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綿綿本來想拉著陳清音留下來。

因為,胡允深他們一家,一看便是要揹著陳清音商量對策了。

只可惜,綿綿這一路走來,方才也用了些許靈力,她感到有點睏倦。

饒過他們一次叭,以後,哼哼,等著瞧!

花廳裡,陳清音剛走,胡蘭就迫不及待地關上了門。

“哥,這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你跟那個叫梁雲燕的生了一兒一女嗎?怎麼又變成父親的老來得子了!”

沒了陳清音在場,高嬤嬤鬆開榮兒。

“爹!”榮兒哭著,跑進胡允深懷裡,被他心疼地抱了起來。

胡允深安撫著兒子,皺眉說:“不然我能怎麼辦?直接告訴陳清音,榮兒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在外面還有一個女兒嗎?”

胡老夫人重重道:“告訴她又何妨,你現在升官了,皇上又對你格外看重,她一個不被丞相府接受的嫡女,休了都無妨!”

“不可,”胡允深極快否認,“母親,您可能不知道,皇上之所以會恩賜那座宅邸,是丞相那邊上了摺子為我說話,否則,輪不到我。”

如今大燕國尚文,武官們的出路不多。

胡家沒有什麼人脈,皇上欽賜宅邸這種好事,若不是丞相府從中周旋,哪裡落的到他頭上?

胡老爺皺眉:“你是說,到如今,丞相只是假意跟女兒決裂,實際上還在暗中幫助你?”

胡允深點頭:“清音是家中的么女,受盡寵愛,父女二人再怎麼爭吵,丞相也不會真的對她不管不顧。”

所以,讓胡允深平步青雲,是丞相能選擇的唯一辦法。

胡老夫人不以為然,冷哼不已。

“他們陳家也不過是佔了出身的好處,我兒用兵如神,假以時日,必然能成為朝中新貴。”

胡允深眼神閃躲。

這場戰役,若不是丞相的二公子提前料到敵軍會包抄,恐怕他已經陣亡。

不過這種事,沒有必要說出來。

胡蘭說:“既然這樣,就更不能讓大嫂知道真相了,反正榮兒也能認回來,表面上是爹的老來得子,實際上是咱們胡家唯一的嫡孫。”

胡允深點點頭。

他的計劃就是這樣。

不管怎麼說,先讓榮兒回府。

至於陳清音那邊,等到以後他手握重權,再力排眾議,把兒子認回來,也無妨。

到那時丞相一定也老了,陳清音再有什麼意見,他也無需顧慮。

胡老夫人:“對了,梁雲燕那個女人,你打算怎麼安頓?她不是還帶著一個女兒嗎?”

胡允深說:“她跟了我三年多,為我生了一兒一女,也一直不求名分,對她實在有些虧欠,所以我將她帶了回來。”

胡蘭驚訝:“大哥,你打算讓她進府?大嫂是不會同意的。”

“我有辦法讓她同意,總之,以後你們也對雲燕好一點,她為我吃了不少苦,她的父親也為保護我而死,我不能委屈了她。”

*

胡綿綿已經沐浴完了,穿著嶄新柔軟的衣裳。

陳清音抱著她,坐在雕花窗格子下,手指輕柔地在女兒頭傷上推開藥膏。

胡綿綿一動不動,垂著纖穠的長睫毛,昏昏欲睡的模樣。

看著小傢伙臉上半紅的胎記,陳清音只感到心疼。

“綿綿,頭上的傷還疼嗎?”

“不疼。”胡綿綿開口,聲音甜軟寧靜。

忽然,她似有所感,抬起頭來:“孃親,我們把門鎖上好不好,討厭的人來了,我不稀飯他。”

陳清音不解其意:“你說的是誰?”

下一秒,門口傳來丫鬟琳琅的聲音。

“夫人,將軍來了。”

陳清音低頭,颳了一下胡綿綿的小鼻尖。

“你這個調皮鬼,剛會說話就這麼機靈,怎麼能討厭自己的爹爹呢?”

胡綿綿癟癟嘴,從陳清音的懷裡下來,自己嘿咻兩聲,爬上了紅木大床,直接躺了下來。

還不忘扯過絲綢被褥,蓋住自己的小肚子,免得著涼。

看她這樣,陳清音不由得輕笑。

女兒不親近生父,大概是因為這些年胡允深都在外面帶兵打仗,陳清音如是想。

胡允深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他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水:“安慰了母親好一會,綿綿怎麼樣了,聽說她的頭磕傷了?”

胡允深看了看床榻內,小小的身影彷彿睡著了。

原本長相優越美麗的五官,可偏偏臉上生了巴掌大的玫紅色胎記。

胡允深心裡的嫌棄沒有表露出來。

陳清音坐在他手邊:“二妹說要帶她出門,結果回來就受傷了,還是綿綿自己找路回來的,她一個孩子,我都不敢想,如果她沒找回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以後除了我自己,誰帶綿綿出去我都不放心。”

胡允深皺眉:“二妹也是好意,看你平時那麼操勞,也想幫你分擔一二。”

他向著自己家人說話,陳清音抿唇,沒跟他爭,只是心頭微微失望。

胡允深想到有事要求她,於是握住妻子的手。

“清音,這些年我不在家,辛苦你了,可惜男兒志在四方,不然我真想一直在府邸裡好好陪著你。”

“夫君無需這麼說,當初我落水,你捨命相救,從那時候我就認定,非你不嫁,為你操持家裡,伺候公婆,都是我應該做的。”

陳清音說完,胡允深鬆開了她的手。

他不敢看陳清音的眼睛。

只是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才又說:“你我夫妻一體,有些事我不好跟母親商量,便想跟你說。”

“其實白獅城一戰,我差點死了,但是我的副將捨命保護,助我脫出重圍,他卻不幸戰死。”

陳清音聞言,一臉惋惜。

“常聞戰場上生死只是一瞬間的事,這位副將真是個忠勇雙全的猛將。”

“是啊,可憐他留下的女兒,還不到三歲。”

說著,胡允深握住她的手:“我仔細考慮過了,我想將副將的妻女接回家中,另闢府院照顧,否則,她們孤兒寡母,必然會受到欺負。”

陳清音一怔,當即抽回了手。

“報答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何一定要領進家裡來,難道就沒有別的方式去妥善安排這對遺孀了嗎?”

“夫人!當初你落水後被我搭救,尚且想要以身相許,如今我的副將為我殉身,我怎能對她的妻女不管不顧?”

胡允深大義凜然:“況且我平時常在軍營,府邸裡的事,都是你和母親說了算,也絕不會讓人傳出閒話。”

陳清音不說話,皺著柳眉。

胡允深:“夫人,那副將本就是個孤兒,如今他也死了,妻女無人照顧,真是可憐至極,等她入府,她的女兒還可以陪伴綿綿說話逗趣,這也算是我對副將有個交代了。”

陳清音沉默良久,終於開口:“那……”

不等她說完,床榻那邊,傳來胡綿綿軟糯的詢問——

“孃親,你們是要給我找丫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