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舅母。”

“嗯,”王夫人顯然對慕容復不待見,臉上沒有什麼笑容,倒也未失禮數,“復官今日突然駕臨小小的曼陀山莊,卻是為何而來啊?”

聽到這帶刺的話,慕容復暗自苦笑。

昨晚便回憶往昔,細細分析了與便宜舅媽的複雜關係。

慕容氏與王氏兩家互為依靠,又是姻親,連意圖謀反覆國都能相告,可見兩家相互間的信重。

在這世間,算上王語嫣也不過僅剩三人的親人。

這份親情其實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從王夫人還在叫自己復官就可見一斑。

但過去的慕容復受母親影響,對這位二嫁的舅母有些芥蒂。雖然每年都有按禮數拜見,也彷彿例行公事,稱得上無事不登三寶殿。

依著王夫人的性子,這陰陽怪氣的話已經是看在親情的份上,算客氣的了。

換做以往,慕容復立刻就會起身告罪做足禮數,然後轉身就走。

現在慕容復卻不願如此了。

“舅母恕罪,外甥多年來一門心思都撲在大事上,前幾日遭逢意外,迷濛之中像是重活了一世,再看這些年所做所為,心中頗有些遺憾後悔之感。”

“如今這世上,只剩舅母與表妹兩個親人。外甥整日奔波勞碌,卻從未停下腳步體會親情,享受生活的美好。”

“此次前來,一是心中有愧,前來看望舅母,陪舅母說說家常話,二來想要踐行所悟,邀請表妹一起出去走走,遊山玩水,以為散心。萬望舅母莫因小侄過去所為掛懷。”

一大段話說的情真意切,惹得王夫人滿面驚詫,細細打量著慕容復。

練功失了心神這事王夫人也有聽聞,卻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外甥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復官,你……”王夫人頓了一下,掩去臉上的觸動,聲音恢復清冷,“說話就不必了。至於帶你表妹出門遊玩,我不會攔著。只是,你武功雖高,這次卻與以往不同,語嫣並無功夫傍身,需多加提防江湖屑小的暗箭。”

王夫人語氣和以往一樣,話語中卻軟化許多,慕容復一笑,趕忙回道:“舅母放心,此次只為玩耍散心,不會參與江湖事。沿途客棧包三哥都派人去安排了,大部分是我們自家的產業,確保安全無虞。”

雖然王夫人說了不必說什麼家常話,不過慕容復還是留下陪著王夫人聊了些以往出門在外的見聞,才告退而出。

看的出來,自己這位舅母雖然嘴硬麵冷,但還挺願意聊聊天解個悶兒的。

來到側廳,等著下人請王語嫣來見,慕容復心中期待越來越甚。

記憶中早已知曉這位表妹模樣,幾乎可以說是每年看著她成長。

不過對現在的慕容復來說,是真正的第一次見面。對於這天龍第一美女,哪個穿越者會沒有期待呢。

不多時,王語嫣的身影出現在廳門,“表哥!”

映入眼簾的女孩兒身上彷彿流淌著溫婉淑雅,精緻的容貌反而成了襯托。

大約是走的太急,帶著驚喜的王語嫣呼吸略顯急促,卻反而增添了一些朝氣,明眸皓齒更顯動人。

慕容覆在網上沒少看過美女,即便眼前的王語嫣哪怕與那些加過濾鏡的美女們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到底是記憶中見多識廣,不多時便緩過神來,笑道:“語嫣,許久不見越來越美,表哥不由看得呆了。”

王語嫣到底是深閨密院的小姐,第一次聽聞朝思暮想的表哥誇讚自己的容貌,又是歡喜又是害羞,先前的活潑勁兒立刻就消失不見,螓首轉向一旁,紅著臉,聲如蚊蚋,“表哥,我真的美嗎?”

這是讓我再誇誇的意思?

十七年未曾出過門,活動範圍就只有王家所在的曼陀山莊,自小到大見到過的人加起來也不到百人,天真爛漫,如一無暇水晶,心思純淨透明,一眼便能看清。

“當然是真的,只是表哥學識淺薄,已經語竭詞窮,難有讚美之詞了。”

“不過那些並不重要,表哥今天來找你是有事請你幫忙。”

王語嫣錯愕間抬起螓首,卻正對上慕容復促狹的眼神。

強忍逃跑的衝動,“能幫上表哥再好不過了……不知是什麼事?”

眼睛不知該放在哪裡的王語嫣卻沒發現,她兀自逞強的樣子讓慕容復更加覺得有趣。

“前幾日練功出了點小意外,整個人渾渾噩噩。倒是因禍得福讓我領悟文武張弛之道,是以想請表妹作陪,去遊山玩水,以作消遣,不是表妹能否賞臉?”

聽出了慕容復語氣中的調侃,也調皮回道,“既然表哥盛情邀請,小妹怎好拒絕,就勉為其難與表哥同行吧。”

“如此,多謝表妹。”

這個年代注重禮節,這樣的玩笑之語已是極限,慕容復見狀也沒有再輕佻調侃。

二人來到了曼陀山莊的花圃,一路慕容復撿著有趣的江湖趣聞說給王語嫣聽。

王語嫣何時見過自己表哥如此溫柔的對待自己,心中歡喜的不行,如今成了應聲蟲,不管慕容復說什麼都只剩下點頭了。

沒了初見時的驚喜與激動,王語嫣又恢復了原本柔心弱骨的溫婉之態。

見慣了現代女性,或高貴典雅,或成熟性感,或甜美可人,卻哪裡還能見到如此心思單純,溫柔如水,滿眼中只有自己的女孩子。

不禁有些飄飄然。

坐在花圃涼亭之中,慕容復看美景,賞美人,聞花香,品名茶,雖心中仍舊對穿越一事有所憂慮,但也不由放鬆了不少。

恰逢臨近正午,慕容復未再逗留,“表妹,今日我先回去,明日出發之時再來接你。”

回到燕子塢,慕容復至書房靜坐。

自從來到這方世界,幾日來不是恍恍惚惚,就是急著為如今處境打算,臨行前剩下的這一個下午,反而空閒下來。

既然有空,自然就有閒心想些別的。

慕容氏的生意,大多是客棧酒莊,書齋當鋪,一是因為這類生意賺錢,二是以為耳目,收集天下訊息。

考慮到日後打算改變人生,只有這些訊息卻是不夠的。

必須要多做些準備才行,只是慕容家如今幾乎四面楚歌,不可輕動。

慕容氏四大家臣,鄧百川掌管山東青雲莊,坐擁大批土地,精於農事,明面上的身份與慕容氏毫無牽扯,是山東一大糧商地主。

公冶乾掌管江寧府赤霞莊,手下控制著一些在水上討生活的大小幫派,手下多是車船腳牙,為慕容氏做一些打打殺殺的江湖事務。

提筆寫了兩封信分別給另外鄧百川和公冶乾。

命鄧百川隱秘支援各地醫館,暗中收買掌控,卻不得讓人知道與慕容家有牽扯。又命公冶乾近期多注意江湖上的變動,及時報告。

兩封信中還特別註明,務必保密,即便同為家臣,也不許透露,以免節外生枝。

慕容氏本身的生意一直是由金風莊主包不同打理的,雖然嘴壞,但包不同的能力卻是極強,武功也不弱。玄霜莊主風波惡則從旁輔佐,處理外務。

兩人都是明面的家臣,雖也掛著莊主的名頭,但金風玄霜二莊卻不負責具體事務,更像是給與二人的安家產業,這時倒沒有什麼需要單獨吩咐的事。

處理完正事,閉目養神。

這幾日做的事都是源自記憶中的整理,和小說中的內容結合思索所做的決定。可是如今這方世界,是否真和小說中一樣,也無法確定。

只有先去看看那北冥神功是否真在劍湖之底,方能有所為。

想到這裡,卻是一頓。

一個早晨在曼陀山莊花圃之中喝茶賞花,卻是忘記了,那鮮豔花朵之下,盡是些負心男子所做的花肥……

想到這裡一陣不舒服,不再多想,乾脆跑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