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號下午。

北沙灘某網咖,徐琨剛操控著李逍遙來到蘇州城外,就接到了王彭的電話。

他接起來不等王彭開口,先道:“王叔,我準備歇幾天,演鬼子演的我都快吐了,主要這玩意兒也提升不了演技,天天扮結巴,弄的我中國話都快說不溜兒了,前天去廣場上看閱兵式,我生怕自己不小心吐嚕出句八格牙路,被群眾當街打死。”

“哪不能,咱們中國優待俘虜,最多讓你給英雄紀念碑磕頭認罪。”電話裡傳來王彭不緊不慢的聲音:“這回不是演鬼子,是古裝武俠——不過既然你想歇幾天,那我就找別人……”

“別別別!”

徐琨丟下五十塊錢當押金,叫網管幫他留著存檔,急急忙忙出門找了個清淨地方問:“這回我演什麼,土匪強盜,還是朝廷鷹犬?”

“你小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王彭哈哈大笑,旋即解釋道:“不過這回有正有邪,你和保強都要一人分飾多角。”

“好事兒啊!”

徐琨激動的直拍大腿,剛開始能演上鬼子少佐,他還挺得意,可總演少佐——其實也演過中佐和大佐——漸漸就感覺不對味兒了。

總不能他重活一世,就是為了成天扮日本鬼子吧?

他可是有夢想、有追求的人!

現在徐琨做夢都想嘗試別的角色,更不用說還是一人分飾多角。

“不是好活兒,我能找你們倆?”

王彭說著話鋒一轉:“不過有些事情我得說在頭裡……”

不等王彭把話說完,徐琨就拍胸脯道:“王叔您放心,咱是奔著磨鍊演技去的,片酬看著給就成!”

自從他‘殺人機器·徐桑’的名頭傳揚出去,片酬也跟著水漲船高,一個多月就賺了小三千,保強也掙了一千多。

能找他和保強一人分飾多角的劇組,不用問肯定是個窮逼草臺班子,拿不出足夠的片酬很正常。

誰知王彭卻道:“不是錢的事兒,人家是大劇組,這部戲其實去年就拍完了,這回是專門來補拍一些鏡頭的,因為時間緊任務重,所以需要幾個能吃苦的特約演員日夜待命,不演戲的時候就幫著打打雜什麼的。”

“去年就拍完了?”

徐琨只覺莫名其妙:“有問題不早找補,怎麼過這麼久才重拍?”

“你忘了,前陣子廣電不是出臺新規了嗎,合拍片咱們內地演員要佔一半——這部戲本來都要開播了,結果被新規定卡住,現在只能重新補拍,把女二換成內地演員。”

廣電新規其實有兩條,一條是關於合拍片的,一條是增加黃金時段電視劇播出時長——也正是拜後者所賜,最近開工的劇組呈指數級上漲,否則徐琨也沒辦法連著演這麼多天鬼子。

“我說呢。”

徐琨恍然之餘,還有點幸災樂禍。

王彭又交代道:“這可是個大劇組,裡面好些個大明星呢,咱先說好了,伱小子去了可千萬老老實實的,不能因為人家態度不好就胡來。”

徐琨沒理後面那句,好奇道:“這裡面都有什麼明星?”

“那多了,《還珠格格》裡的五阿哥和晴兒,《少年包青天》裡的女主角,男主角是港島的張偉建——對了,這裡面還有個金馬獎影后呢!”

“金馬影后?難道是張嫚玉?!”

徐琨頓時激動起來,他這一個多月可不是白過的,惡補了不少娛樂圈的知識,知道金馬獎是當前華語圈最重要的獎項,更知道張曼玉去年憑藉《花樣年華》獲得了金馬影后。

“呃~等進了組你就知道了。”

王彭將這事兒含糊過去,把劇組的名字、集合的時間地址告訴徐琨,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少年張三丰》。”

徐琨喃喃唸叨著劇組的名字,心中對這次進組充滿了期待。

…………

“波浪在憤怒的飛沫中呼叫,跟狂風爭鳴。看吧,狂風緊緊抱起一層層巨浪……”

回到出租屋,在門外就聽到保強正在朗誦高爾基的《海燕》,聲音抑揚頓挫,中氣明顯比以前足了,吐字也更清晰,只可惜嗓音尖細的毛病依舊沒多大改善。

說實話,和保強這麼勤奮的人住一塊,心理壓力真的蠻大的。

好在徐琨心更大。

推門進去,他自顧自翻出紙筆,趴在電視旁邊把劇組的名字、集合的時間、地址記錄了下來。

保強按下錄音機的暫停鍵,好奇道:“琨哥,你不是說要歇幾天再接活兒嗎?”

這兩天保強也沒接活兒,他倒不在意演什麼,能撈著臺詞就挺好,不過十二節培訓課剛上完,再加上又看了那麼多經典影片,保強也想花幾天時間沉澱沉澱,為此還特意買了臺二手錄音機。

“誰說我不接活兒?我只是暫時不想演鬼子了!”

徐琨說著,豪氣干雲的拍了拍剛寫好的紙條:“瞅瞅,《少年張三丰》,兩岸三地合拍的大製作,金馬影后領銜主演!”

“真的?!”

保強登時也激動起來,連聲追問:“是張嫚玉還是林清霞?!”

最近兩人看過的電影裡,總的來說還是港島居多,徐琨因為《花樣年華》最為推崇張嫚玉,保強則是對林清霞飾演的東方不敗情有獨鍾。

這也是港島人趾高氣昂的資本,哪怕徐琨總想套他們麻袋,也不得不承認80~90年代的港島影視圈是真的很強大。

“就不能是咱們內地的女演員?”

徐琨翻了個白眼,雖然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張嫚玉。

“內地的?”

保強撓撓頭,他還真不知道內地有誰獲得過金馬影后,只好舉了倆自認為最有可能的:“那是鞏麗還是劉小慶?”

“不知道,王叔沒細說。”

徐琨兩手一攤,隨即道:“反正等進了劇組就知道了,這回咱可得好好看清楚,人家影帝影后都是怎麼演戲的!”

保強重重點頭,先是激動的團團轉,旋即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忙小心翼翼的問:“有我的份兒嗎?”

隔三差五的上了一個月培訓班,他最顯著的變化就是把俺改成了我。

“廢話,這能少得了你嗎?”

徐琨把具體情況簡單複述了一遍,聽說兩人都有機會分飾多角,保強歡喜的直做蒼蠅搓手狀,恨不能立馬進組。

他在京城廝混了兩年,大劇組倒也不是沒進過,但都是充當最基礎的背景人牆,如今聽說有機會和金馬影后一起演戲,那真是激動地說都不會話了。

好一會兒緩過勁來,他由衷的感謝道:“琨哥,幸虧有你帶著我!”

“噫~”

徐琨滿臉嫌棄的把他推到一邊“你小子沒事兒煽什麼情,弄的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走走走,找林大哥弄點豬頭肉、花生米、涼拌菜,咱們簡單整點兒白的。”

保強雖然酒量一般,但得了這麼大的好訊息,肯定是要慶祝一下。

晚上徐琨扶著他回來的時候,聽到隔壁正哭的撕心裂肺,還有稀里嘩啦砸東西的聲音。

嘖~

看來這一對兒是堅持不到過年了。

把爛醉如泥的保強丟到床上,徐琨出門去院子裡抽菸的時候,心下突然冒出個念頭,要不乾脆把隔壁也租下來算了。

跟保強住一個屋別的都還好,就是不方便排解寂寞。

結果他前腳剛想到排解寂寞,回頭進屋又聽到隔壁傳來不可名狀的動靜。

床頭打架床尾和,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