每次出校門都期待來接她的是他,連手機密碼都是這個車牌的數字。

方休腳步發沉,低頭進到車裡。

歷文成不知從哪趕來,平日裡一絲不苟的襯衫此時敞著領口,袖子也抻到小臂,身上帶了股淡淡的玫瑰香氣。

她靠在椅背上休息,客氣開口。

“歷總,什麼事。”

歷文成沉默著。

兩人在一塊的時候,方休最怕他不說話,每次歷文成還沒問什麼,她都能把心虛的事情抖個乾淨。

陳晨笑話她,說如果她是孫猴子,歷文成就是她的五指山。

等不到回答,方休手搭車門。

“如果沒什麼要說的我就先走了。”

“方休。”歷文成的聲音有些嘶啞,“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聽話呢。”

疲憊又無奈。

方休重新靠上椅背。

“歷總的話我不明白。”

“寶宴樓,你非留不可嗎?”

“工作沒結束,非留不可。”

又是一陣沉默。

歷文成側頭看她。

“你見過徐姐了,是不是?”

方休腦子裡的弦突然緊繃,她緊盯歷文成的眼睛,問:“你認識徐姐?”

沒有回答。

她坐直身子,冷下臉。

“徐姐做的事有沒有你的份兒?”

面前的人始終不說話,她抬高聲調。

“歷文成!”

她很少這麼疾言厲色,接觸過的人都說她脾氣好,從來不會發火。

歷文成眼神鬆動,記起當年方休追在他屁股後面的日子。

那時陳晨安排他在另一所學校暫時代課,方休總跨半個城去看他。

小姑娘花樣多,油腔滑調,從一開始的拐彎抹角到後來整日宣之於口。

只是當時年紀擺在那,他茲當玩樂。

陳晨說,他這個祖宗家裡誰都得捧著,老騎他頭上耀武揚威。

可兩人相處期間,方休終歸剋制守禮,除了時不時大著膽子在他心窩上撓一爪,其餘時間倒也乖巧。

也從沒用這樣的語氣質問過他。

車裡比較暗,歷文成藉著外面的光,視線滑過她側臉灰褐的疤,到皺巴巴的眉頭,說:“沒有。”

聽見這句,方休長舒口氣,再沒說什麼。

歷文成別開臉,目視前方。

“辭職吧,如果被徐姐帶走,我——誰都保不了你。”

方休突然笑了。

“歷總熱心腸,不知道家裡那位介不介意你大老遠跑來見一個女人。”

她言辭刻薄,歷文成也繃著股勁兒,不願多說。

這次見面自然是不歡而散,方休對歷文成一而再的勸告置若罔聞,接到去培訓的通知時也一口答應下來。

將要培訓什麼,她自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