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中期,港島警隊裡面最風光的人物,當屬以雷洛為首的四大探長,以及三支旗的首腦陳志超。

可到了70年代末,就輪到關、方,這兩大警隊世家冒頭了。

尤其是關家家主關淳,他雖然目前只是中區警署副署長,但是他娶了地產豪門呂家的女兒。

擁有呂家鈔票上的支援,加上恰逢金錢帝國垮臺,少了雷洛這幫探長在上面壓著。

警隊上下都認為,關淳將是一粒冉冉升起的新星。

關德卿是關家最出眾的後輩,關淳安排這個侄女去機動部隊,是想幫她混些資歷,方便以後提拔升職。

一聽侄女上班沒幾天,就有事找自己談。

關淳放下手上的公文,從書房走下樓來。

“大伯。”

“芽子,站著做什麼?隨便坐,今天來找我,是不是下邊的人為難你了?”上一秒還喊著關德卿的暱稱,下一秒,關淳扭頭就對關祖黑口黑麵:“功課做完沒有?杵在這裡做什麼?”

關祖癟著嘴上樓,關德卿趕緊岔開話題:“大伯,我前幾天在中環德輔道巡邏,遇到一個男人,他自稱名叫陳志越,家住在太平山腰18號陳公館……”

“不可能!自從超哥走後,陳公館一直鎖著。”關淳驚訝坐直身軀:“你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同我講一下。”

……

陳志越不知,關家已在暗中調查他的身份。

不過就算他知道,他也不在乎,因為有關他是陳志超族弟這件事,原本他就不想捂著。

別看超哥被鬼佬逼得跑去美國當銀行家,可在港島警隊,但凡警銜在督察以上,有一個算一個,基本上跟他這個三支旗首領有交情。

即便大部分人會被ICAC打掉,可是等到警廉風波過後,但凡能夠留存下來,也是一筆讓陳志越很眼饞的人脈資源了。

……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正如陳志越對阿武所講,新鮮勁過後的城寨居民,消費力開始下降。

每日400碗瀨尿牛丸,從1個半鐘頭售罄,到2個鐘頭、到半日,

甚至,現在晚上9點半打烊,還有十來碗賣不出去,送給龍城幫的兄弟當宵夜。

期間,不是沒人想要山寨陳記這款瀨尿牛丸。

可惜,陳志越手上的製作方法和調味,經過歐兆豐這位頂尖廚師最佳化過的。

其他人制作出來的山寨品,無論口感還是口味,都無法與他們相比。

也有人上門商量,想買牛丸秘方或者直接當陳志越的經銷商,不過都被他拒絕了。

按照陳志越的想法,目前上門的人,實力不夠同他合作,等一等,等識貨的人出現再說。

這日,信一又帶著一幫馬仔過來包尾貨。

陳志越拆開一包駱駝香菸散了一圈,收穫十幾句越哥,然後他搭著信一肩膀,走到一旁講話。

面對圍上來的龍城幫眾,愛財如命的阿武,一張臉黑過包公:“連續幾天過來白吃白喝,我之前怎麼沒看出來,你們的麵皮,會這麼厚呢?”

“加錢武,未遇到越哥之前,你這傢伙遇到我們,哪次不用喊聲阿哥?”

“就是咯,越哥請大家吃牛丸,又不是你請,嘰嘰歪歪叫什麼叫?”

“加多點南薑末啊,吃你一碗宵夜,搞得好像咬伱塊肉一樣……”

老四九遇到藍燈籠,信一這幫馬仔,可不慣著阿武。

大家知道阿武愛財如命,乾脆站在他面前食,還一個個故意發出很大的咀嚼聲,氣得他差點將腮幫咬爆。

小弟們之間的打鬧,讓陳志越和信一相視一笑。

吃完牛丸,信一將塑膠碗筷丟入垃圾堆:“越哥,我收到風,在我去西貢接你那一天,蛇頭威知道惹禍,已經跑路去老家那邊了。

喪B根本就交不出人,尤其他縱容馬仔先收船費,再打人蛇。

這事傳出去,聯合社那條偷渡線就臭了。

加上他被大老闆慫恿了兩句,就硬頂著不認,打傷我們派去要人的兄弟。

這兩天,哥哥叫我們掃掉聯合社在城寨裡的四個地盤。

他估計,對方很快會找中間人,約雙方坐下來談判了。”

“談判那天,預我一份。”陳志越面色不變,沉聲說道。

信一連忙搖頭:“不是,哥哥叫我告訴你這些,是想提醒你,這段時間,出門小心點。

大老闆那個人狼心豬相,喪B明顯被他利用了。

接下來,我們懷疑他會對你這個當事人下手。”

“安心,阿武和我保證,他一打七八個沒問題的。

有他保護我,我出門很有安全感的。”陳志越指著被人圍著打趣的阿武笑道。

信一翻了一記白眼:“就不知道誰在保護誰了,反正某人拿石磨當蒼蠅拍的光輝事蹟,已經在道上傳遍了。”

“謠言罷了,這麼離譜的事,你信啊?”

“反正你自己小心,哥哥說,大老闆頭馬名叫王九。

那傢伙練硬氣功練得神經兮兮的,你的石磨,不一定拍得死對方……”信一話說一半,就被牛丸攤傳來的吵鬧聲打斷。

陳志越同他掐滅菸頭走了過去,原來有個客人慕名過來買牛丸,卻與阿武發生口角。

看了一眼來人,陳志越內心一動。

半舊不新的西褲馬甲,髮絲分明的大油頭,加上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你終於來了,打架髮型不能亂的張天志!

攔住憤憤不平的阿武,陳志越輕聲問道:“有事好好說,我沒告訴你,不許對客人發脾氣嗎?”

“不是啊越哥,我跟他說今天打烊了,明天早點來,可他卻說我看不起他,鍋裡有牛丸不肯賣給他,而且上來就拍飛我的勺子。”阿武說完,握著拳頭想要上去教訓張天志。

陳志越用力扣住阿武的肩膀,笑容滿臉看向張天志:“這位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

每日我們賣到9點半就收攤,假如當日牛丸賣不完,我們就自己人吃完它,保證每一日賣給街坊都是新鮮的食物。

在場這些,全是我陳志越的好朋友,他們特意餓著肚子,來幫我收尾貨的。”

“我是龍城幫的信一,我可以證明,越哥他講的都是真的。”信一察覺出危險,嘴上說話,右手摸向腰後。

無視圍住自己的龍城幫眾,張天志定定看著陳志越。

大約過去半分鐘,見到陳志越笑容不改,張天志這才收回目光。

他在兜裡掏出一疊鈔票,挑出面額最大那張壓在牛丸車上:“陳老闆,不好意思,這是賠你勺子的錢。”

說完這兩句,張天志對著陳志越點了點頭,翻身騎上一架掛有【張記士多】牌子的腳踏車。

“等一下!”陳志越朝他喊了一句,用笊籬抄起鍋裡剩下十幾只牛丸,用一個塑膠碗打包好,行到張天志面前遞過去:“不嫌棄賣剩下的話,帶點回去讓家裡人嚐嚐。

不是我陳志越自吹自擂,我的瀨尿牛丸,味道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