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敵人下手,此時的張晟不會有一點的負罪感,但是,讓他送自己的兄弟上路,他是萬難做到的。

鬆開裴大的手,張晟幾步跨出洞外,一股熱流己從他的雙眼中湧出。

“郎君,也許,那對他們來說真的是一種是一種解脫。唉……曾經,我的兄弟也向我提起過這個請求,我和你一樣,下不去手,那個兄弟慘嚎了三天三夜,最後還是走了。在那一刻,我才發誓要取劉進全族男丁的人頭祭他。”

跟出來的周闖用自己的事情,安慰一句,張晟抬起頭,看著明晃晃的太陽,他想讓那熾熱把眼中的霧氣蒸乾,他想讓水汽倒流而回,他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無助的橫樣,可惜,一切都是徒勞。

“張帥。”垂頭喪氣的秦光從洞中走出,看見張晟過來招呼一句。

“秦醫,辛苦了。”張晟就收強自憋住淚水,假裝太陽迷眼,又揉搓一下,這才招呼一句這個巫醫。

“張帥客氣,辛苦倒是不辛苦,小的只是動動手,他們卻在拼命,與他們相比,小的已經很滿足了。”秦光謙虛一下。

“秦醫,裴大什麼情況還有希望嗎?”看一眼洞內,張晟詢問一句了一句。

“難,肚子上讓人家戳了一個洞,小的幫忙清理包裹的時候,汙血流個不止,汙穢不除,內血不止,濁氣上揚,氣虧血虛,人,也就是一兩日的事情。”秦光神情低沉的說了一下情況。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聽到裴大的情況,張晟心中一動。

“秦醫,按你的意思,如果能清除汙穢,止住流血,人還有希望?”

“也難,裴隊長的情況,明顯的,腸肚有了破損,藥石難醫。”秦光就他的能力範圍內做了回答。

難醫也得醫!

死馬當活馬醫!

這裴大,估計只是腸子上有傷,其它的內臟應該問題不大,要不然,單單是失血這一項,他就挺不到現在,人早涼涼了,還能有工夫讓自己送他一程?

牙一咬,張晟有了一個想法。

“秦醫,汙穢、止血我負責,剩下的,你負責,有幾分希望?”

“啊?張帥,這,這可能有個一二成吧,只要做到這些,瘡仲,小人倒是能想點辦法。”秦光有點吃驚,人都成了那樣,怎麼止血除汙?對上張晟的目光,他又把吃驚壓下,實話實說。

瘡仲?炎症爾!

有辦法對付炎症?那也算是了不起了。

“走,跟我進洞。”有了決定,張晟不再拖泥帶水,能早一分便是一分。

張晟的再次到來,讓裴大這個娃娃臉的眼中亮光一閃,灰敗的臉上又升起一絲希冀。

“老裴,我剛才和秦醫商量了一下,想到了一個治好你的辦法,只是,可能有點痛,你能忍嗎?”張晟再一次拉住了裴大的手。

“大帥,你放手治,呵呵,我忍著就是了。”娃娃臉上希冀更甚。

“好,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手施為了,為了能讓你早點好起來,疼你要忍著點。”張晟說完,拍拍了他的手。

“我忍。”娃娃臉堅定的點點頭。

忍就好說。

洞穴深處破清理出來,鋒利的小刀、縫衣針、溫開水、用開水化開的鹽水用絹布過濾幾次放涼準備了一大木桶,最後,張晟又讓人宰了一匹傷馬,弄出來了一截馬腸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剝下來了一點腸衣,泡在了鹽水中。

一切準備就緒,周闖、秦醫等人用鹽水洗過手,穿上一身乾淨的絹布衣,裴大讓人連同那張簡易木床抬了過來。

“老裴,來,含上這個,睡一覺就好。”張晟說著話,把準備好的一截粗短的木棍交給裴大。

娃娃臉見到那根木棍,他已經猜到點大帥要對他做什麼了,心一橫,點點頭,接過了木棍,含在了口中。

張晟衝他一笑,拿出準備好的絹布,把含在口中的木棍反綁在了裴大的腦袋上,他可不想裴大沒死在自己的手下,倒先咬舌自盡了。隨後,裴大被張晟指揮著幾人用麻布擰成的繩索捆在了木床上。

圍著裴大腰身的被解開,一個比手指頭粗的血洞出現在小腹上,汙血滲溢,臭氣熏天。

張晟初步觀察了下,秦光說的沒錯,腸子肯定破了,只是,現在的傷口,並不能達到清理髒腹的目的。

“老闖,你們上手,按住腦袋和腿腳,我不下令別放手。”

幾個人讓新的絹布裹住了腦袋,只露眼眼,說話不便,點點頭,七手八腳的把裴大按住。

一切準備就緒,張晟同樣把自己的亂髮和口鼻裹起來,然後,拿起鹽水中泡過的小刀,用一隻手挑住傷口,牙一咬一刀劃下,一道十幾公分的新口子裂開,皮肉處翻,鮮血慢慢的滲出。

裴大疼得肚皮直挺,周闖秦光看得雙手發抖。

開弓沒有回頭箭!

張晟咬著牙,用手挑著肚皮,把刀口徹底的劃開,隨後,放下小刀,端過準備好的一盆涼鹽水,把裴大的腸子一點點的的掏出來,開始尋找傷口。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張晟快把一堆腸子捋到頭的時候,在大腸上終於找到了對穿的兩個窟窿眼。

清理腸子裡汙穢,用帶著穿著腸衣的針頭密縫傷口,用溫鹽水清理肚腹,一層一層的縫合傷口,張晟咬著牙,全都做的一絲不苟,只有最後的傷口包紮,留給了眼神發直的秦光,人家是專業的,做的此他強。

裴大昏了醒,醒了昏,反覆無數次,直至渾身被汗水浸溼昏死過去。

張晟及眾人同樣渾身汗溼,只是,他有點想不明白,自己是緊張的出汗,畢竟,事關人命。而這些刀頭舔血的漢幹為什麼會渾身汗溼?

換過一身衣服的張晟站在洞口,眾護衛盡忠職守的跟在身後,但是,張晟發現,這些傢伙再一次看到自己的時候,眼神中明顯的帶上了一絲敬畏。

百思不得其解的張晟扭頭看著身邊的周闖,他想知道答案。

“郎君,以後,如果某出現這種狀況,你,還是給某一個痛快吧。”周闖臉上堆起一點不自然的笑容,給了他答案。

靠!

他們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張晟的臉上慢慢的堆起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