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好,只是常去看看,不算什麼。

有章辛媛在,正院比以前更熱鬧,一個愛說愛笑還愛逗母親笑的嫂子,上哪兒找去。

而沈氏也覺得熱鬧多了,她今年三十九歲,再過幾年都能過壽了,人年紀大了,是喜歡熱鬧。

沈氏一高興,就想給女兒和兒媳婦好東西,要麼是首飾,要麼是料子,要麼是補品。

於是章辛媛去得更殷勤了。

燕明蕎覺得她還算了解二嫂的為人,二嫂爽利大方,雖然偶爾看重錢財,但是時間久了肯定會有真心。

這樣,就算她真的嫁人了,母親這邊也放心。

這樣吃飯一直吃到了五月底,入夏之後燕明蕎就很少出門了,顧綿也是,她就來過國公府一次,還因為在路上太熱,馬車裡就像蒸籠一樣,回府之後就再也不出門了。

六月初更熱,但顧言心比天氣熱多了,他請了初六的假,一早換好衣裳,去面向祝州老家的南方河水旁,納吉請示祖先,風平浪靜之後,便和陳氏以及安陽侯夫人去給燕國公府送聘書。

聘書也是婚書,等成親後還要去官府留存,戶籍也得改了,這親才算真的成了。

不論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結親都是如此,若不去官府,那這親事也官府不認,哪怕是拜過堂,親事都不作數。

婚書送了過來,紅底黑字,從右至左是——

兩姓婚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璧合,卜他日白頭到老,桂馥蘭香。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雁譜。

然後就是顧言和燕明蕎兩人的名字,上頭還有證婚之人,雙方的生辰八字,父母姓名……

周全得不得了。

這就是兩人的婚書。

上面字跡極其工整,下筆遊刃有餘,燕明蕎看了好幾眼,然後悄悄問顧言,“這婚書是誰寫的?”

燕明蕎是見過顧言字跡的,這個顯然不是,都說婚書是由新郎的父親寫,難不成這個真是顧太傅寫的?

顧言說道:“是我父親,怎麼了?”

燕明蕎:“我是聽說顧太傅的字畫千金難求,就想問問這個是不是你父親寫的?還真是呀。”

顧言道:“這個的確是,但是咱們的婚書可不能……賣了銀子去,你若想要,我再去求父親給你寫一份就是,你想寫什麼,再抄一遍婚書?”

那肯定不能還寫婚書了,燕明蕎張張嘴,見顧言看著自己,眼睛裡好像裝著星星,她想,婚書也不錯,就改了口,“就婚書吧,我想描個繡樣,然後把這個繡下來,到時候再裝裱起來,你覺得如何?”

顧言笑了笑,道:“我覺得甚好。”

當然好了,掛起來就能日日看見。

送了聘書,陳氏一行人在燕國公府留了頓飯。還有三日,就是納徵舉辦定親宴的日子,到時候顧家把彩禮送過來,然後再請燕國公府的眾人,以及兩家的親朋到太傅府參加定親宴。

倒也不用燕明蕎做什麼,不過沈氏肯定是要跟著待客的,畢竟國公府的親戚是看在國公府的交情才過來,她得招待才是。

顧家親戚還少一些,今日過來,陳氏也問問都請哪些人,擺個多少桌合適。陳氏已經把選單定下了,她覺得燕國公府的親戚多,所以先準備了一百桌的飯菜。

沈氏算著國公府這邊,估計得有六十桌客人,顧家客人少些,也就三十來桌。

跟陳氏估算的也差不太多。

請的都是盛京人,畢竟定親不比成親,住得遠的客人得成親才能來。

沈氏覺得親事定下來就好,但心底對顧家的彩禮沒抱太大期望,畢竟顧家的家底擺在這兒呢,顧太傅是一介清官,陳氏出身清貴,自然不可能拿大把大把的銀子來送彩禮。

只要差不多就好,也沒必要非和別人比。女兒陪嫁多些,到時候也能十里紅妝。

但等到初九那日,顧家一早來送彩禮,禮書上的東西還是讓沈氏驚訝。

她也管了許多年家,這麼大致一看,差不多也能估算出有多少銀子了。

陳氏曾經說過,顧言自己做生意,每個月有幾百兩銀子的入賬,做了幾年生意,攢了兩萬多兩銀子,差不多全砸到彩禮中了。

一個莊子一個鋪子一個宅子,外加不少首飾和傢俱,加起來也有兩萬兩銀子了。

對燕國公府來說的確算不上什麼,但對顧家來說,真的不少了。

彩禮和嫁妝不一樣,這彩禮就算是孃家全留下,男方家裡也沒話說。顧家送這些之前必定是想過,這些彩禮燕國公府可能會留下。

但還是給送了過來。

沈氏現在覺得顧言是真的不錯,這有沒有銀子是一回事,對待明蕎認不認真又是另外一回事。

雖然說這彩禮她是不會留,肯定等明蕎出嫁都給帶過去,但是這事辦得就讓人舒心。

顧言是覺得這些銀子留著也是留著,給明蕎他心裡高興,至於給了之後燕國公府怎麼處置,那就是燕國公府的事。

再說他以後還能再賺錢,又不是隻有這些錢。

而且顧言是真心覺得,沈伯母把明蕎養這麼大,並不容易。那得付出多少心血才能把明蕎養得這麼好,這就便宜他了,所以多少彩禮都不為過的。

其實顧言覺得,這些彩禮比不過明蕎二姐的,當初鎮北侯拿一半家產做彩禮,他比不上,但能儘自己最大的能力,給他覺得好的。

讓明蕎風光出嫁。

一併送來的還有顧太傅寫的婚書,和納吉那日送來的一模一樣,反正燕明蕎拿來也不作別用,一樣最好了。

燕明蕎看了看,一會兒還要去太傅府赴宴,等回來再描樣子,到時候慢慢繡,再裝裱,只要出嫁前繡好就成,她想放到那個家裡去。

第125章納徵

燕明蕎還記得,當初二姐姐定親時,母親和二姐姐、姐夫他們一塊兒接待賓客,她當時光在鎮北侯府玩兒了。

釣魚撈魚,把鎮北侯府玩了個遍。

這回輪到自己了,雖然萬事有長輩在前頭,母親也說了,她只要跟著,見人喊人,笑笑就好了,別的什麼都不用做。還說大家都是來賀喜的,不會沒事找事。

但是……肯定和在一旁玩什麼都不管不一樣。

這對燕明蕎來說還是第一次,心裡有些許緊張。但一想過了今日,兩人就是未婚夫妻,緊張之感又淡了些許。

中午顧太傅才會回來,在這之前,就是沈氏和陳氏帶著兩人招待賓客。

顧家送聘禮送得早,這會兒天還沒那麼熱,沈氏稍微收拾了一下,看了看燕明蕎打扮得不得體,覺得不錯後,就帶著女兒過去了。

沈氏今日穿了深藍色,而燕明蕎穿了紅色。

燕明蕎鮮少穿紅色,這麼一穿還挺明豔的,紅色多配金飾和珍珠,燕明蕎頭上戴著的正是顧言送的那支金步搖,髮髻間簪了兩支小金釵,打扮得比以前金貴。

本來這個年紀壓不住這樣的顏色和首飾,但燕明蕎平日裡還管家管生意,和養在閨閣嬌嬌悄悄的小娘子有所不同,這身穿著當真好看。

等到了太傅府,沈氏看著她微微低著頭,跟一旁一身玉色衣裳的顧言可以稱得上是郎才女貌。

沈氏和燕明蕎到之後,沒過多久就有賓客來了。

來賀喜的人不少,燕明蕎沒見過的多是顧家那邊的親戚,顧言喊什麼她就喊什麼,燕家這邊,有燕家的親戚,有外祖那邊的人,也有出嫁的姑姑姐姐們,還有大嫂二嫂的孃家人,以及祖父父親的好友……

燕明玉和章辛媛一塊來的,兩人來得也早,寒暄了幾句,在女方這邊上了禮,就進府坐著了。

燕明蕎還看見二姐姐衝她笑了。

燕明月來得也早,她夫君還未下職,就先自己過來了,“五妹妹和顧公子甚是般配,今日也是雙喜臨門。母親陳伯母,我就先進去了。”

雙喜臨門自然指顧言考中探花郎,陳氏笑著讓丫鬟把人領進去。

等燕明月進去,陳氏對沈氏道:“真是讓人羨慕,你有這麼多好女兒。”

燕國公府人丁興旺,也很不錯。

沈氏今日高興,而且陳氏說的也是實話,她幾個女兒,包括明靜明月這些庶女,都是極好的。

顧家親戚不算多但也不少,多是族親和陳家的親戚。

安陽侯夫人來得也早,她是媒人,這兩人一日沒成親,她就是一日的媒人。

不過今日肯定是不用安陽侯夫人招待賓客,不僅如此,她還是座上賓,直接由丫鬟領了進去。

安陽侯夫人也來過太傅府幾次,她發現今日的太傅府是當真熱鬧,以前府邸大,但下人主人都少,可人來人往高朋滿座,在這炎熱的六月份,更顯得熱火朝天熱鬧非凡了。

從上午到正午,一個多時辰,賓客就在湖邊的戲臺子邊聽戲乘涼,戲都換了幾齣,茶水換了幾次,等到正午時分,顧太傅和許多官員一同回來,眾人這才落座赴宴。

顧太傅剛下職回來,只摘了官帽,匆匆地換下官服,額頭還有汗。

但眼中含笑,看起來是真的高興。

他舉杯對眾人道:“感謝諸位參加犬子和燕國公府五姑娘的定親宴,在下略備薄酒,望諸位吃好喝好,招待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來的賓客有不少人還穿著官服來不及換,雖說顧太傅官職高,在朝中不好與人深交,但也不至於一個朋友都沒有。

況且,有不少人也想來慶賀,哪怕沒收到帖子,順道跟過來,上了禮,也不能把人趕出去。

大喜的日子不好出事,陳氏看著林尚書就是沒拿帖子就過來的。

不過一頓飯,就當是來賀喜的。

六月份天熱,屋內又沒那麼大的地方,吃飯也只能找湖邊的樹蔭下,湖風吹著,倒比別的地方涼快得多。

但畢竟是六月份,大家胃口不好,眾人喝酒水茶水多,飯菜也就用了一半多些。

燕明蕎和顧言自是不能用飯的,兩人得跟著長輩們給各桌敬酒,而且定親宴是無人給擋酒的,一百餘桌的人這麼敬下來,腿也軟了。

燕明蕎記得當初二姐姐她們定親的時候,她只管席面好不好吃,那會兒她最喜歡吃席了,菜多還好吃,平日裡,哪裡會一頓吃十幾二十道菜的。

她那會兒還盼著哪位兄長姐姐快議親,那樣的話,定親吃一次,成親還能吃一次,一個人就能吃兩次。

結果輪到自己,就光站著給人敬酒了,喝茶水都喝飽了。

大姐姐成親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兒了,燕明蕎記得當初自己好像沒有去。

那大哥、二哥,二姐姐到四姐姐,總共是五個人,她吃了十次席面,這還不算外祖家的表兄表姐們。

如今大不相同,姐姐們在吃席,換她敬酒了。

燕明蕎現在一口飯還沒吃上,她倒是沒喝酒,但肚子已經半飽了,顧言喝的則是酒,一杯酒喝幾桌,燕明蕎數著,顧言已經喝了六杯了。

燕明蕎趁著走桌的時候,悄悄對顧言說道:“你少喝點呀,可別醉了。”

顧言同樣也很小聲,他道:“這酒還好,我也沒醉。明蕎,今日定親高興,你就讓我喝幾杯吧,敬酒也就這麼一兩回。”

他想今日想了許久了,和明蕎這樣一桌一桌地敬酒,見燕國公府的長輩們,見他的長輩、熟人、朋友。

兩個人一起見兩家的親朋,然後告訴所有人,他和明蕎定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