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遠航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個大嫂,但是每天被在他孃的潛移默化下對她的包容度也是很高,只要她別整天想著賣掉塵塵,他也不會跟她計較。

“是大伯孃,她每天都這個時間都來我們家上廁所,你之前沒有碰上是因為你從來沒有這麼早起過床。”

不是埋怨,更不是指責,傅遠航只是單純地在闡述這個事實。

蘇桃桃張了張嘴不說話,睡到日上三更算什麼,原主幹的奇葩事多了去了,這才哪到哪到。

隨口問了句:“她家裡沒有廁所嗎?”

傅遠航搖了搖頭:“整個大隊只有我們家有這個蹲便器。”

還不是你結婚的時候強烈要求大哥請人來做的,傅遠航心想,花了不少錢呢。

蘇桃桃也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廢話,這可是七十年代,家家戶戶都是在家裡放個尿桶上小號,再到外面另外建一個茅廁蹲大號,一來條件不允許,二來可以存點有機肥,畢竟家家戶戶的自留地都是需要肥料的。

一股不怎麼好的預感冒了出來,蘇桃桃又問:“除了大伯孃,不會再有人來咱們家蹲大號了吧?”

傅遠航正要說話,外面又走進來幾個大嬸,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廁所的使用權:

大嬸A:“哎呦呦,我的隔夜鹹菜可能放壞了,肚子叫了一早上,不好意思啊,一會讓我先上啊。”

大嬸B:“那不行,我先到的,我也急啊,不急我那麼早過來幹嘛?”

大嬸C:“對對對,先來後到,你憋不住就去上茅廁,沒有插隊的道理!”

大嬸A一個勁往前擠:“你們怎麼這樣啊?我要是還上得慣茅廁還能來這裡浪費肥料嗎?哎呦呦,你們行行好,我是真的憋不住了……”

大嬸B和大嬸C一屁股把她懟到後面去,異口同聲說:“不行!”

蘇桃桃:“……”幾位大嬸來她家上廁所問過她這個主人的意見了嗎?

“咳咳咳……”蘇桃桃雙手抱在胸前走到她們跟前,擋住她們的去路,笑眯眯道,“幾位嬸子早啊。”

正吵得熱火朝天的幾個人看清楚是蘇桃桃,瞳孔都放大了,像是瞬間被掐住了喉嚨,爭吵聲戛然而止。

大嬸A指著她:“你你你……你是塵塵她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桃桃被她問笑了:“這話應該我問你們,幾位嬸子忘了這是我家嗎?”

大嬸A撇撇嘴,心想你還記得這是你家呀,一天到晚不見人。

這還真怪不得大嬸們,原主的確整天不著家,她們都忘了多久沒見過她的樣子。

大嬸B就識時務多了:“有陣子沒見蘇同志,瞧著越來越好看了呢。”

大嬸B原本也就這麼隨口一說,這一看不得了,是仙女下凡了嗎?

大家聽她這麼一說,都仔細瞧著蘇桃桃,可不是嗎,面若桃李膚若凝脂的蘇桃桃站在春光下已經美若天仙,在一眾曬得黢黑的勞動人民襯托下對比更是鮮明,這驀地一看,可不就是仙女下凡了?

大嬸C回過神:“城裡來姑娘就是不一樣,人長得好看,連家裡的廁所都特別好蹲,有人在裡面嗎?我們先上個廁所再聊哈。”

蘇桃桃一激靈,壞了壞了,出房門前居然忘了扮醜,素顏這麼能打的臉她也是頭一回見,能怎麼辦?只能黑起臉,用惡劣的性子和醜陋的嘴臉來減弱顏值!

蘇桃桃收起笑,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她們鼻子罵:“你們怎麼回事?大清早來我家放毒,當我家是公共廁所嗎?我自己都還沒上廁所呢,你們倒是好意思,把我的院子燻得臭烘烘,我早飯還要不要吃了?走走走,我們家不歡迎你們,你們從哪來回哪裡去!”

幾個嬸子被她劈頭蓋臉一通罵懵了。

大嬸A反應最快:“誒,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們大清早來給你們家送肥料,你不好好感謝我們就算了,居然反過來罵我們來放毒?”

大嬸B:“對啊,我們是可憐你們家孤兒寡母人口少,肥料都不夠澆自留地才好心來你們家上廁所,你怎麼還罵人呢?”

大嬸C:“還高中生知識青年呢,我們天天來你婆婆都沒說什麼,就你說話這麼難聽,簡直是個潑婦!”

蘇桃桃也不惱,她的確不擅長潑婦罵街,氣氛也只能烘托到這裡了,她攤出手,拇指和食指捏起來,做個點錢的動作:

“喲,原來各位嬸子這麼好心呢?我們家可不止缺肥料,還缺錢呢,你看我們塵塵餓得多瘦啊,要不你們行行好給我們送點錢?也不是送,這樣吧,以後你們來我們家上一次廁所收費一毛錢,如果包月的話,還能給你們打個七折,兩塊錢一個月怎麼樣?”

大嬸A的肚子的確有點不舒服,聽完蘇桃桃的話,連血壓都跟著飆升,“你你你……”你半天臉都憋紅了,話沒說完就捂著屁股轉身跑開,她實在是太急了!

大嬸B直接跳了起來,說話都才成了尖叫雞:“兩塊錢?你是想錢想瘋了嗎?你怎麼不去搶!”

她全家勞動力上足一個月工,省吃儉用都剩不到兩塊錢,來上個廁所居然想收她兩塊錢,簡直要她的命!

大嬸B看著蘇桃桃“醜惡”的嘴臉,覺得自己剛才眼瞎了才會覺得她變成跟仙女一樣好看,這副貪婪的嘴臉簡直比村頭的豆皮婆子還醜!

大嬸C指著蘇桃桃:“你這人指定是昨天掉河裡泡壞了腦子,趕緊找黃六開藥去吧,你敢收我們錢我就去公社告你割資本主義的尾巴!”

蘇桃桃點點頭:“也對,收錢不合適,那就上一次給一個雞蛋吧,包月就二十個雞蛋。”

這年頭,雞蛋可是硬通貨。

大嬸C說著扯過大嬸B:“我呸,人黃六給人看病才收五個雞蛋,你憑什麼?咱們走,回自家茅廁上去,肥料留給自家自留地,可不能便宜了這種腦子進水的人!”

蘇桃桃看著她們的背影笑彎了腰,大喊道:“誒,嬸子們,你們真不上了呀,茅廁多臭啊,這一個雞蛋還是很值得給的,你們記得幫我多宣傳宣傳,多拉些人來我們家上廁所啊,不管誰來,我保證通通只收一個雞蛋,童叟無欺!”

兩位大嬸一個趔趄,差點就被門檻絆倒,同時回過頭惡狠狠地瞪蘇桃桃。

又不是有病,又不是自家沒有茅廁,這個生產隊除了蘇桃桃還有誰腦子進水了不成?

果不其然,不出十分鐘,整個生產隊的社員都在傳蘇桃桃昨天掉到河裡腦子進了水,居然說誰去她家上廁所要收一個雞蛋!

反正從此以後再沒有人敢去蘇桃桃家上廁所。

當然,這都是後話。

在廁所裡聽完全程的大伯孃已經上完了好久,愣是不敢出來,生怕蘇桃桃訛她雞蛋。

直到蘇桃桃實在憋不住去拍門:“大伯孃,你該不會掉廁所裡了吧?再不出來我要踹門了哦。”

大伯母只好硬著頭皮開門,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看蘇桃桃,留下一句“家裡還有事”便逃一般跑出院子,別說,和來時的速度有得一拼。

別說蘇桃桃,就是周鈴蘭也傅遠航都鬆了一大口氣,他們一點也不喜歡這些人到家裡來上廁所。

自從家裡建了這個蹲便器,每天到家裡來蹲大號的人從早到晚絡繹不絕,說是給他們家送肥料,但是糞化池裡的肥料都是他們自己挑回去淋菜,周鈴蘭從來沒有用過。

周鈴蘭臉皮薄性子軟,也不好跟鄉親們撕破臉,再不喜歡也得笑臉相迎,傅遠航倒是說過幾次,可大家都當他是小孩子,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心上,也擔心母親難做人,就一直忍著。

他今天算是開了眼界,當真應了那句惡人自有惡人磨。

應付這些人,還真得用這樣的非常手段。

傅遠航看著笑眯眯硬要抱塵塵去洗臉刷牙的蘇桃桃若有所思,大嫂可能真的是腦子進水了吧,好像還進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