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先前建屋子的時候,大家商量的是建三間房,之後開始動工之後,梅大伯覺得一個家不能沒有堂屋,不然來個客人都沒地兒招待。

梅大伯的原話是‘南風往後就是梅家村的人了,總不能一直不和村人來往,家裡人去他那裡有沒有堂屋無所謂,旁人可不行。’

梅阿爹覺得兄長的話有理,於是屋子還是建了三間,只是加深了灶房的進深,變成了灶房在旁邊,三間並排的屋。如今,中間是堂屋,左邊是庫房,右邊是臥房,而灶房和庫房則是連著的,只是開了道小門連著罷了。

至於茅房,則是建在了後院挨著庫房的位置,即便是茅屋,建房的時候,也做了將近兩米寬度的屋簷,如此便是下雨天也不怕,顧南風可以沿著屋簷下面去茅房。

屋子建好,便得張羅田地了,雖說如今還沒有秋收,但得先把要買田地的風聲放出去,如此有意向的人家許會主動找上門,便是沒有人家找上門,村人也能幫著打聽。

顧南風先前定的鐵具前幾日已經拿回來了,期間,梅家兄弟又去鎮上賣過兩次青瓜,每次都有百來文的收入,每次賣了錢,梅阿孃都要給他們做好吃的,兩兄弟便更起勁兒了。

顧南風定的那口小鍋已經被安在了灶上,看著旁邊還空著的灶坑,顧南風想著等過些日子看手裡的進項再說,梅家人能靠家裡的青瓜賺錢閒錢,他如今家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往外去找了。

後山有不少的白草,再等等,山裡還有別的山貨,只要勤快,每日也能割不少,若是能賺到錢,便再去買一口大鐵鍋回來,將來要養豬的話,煮豬食得用大鍋才行。

這日,一大早的顧南風就起床了,他的床如今還是個隨意搭建的木板床,但再過幾日就好了,他就有床睡了。

之前開始建房子的時候,梅阿爹就想到了床的問題了,已經讓村裡的姜木匠開始做了,木材是梅家出的,只需要付一點工錢給木匠就好了。

村子裡有手藝的人,工錢都是不便宜的,請人幹粗活,關係好的人家供飯就行了,但像是木匠泥瓦匠砌牆工,還有殺豬匠劁豬匠這類人,是要花錢請的,力氣人人都有,可技藝不是人人都有。

起床後之後隨意的洗了個臉,顧南風拿著鐮刀就出門了。他去旁邊風山的地裡砍包穀杆子,用來當柴禾。

之前收苞谷的時候,梅阿孃說了,等到地裡苞谷杆子砍了之後,就讓顧南風去背,要多少背多少,她家裡柴禾多,地裡的苞谷杆子也不會全都揹回家當柴禾。

苞谷杆子要比草把耐燒,砍起來也簡單,顧南風哪有不願意的,他現在正要囤冬日的柴禾呢,他也不厚著臉皮等人砍了,再去背現成的,直接自己動手了。

顧南風到地裡的時候,在路上碰見了先前掰包穀那日,看見的那三個孩子裡的老大,那孩子好像也是去地裡砍包穀杆子的。

梅家在這裡的地不是佃的地主家裡的,而是自己的,只有兩畝地,顧南風昨日已經砍了一早上了,今天就能將這裡的苞谷杆子砍完,明日就不來了。

顧南風昨早上已經砍了一大半了,今日收工還要早,他幹完活兒感覺肚子還不是很餓,便跳下了地坎,準備幫那孩子一會兒。他一跳下去,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趕緊的低頭扒開腳下的紅薯藤,就發現那紅薯藤下藏著好些大菌子!

如今都八月了,竟然還能撿到六七月才有的大菌子,顧南風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趕緊的開始撿菌子,都沒看見離著他不遠的那孩子,正要哭不哭的露出一張委屈的臉,就連砍包穀杆的力氣都小了幾分。

顧南風碰上的這種菌子叫三塔菌,一窩數量很多,有時候能有幾百朵,不過他遇上的這方菌子沒有那麼多,全部撿完了有差不多一百朵。

撿菌子的時候,顧南風就想好了,這種菌子貴得很,他留一部分賣一部分。村裡有個大地主,地主家裡不缺銀子,他送上門去地主應該會買的,實在不行還能去鎮上賣,餘下的一部分送去梅家,讓大家都嚐嚐。

準備回家的時候,顧南風興奮勁兒也過去了,這才注意到地裡的那個孩子,心裡糾結了一下,他還是上前給了那孩子十朵菌子。

這野生的東西,誰碰上了就是誰的,沒有長在誰家地裡就是誰的這種規矩,可顧南風看那孩子可憐,想著給他一點也無所謂,況且那孩子的地還在這菌子地的下面呢,也不確定這地是不是他家的。

高高興興往梅家去的時候,顧南風一邊小心的顧著懷裡的菌子,一邊想著這菌子能賣多少錢,按照他往日買的菌子價格,這些菌子便是隻賣一半應該也能賣兩百個銅板。

兩百個銅板可以買好些白米了,夠他吃好久了。

梅家的院子很大,但沒有建院牆,只是利用地勢還有竹笆攔了一下,就圍成了一個壩子當做了院子。

顧南風到梅家的時候,院子裡沒人,又看灶房的煙囪冒著煙,便直接往灶房去了,他剛靠近灶房,便聽到了裡面爭吵的聲音。

顧南風到了梅家村之後,只和梅家人來往過,旁的人不說相處了,便是照面都很少打。灶房裡那個陌生的聲音,吐出許多難聽的話語之時,他還沒進去就直接大聲喊了人。

“嬸子。”顧南風搬到梅家村是拿著官府的文書來落戶的,但他是因著何故到了這裡,旁人是不知道的。

可這世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總是見不得別人好,只喜歡看旁人笑話,把別人往壞處想。

“誰知道他是什麼人啊?萬一是偷漢子被夫家攆走的呢?村長也真是的,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敢收留,也不怕汙了我們村子的名聲。”說話的婦人年紀同梅阿孃差不多大,但身形偏瘦,只見她雙手叉腰,微挑著眉毛,見了門口的顧南風之後,故意大聲的說著。

顧南風見人滿臉刻薄的吐著中傷人的話也不著急,因為他知道,大多人都會有此猜想的。

名聲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對於姑娘和哥兒來說尤為重要,被夫家休棄之後孃家不肯接受的人,大多都是名聲有損,孃家害怕被連累,才不願意接納人。

顧南風到了村子之後,梅家人從沒有問過他離家的緣由,他也並未去解釋,他知道梅家都關心他,他不想再被過多的同情,而且他也不想再去提起那些人了。

但現在,他想替自己解釋一下了。

往後,若是再有人妄加揣測,他還有關心他的人,也能有底氣的反駁回去。

“這位大嬸,我是拿著官府的文書到梅家村落戶的,你若是有意見,去找知縣大人,不用來梅家撒潑。”顧南風直直看著那婦人的眼睛,只把人盯得心虛撇過了頭,才朝著梅阿孃身邊去了。

一到了梅阿孃身邊,顧南風便只當那婦人不存在,根本沒有再搭理人的打算。

“嬸子,我方才撿了菌子,有好些呢,我想拿一部分去地主家裡賣,你幫我估估價格吧。”顧南風一邊說著話,一邊開始將菌子往外拿,還放成了兩堆。

梅阿孃面上怒色還未褪去,她原本就要發脾氣了,可顧南風來了只能生生忍著。這會兒顧南風同她說話,她暫時沒有功夫回,看著還不肯走的人,直接拿了旁邊的掃把到手裡,氣沖沖就往人身邊去了。

那婦人是村口徐家的媳婦兒,平時就是個潑辣的,又愛佔人便宜,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

她見梅阿孃拿了掃帚之時,腳下步子生風,罵罵咧咧的跑了。見人跑了之後,梅阿孃才和顧南風解釋了起來,這人今日為何上門。

“前些日子你不是說了要買田嗎?我和你叔的意思都是,你的田最好能買在家裡水田附近。”梅阿孃眼神還沒從門口收回來,面上還有些不甘心,許是因著方才沒把手裡的掃把,落到那婦人身上吧。

回過頭,到了顧南風身邊,梅阿孃放下了掃把之後才繼續說道:“你不知道,這村裡有些人壞得很,專門欺負孤兒寡母或是好脾氣的人家。這每年六月份是田地稻子最緊要的時候,這時候需要保證水量。有些壞心眼的人,會把別人家水田的進水口給堵了,每日裡都得去田裡看看才行。”顧南風的田若是能買在家裡附近,便是有人將他水田的進水口堵住了,他們也能及時發現,不至於讓稻子旱著,影響收成。

梅阿孃的話什麼意思,顧南風自然知道,他甚至猜到了更多。

“方才那人同我們看上了同一塊田?”若非這樣,那人定然不會罵上門,他到梅家村小半月了,那人要是不滿早該上門了,也不用等到現在。

“他看上了就是他的?買賣自願!”嫌棄撇了撇嘴,之後梅阿孃神色堅定的道:“南風,這事兒你別管了,人家鄧家自己找上門,想把田地賣給咱們的。咱們也沒和那徐家搶,那婆娘要是再敢上門,就讓你哥哥們打上門去,好生教訓一下那家子,誰也不是好欺負的。”

村裡人家都靠土地吃飯,若不是實在沒法兒了,誰家都不會去賣田地的。買田地這事兒,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誰也不能讓著。

田地是大事,顧南風是知道的,他點了點頭之後,心裡掙扎了幾瞬,還是決定把家裡的事兒同人說了。

今日,梅家兩兄弟去地主家裡做工了,這會兒梅阿爹帶著梅小妹出去摘菜了,正好的只有梅阿孃一人在家,也算是一個好機會。

“嬸子,我沒做什麼對不起旁人的事,我只是不想為了一口閒飯,過低人一等的日子。”只大概的同人說了一下,可梅阿孃這會兒已經氣得都蹲不住了,就在梅阿孃實在忍不住準備罵人的時候,梅小妹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

“阿孃,打架了!二哥又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