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問題兒童

好半天，倆人終於接受夏天開口說話了的事實。

夏媽激動的都站不住了，坐在凳子上腿都在哆嗦，眼淚根本就止不住。

老校長也有點激動。

如果夏天能恢復正常，那再好不過了。不光是上學的問題，更是看到一個傻孩子恢復正常，這對任何一個老師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上學的事已經不是問題了，但老校長還是想“找茬”，主要是想考察一下現在夏天的狀態。

老校長開口道：“你能開口說話可太好了！那這樣，我出幾道題考考你，如果你答不上來，可是要留級的……”

“你出吧。”夏天一邊握著媽媽的手安慰媽媽，一邊道。

老校長點了點頭：“那就出個一年級入學考試的題目——連續讀出雙數到10。”

夏天：“……校長你整點三年級的。”

校長：……

“行！考你一道我們今年期中考試的數學題：農民王大爺一年種地收五百斤糧食，被地主剝削交租三百斤，問王大爺一年收成是多少斤？”

夏天：這不還是一年級的嗎？我還以為你要問我地主姓啥呢！

“那考你個指算！”

“你出題吧，我心算。”什麼鬼指算，我也不會啊！

指算是一套用手指代替小棒進行加、減法計算的方法，簡稱“指演算法”。

這玩意後世早就被淘汰了，夏天上課也沒聽講。當初老師教指算的時候他都在愣神。

再說也用不上啊！

夏天的心算能力非常好，根本用不到的。

“12乘24減3等於多少？”

“285。”夏天脫口而出，根本就沒有計算的時間。

校長一愣：你唬我？

但心裡一算，還真是！

這麼快嗎？校長又愣了。

自己這一天比一年愣神的次數都多啊！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下一句是什麼？”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老校長雙愣了一下，因為小學課本上《賦得古原草送別》只有前兩句，沒有後兩句。

“好！我同意你繼續求學！希望夏天同學你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要好好學習啊，你爸媽這些年太不容易了。”老校長摘下眼鏡查了查，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很慈祥。

夏天抬頭看了一眼校長背後牆上沒有裝裱的毛筆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這是教員說過的話。

實際上這年頭老師的權威受到了空前的破壞，就夏天這所學校，都不知道多少老師已經不在崗位上了。學生上課也跟放羊一樣，根本不敢管。

而校長之所以想要讓夏天退學，一方面是有人開始在夏天身上找問題來攻擊校長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要保護夏天，不希望他這樣一個人捲入到是非中來。能躲就躲吧！

所以，老校長想要勸退夏天沒惡意的，反而是一種保護。

夏天有些慚愧，其實校長人不錯，自己不應該懟他。

“對不起校長，我剛才說話過分了。”

老校長戴上眼鏡，“嗨，沒事。我是一名老師，你能開口說話，就算是罵我，也都能笑出來。去吧，回吧！都回吧！”

這兩年校長還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極力保護自己的學生和其他老師呢。是個好人。

像夏天之前的情況，不給入學也正常，這年歲能讓自己在學校平安度過三年，已經很仁義了。

夏天也意識到了：自己有戾氣！這戾氣太重了！有的時候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而且情緒飄忽的厲害，恐怕我的精神還是不太正常。

不過，至少能和這個世界真切的接觸了！

回去的路上，夏媽的激動勁兒還沒過呢。

“夏天？”

“嗯？”

“兒子？”

“啊？”

“好大兒？”

“媽，你要說啥？”

“沒有，媽就是想聽聽你說話！”

你好好騎車吧~

夏天：“那我給你朗誦點啥吧……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捲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

晚上夏光磊下班回到家，得知了夏天開口說話了。夏天再次享受了舉高高的待遇。

夏爸舉著夏天，大叫：“我兒子說話了！夏天說話了！”

夏爸：“叫爸！叫爸！”

夏天一臉無奈：“爸爸！爹！老漢兒~”

夏爸：哎！嗯？怎麼一股川味？

籠罩在這夫妻倆頭上七八年的陰雲，終於在這一刻散盡了。

苦熬了七八年從未放棄，終於迎來了一個美好的結果。

……

第二天週日，經過一天時間，夏天是真的切實的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

這種感覺太好了！就好像是又活過來了一樣！

夏天又被帶去姜維和大夫家中，當初姜大夫讓夏爸夏媽隔一週就帶夏天來複診。這麼多年一直是免費的。

“姜大夫，夏天開口說話了！”夏爸迫不及待的跟這位為了兒子操心了好幾年的大夫報喜訊。

“哦？！真的？！”姜大夫連忙看向夏天。

夏天向姜大夫鞠了個躬，“謝謝姜大夫，您辛苦了。”

“哈哈，不辛苦不辛苦！起來，快起來，讓我好好看看。”

姜大夫一臉好奇的盯著夏天，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的打量：“夏天是怎麼就……怎麼就開口說話了呢？”

夏天看著姜大夫的表情，覺得頗為不妥：總覺得這老頭看我的眼神冒光，該不會是想要研究我吧？！

……

什剎海小學。

恢復了正常，“不傻了”、開口說話了的夏天，重新跟相處了三年的同學們做自我介紹。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夏天，請大家都放尊重點，因為一般有這樣名字的人，在小說中都是主角。”

門口的夏媽和校長都懵了！

這好像、好像和想象的不太一樣？

夏媽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的心情，開心吧？肯定的。

但是看到自己從來不說話的兒子忽然這樣……這樣的“活潑”，這心情還挺複雜的。

說起來，因為過去是個“傻子”的原因，所以夏天在班裡是沒啥朋友的。

上過小學的朋友都知道，小孩子最排外，沒人跟傻子玩的。

不過也有例外，那就是後桌的好友大春。

大春一家是去年剛到搬來福祥衚衕的鄰居，跟夏天家就隔了一道牆。十幾戶人家擠在一個三進的大雜院裡。

大春比夏天大一歲，個子那也是超出常人啊！加上為人比較愣……

於是班裡的大傻子大春和二傻子夏天關係就很好。

夏天：要不是時間上對不上，我都要懷疑我是不是穿越到電影裡了。

……

夏天開始接觸這個世界，自己也充滿了新鮮感。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高度近視眼加耳聾，忽然就秋毫必現，耳朵也聽得見了。那種感覺是非常美妙的。

不過，他也發現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問題。

精神有些飄忽，很多時候自己都有點太過於“放肆”了，自己也是事後才能反應過來，比如說自我介紹。

反應過來後，他自己都覺得尷尬的不行。但當時愣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焯~

再就是脾氣有的時候不太受控制，有些暴躁乖戾。導致打架事件激增。

過去還只是被動的，有人聽說這裡有個傻子，想欺負一下，被夏天揍了。

現在夏天變的主動了，以至於一週打了八架，週日不休不說，還得有一天加個班~

這讓校長頭都大了：這孩子到底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雖然夏天“病好了”之後成績名列前茅，但是打架鬥毆更甚。幸好還是小學，要不然非得鬧出事兒來不可。

也就是現在情況特殊，加上夏天才9歲。要不然容易被送進號子裡接受再教育。

鬥毆其實不算大事，這年頭這就是吃飯喝水一樣的尋常行為。

但夏天經常莫名其妙的挑釁一群人——盯著人家露出不屑的眼神嘴一撇，臉上寫著“就這？”，問話根本不回答，就一揚下巴。

這不是找打仗嗎？每次被發現，他就說是對方先動的手！

大春：“夏天就你那表情，我看了都想打倆拳！”

夏天：抓對方把柄，揮出正義的鐵拳。沒有把柄就創造把柄！

打得多了，學校裡都知道了。太能打了，都害怕他，躲遠遠的。

有一次在校門口他一個人打八個，輕輕鬆鬆無壓力。

一邊狠錘還一邊笑眯眯的看著別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說你害不害怕？！這就不像正常人！

夏天：我這人就有這麼個優點，打人不打臉。畢竟打的鼻青臉腫的，容易被人家家長找上門來。

夏爸也勸夏天：“兒子，你不能總打架。以你這身力氣，屬於欺負人了。”

夏天振振有詞：“要是不打架，我這身力氣不就浪費了嗎？！”

不聽老人言，開心好幾年。嘿嘿嘿嘿~~~~

……

大春捅了捅夏天后背：“夏天，你又在發呆啊？韓姨讓我提醒你，別發呆。”

夏天反應過來了，剛才又發呆了。

這是另外一個壞現象，雖然已經減輕很多了，但很多時候還會愣神。甚至還會有一些“觸景生情”。

就是看到某些事或者物，就會在腦海之中觸發一些莫名其妙的知識和想法。

這些東西很散碎，像是過去自己的記憶，又像是忽然獲得的認知。

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夏天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不是在發呆，我是在享受一個人的自由。因為我們平常已經留太多時間給別人了。”

大春嘴一咧：“誰呀？留給誰了？！”

夏天沒好氣的看著他：人家說我二傻子，我堅決不認。人家說你是大傻子，我深表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