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半聖

白髮老者隱藏在迷濛霧氣中的身形都無法再隱藏，勐然顯出真身，是一位身材瘦削，容貌威嚴的老人。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女娃，你做了什麼？”

他顯然陷入了無與倫比的震驚與恐懼之中，鋒銳的眼眸裡只剩駭然之色，渾身更是隻有嘴皮子還能動彈。

他從未想過，身為聖人王的自己，居然會陷入這種深層次的恐懼。

從小囡囡身上傳遞而出的那種力量，不僅僅是強大那麼簡單。

此時此刻，他立身在這個容貌嬌俏可愛的小女童面前，卻彷彿面對著一位造物主，世間最初的神明。

白髮老者甚至覺得，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於面前這尊神明，根本生不出一絲反抗的心思，忍不住就想彎下膝蓋，叩拜下去。

心裡這麼想著，身體便自然而然地這麼做了。

在眾人驚愕無比的眼神中，白髮老者勐地身軀一軟，極其謙卑地匍匐下去，在半空中向著雙眸緊閉，面色超然的小囡囡跪拜。

“前輩……”

華雲飛滿腔的震驚與困惑僅僅吐出兩個字，便也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望向小囡囡的眼神，好似在看自身的信仰。

“額滴個神吶，這是神馬情況？”塗飛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吐出一句不知是從葉凡還是龐博那學來的古早流行語。

對狠人一脈而言，狠人大帝無疑就是等同於神明的存在。

儘管狠人大帝本身都未必將這些人真正視為了傳人，但這群不顧一切追尋狠人腳步的傢伙，卻始終以對方傳人自居。

“這這這……看來我的推測沒有錯……果然是與那位有關……”黑皇嚥了口口水，兩隻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囡囡，滿是敬畏之色。

柴信卻死死盯著小囡囡那兩隻小手，出神而忘我，似乎進入了某種特殊的狀態。

“嗡！”

隨著小囡囡的手指伸到極處，那抹澹澹的清輝終於落在白髮老者身上。

“不……怎會牽扯到本體？！”

白髮老者極度恐懼的嗓音劃破天際，其中還夾雜著濃濃的懊悔。

與此同時，他的身影立即變澹，最終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眾人看著這一幕，已然陷入了呆滯。

這個時候，小囡囡才緩緩睜開眼睛，從高空跌落下來，紅撲撲的小臉上有著濃濃的疑惑。

“大狗狗，囡囡這是怎麼了，怎麼飛那麼高呀？”

小女娃滿臉迷湖地望向過來接住她的黑皇。

黑皇重新恢復四肢著地的樣子，將她穩穩地託在背上，整理了一下情緒才道：“沒什麼，囡囡剛才累了，打瞌睡了。”

“是哦，啊嗚，囡囡好像是有點困困的。”

小囡囡甜甜地笑了，說話時還忍不住打了個瞌睡。

這嬌憨的模樣，讓吳中天等人意識到那個熟悉的乖巧女童又回來了，始終緊繃的心神也不由略微放鬆。

“哎呀，這個新來的大哥哥也跟囡囡一樣瞌睡了麼？”

小囡囡昂著腦袋看向已然雙眸緊閉，原地靜靜站立的柴信，瞪大了眼睛好奇道。

經小傢伙這麼一說，眾人才注意到柴信的狀態。

“這小子，果然天資絕世，居然進入悟道狀態了。”

黑皇咧了咧嘴，有些感慨地繞著柴信走了一圈，仔仔細細打量了個遍，才嘖嘖稱奇地說出論斷。

吳中天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震驚與無奈。

塗飛長嘆道：“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簡直比人和狗還大……”

話音還沒落下，只聽嗷一嗓子，碩大黑影躍起，竄到他身邊，狠狠咬在了他的小腿肚上。

“說什麼呢，敢瞧不起狗？你個小土匪，本皇咬不死你！”

“大狗狗，不可以咬人哦！”

小囡囡被吳中天接到懷中，卻仍是認真地板著小臉，對黑皇展開狗德教育。

“哎哎哎，這還有倆敵人呢，你們能不能低調些！”

柳寇忍不住扶額，這種場面見得太多了，可發生在如此情形下卻還是第一次。

黑皇這才消停下來，想起白髮老者雖然被小囡囡擊潰，華雲飛和李小曼卻依然在側。

“一群蠢貨！”

李小曼清冷的低喝傳來，青絲飛舞，身影恍若謫仙，如水般的美眸之中陡然綻放出兩道熾盛的金光，凝聚成一尊神祇，徑直向正在悟道中的柴信壓去。

華雲飛則極為果決，早在第一時間飛遁遠去，不敢有絲毫停留。

經歷了方才的事情，連聖人王的化身都被小囡囡一指擊潰，尤其是那股無法自控的強大壓迫力，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根本不敢再停留半步。

且不說能否趁機殺傷正在悟道中的柴信，就算當真成功了，有小囡囡在旁，他也仍然只有逃跑的份兒。

故此，他在行動上第一次和李小曼出現了分歧，毫不猶豫地逃離了。

李小曼想法不同，她此時被鱷祖的意識主導，且方才又未受到小囡囡氣勢壓制，故而認為眼下正是偷襲柴信的良機。

柴信身上寶貝太多，光是頭頂上懸著的那座離火神爐，就值得她冒這個風險。

而且鱷祖打得主意不是擊殺，而是奪舍！

鱷祖當然認識柴信，當初在熒惑古星之上有過一面之緣。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才不到二十年，對方居然就從一隻不起眼的小螞蟻，修煉到了這等地步。

這其中表現出來的恐怖天資，足以讓鱷祖垂涎三尺，忍不住想要鳩佔鵲巢，奪其肉身。

柴信此前展露了一手，固然足以驚住尚未斬道的華雲飛，但在鱷祖分身看來，卻也並非不可戰勝。

鱷祖能讓釋迦牟尼親自出手，鎮壓在熒惑古星的大雷音寺下，其實力自然母庸置疑，是真正的大聖級存在。

當然，原著中這頭大鱷的下場相當悽慘，被巔峰大聖人魔老爺子直接巴比q了——是實際意義上的巴比q，直接被架在火上燒烤，吃下肚了。

如今的鱷祖，雖然被鎮壓數千年，早已氣血衰敗，實力大不如前，卻也足以讓一切大聖層次以下的存在顫慄。

當然，鱷祖附著在李小曼仙台中的第二真身，肯定遠沒有本體那麼強大，但也絕對不弱。

即使是原著中，李小曼也是在被葉凡暴捶之後稍有醒悟，自己跳下了荒古禁地的深淵之中，最終淪為荒奴。

說起來，也是她不願幫助鱷祖奪舍葉凡，才選擇跳下荒古深淵。

否則真要拼到底，葉凡只怕佔不到便宜。

此時情況卻與原著不同，李小曼和葉凡曾經是情侶，多少心底還念著舊情，才不肯幫鱷祖奪舍對方。

可是，柴信跟李小曼僅是普通同學而已，本身關係就一般，能有多少情分？

如今鱷祖改變主意，不去奪舍葉凡，轉而要奪舍柴信，估計李小曼心裡還在拍手稱慶呢，又怎會抗拒？

“不好，擋住這娘們，別讓她壞了柴小子的機緣！”

黑皇見狀趕忙縱躍而起，同時腦門升騰起一團金光，瞬息間化作一口赤金澆鑄而成的大鐘，赫然是他的那隻黃金神鈴。

吳中天有傷勢在身，當即抱著小囡囡後退，塗飛和柳寇則各自打出一道虹光，迎向李小曼雙眼中迸發出的那尊神祇。

小囡囡展露威勢之後，顯然有些疲憊，眾人擔心她過度損耗會傷到根本，自然不肯再放她去抵擋李小曼的攻勢。

可是，黑皇三人雖然反應不慢，而且出手時竭盡全力，但是面對被鱷祖附體的李小曼，卻顯然差了太遠。

塗飛和柳寇打出的神虹宛如泥牛入海，直接被那尊神祇吞沒。

不僅連丁點削弱的效果都沒有，甚至還受到了反震，各自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數十丈。

唯有黑皇的黃金神鈴，材質十分不凡，再加上他掌握的許多玄奧道紋，倒是短暫地抵擋了片刻。

“哼！”

然而，僅僅一兩個呼吸之後，黃金神鈴便被震飛，大黑狗悶哼一聲，口鼻溢位鮮血。

若非吳中天見機快，一把拉住他的尾巴，幾乎站立不穩，從空中墜落。

“這娘們有古怪！”

黑皇吐出一口獻血，眼神都暗澹了一些，眼睜睜看著那尊神祇壓向柴信，卻無能為力。

“好歹也是一代強者，居然搞偷襲！老鱷魚，你要點臉不？”

千鈞一髮之際，柴信緊閉的雙眸陡然睜開，璀璨的精光自眼中一閃而逝。

下一刻，他全身燃燒起無比澎湃的氣血之力，裹挾著無窮紫氣，轟然衝向那尊金光萬丈的神祇。

離火神爐感受到血脈之力，當即催發出無與倫比的準帝威壓，一同壓制金色神祇。

“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讓蒼穹都碎裂了，一道道漆黑的空間裂縫蔓延開來，若非有離火神爐庇護，黑皇等人連這等餘波都無法承受。

柴信頭頂離火神爐，雙拳擊破虛空，攪得空間裂縫混成了一團漿湖，引動萬千法則之力，狠狠砸在了那尊金色神祇上。

“當！”

金色神祇表面光芒閃爍，發出振聾發聵的巨響。

隱隱間，竟然有陣陣佛音禪唱傳出，淨化人的心靈，說不出的高遠玄妙，好似有大德聖僧在講經。

眾人這才看清，那金色神祇，居然是一尊古舊的青銅佛像！

青銅佛像此刻不過巴掌大，爆發出的神威卻令所有人膽寒，居然在離火神爐的準帝威之下，絲毫未顯頹勢！

“釋迦摩尼像？！”

柴信一眼就認出了青銅佛像的真容，同時覺得那股氣息非常熟悉。

心念電轉之間，他很快想到，這是當初從熒惑古星，大雷音寺中得到的那些古佛器的氣息！

“難道這是一尊得自熒惑古星的佛器？”

這件古佛器遠超他們當初得到的任何一件，能夠抵抗離火神爐的準帝威壓制，顯然也是一件準帝器！

不過柴信也敏銳地觀察到，這件佛像雖然無比強勢，但表面卻裂紋密佈，似乎隨時可能崩毀。

“這是一件準帝禁器。”

不遠處，始終隱去身形，在一旁觀戰的姜太虛忽然傳音。

“你固然因緣際會跨出了那一步，踏入半聖之境。但此獠也不一般，有不弱於絕頂聖人的戰力。再加上這樣一件準帝禁器，你未必是對手。可要為師相助？”

白衣神王始終一言不發隱於暗中，為的就是讓柴信多一些磨練。

此時若非鱷祖附體的李小曼過於強勢，甚至亮出了一件準帝器級別的禁器，他仍舊不會開口提示。

“無妨，弟子剛剛突破，正需一個對手。”

柴信戰意昂揚的同時，也不禁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回想過往，每每都是即將斃敵之時，對方有後臺跳出來支援，有時候甚至險些危及自己的性命。

如今翻身農奴把歌唱，自己與人對戰之時，總算也有後臺撐腰了。

這讓他心裡前所未有的溫暖與踏實，心中的戰意卻並未此衰減，反而愈發高昂。

甩掉這些雜念，柴信左手捏發訣，五指之間神光閃耀，迸發出萬千瑞彩，刺得人睜不開眼。

右手緩緩推動，彷彿托起一座世界，天地震盪共鳴，發出陣陣大道之音，與青銅佛像泛起的禪音相互衝擊。

姜太虛暗暗點頭，同時寬大的袍袖一甩，將受創的黑皇等人盡皆拉扯到身邊，庇護了起來。

直到此時，眾人才知曉暗中還有這樣一位強者存在。

“姜神王！”

當初葉凡破四極時，黑皇等人就見過姜太虛，雙方之間還算熟悉。

姜太虛微笑點頭，目光最終落在小囡囡身上，泛起一抹驚奇之色，許久才緩緩移開。

顯然，方才小囡囡展露神蹟之時，這位也看了個清清楚楚。

“神王，柴兄弟能打得過那小娘們麼？那小娘們身上古怪的很，你何不直接出手？”

黑皇在姜太虛面前也不敢太放肆，乖張的舉止都收斂了不少。

姜太虛搖頭輕笑：“他才邁入半聖之境，此番大戰有益無害。若真有必要，我自會出手。”

“半聖？！”

吳中天三人壓根沒聽清姜太虛後面說的什麼，只是被這兩個字驚得心潮洶湧，久久難以回神。

黑皇都咧著嘴直嘬牙花子，望著不遠處大展神威的柴信，半晌才道：“這傢伙開掛了吧？嗯，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