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似的拍了拍莫清曄的後背。

“我沒事兒,你別怕,既然來了,那就在這陪我,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莫清曄自然不會說不好。

在旁邊看了半天的劉大夫終於忍不住了。

皺眉提醒:“夫人,您胳膊上有傷,不能這麼任人拉著。”

回頭再將傷口弄開了,更是麻煩。

莫清曄像是被提醒了什麼似的猛地鬆開了手,不住皺眉。

鍾璃卻對著劉大夫擺了擺手。

不以為意地說:“沒事兒,劃破點兒皮,哪兒就算多大的傷了。”

更重要的是。

鍾璃不想讓莫清曄知道這些。

更怕他見著傷口嚇著他。

劉大夫聞言頓時語塞。

劃破點兒皮?

整隻胳膊都血肉模糊了。

那能是叫劃破點兒皮嗎?!

索性莫清曄受了提醒,沒再死死地抓著鍾璃不放。

劉大夫又讓紫雲給鍾璃重新包紮傷口。

鍾璃示意紫雲先別動。

哄孩子似的對著莫清曄說:“莫清曄同志,你能幫我個忙嗎?”

莫清曄認真點頭。

“阿璃說。”

鍾璃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笑得眉眼彎彎的。

口吻溫和。

“我折騰一天了還沒怎麼吃飯,現在肚子餓了,想喝你熬的粥。”

“你去廚房裡,幫我熬粥好不好?”

莫清曄有些遲疑不太想去。

他想守著鍾璃。

鍾璃卻不太開心地嘖了一聲。

“怎麼,你不願意嗎?”

莫清曄擰著眉解釋:“阿璃,我……”

鍾璃打斷了他的話。

“莫清曄同志你怎麼能這樣呢?明明你說過會好好照顧我的,你難道還想說話不算話嗎?”

笨嘴拙舌的莫清曄自然是爭辯不過鍾璃的。

鍾璃不過沉下臉說了幾句。

莫清曄內心再不情願。

也只能悶悶不樂地去了。

把莫清曄打發走了。

鍾璃臉上的笑散了一些。

然後才對著彷彿吃驚不小的紫雲抱歉地笑了一下。

“抱歉,他孩子性子,我怕嚇著他。”

紫雲乾巴巴地笑了一聲。

片刻後才由衷地說:“夫人待他真好。”

鍾璃聽了不由得無奈地笑了一下。

她又對著劉大夫說:“劉大夫,我的傷怎麼回事兒,我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必跟他多提。”

劉大夫似乎是有些替鍾璃抱不平,嘆了口氣。

“夫妻本是一體,這種大事兒,夫人不該瞞著他。”

更何況,莫清曄根本就不像鍾璃想的那麼脆弱。

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鍾璃不知劉大夫所想。

垂眸看著自己已經裂開了開始滲血的傷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

“他什麼都不懂,平白跟他多說幹什麼?回頭再把人嚇著,就是得不償失了。”

“我自己能處理好的,沒必要。”

劉大夫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

最後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他們說話的時候。

原本已經去了廚房的莫清曄卻在一個不易察覺的角落裡站著。

眼也不眨地死死盯著鍾璃血肉模糊的胳膊。

看清了鍾璃臉上的冷汗。

指尖緊緊地摳入了掌心。

傷口重新包紮好,鍾璃強撐著精神喝了點兒莫清曄熬的粥。

吃過兩枚劉大夫給的藥丸,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昏睡。

莫清曄一直在床邊守著她。

直到確定鍾璃睡熟了,才不帶起任何聲響地從廂房裡走了出來。

廂房門口二牛沈大娘等人齊齊地站成了一排。

徐玉林是唯一的外人。

已經被沈大娘提前半個時辰迷暈了。

一看莫清曄出來了。

從劉大夫到二牛,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屬下看顧不當讓夫人受傷,特向主子請罪。”

莫清曄的臉上再無半點在鍾璃面前的憨傻。

眉眼間籠罩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冷戾氣。

今日鍾璃走後。

莫清曄並沒有真的在家好好睡覺。

他先前一直讓人查探的事情有了眉目。

想著鍾璃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索性就親自帶著人去了一趟。

結果回來後就看到了二牛留在屋子裡的信。

他趕緊給南郡知州通了訊息。

讓那人去找恭王拖延時間。

自己則是快馬加鞭地趕過來。

卻到底還是沒能來得及。

鍾璃還是受了傷。

莫清曄閉了閉眼壓下了心頭翻湧的暴戾。

沉聲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大夫三言兩語將情況說清楚。

末了心中也忍不住多了些許怒氣。

“恭王欺人太甚,對夫人言語之間也多有不敬,還有那縣令。”

“將夫人抓走的命令就是那縣令為討好恭王所下。”

莫清曄的唇邊溢位了一絲猙獰的冷笑。

“很好,很好。”

一個小小的縣令也敢動我的阿璃。

還有恭王……

莫清曄怒火攻心。

幾乎是什麼也顧不得了。

他說:“你們在此好生照看夫人,我出去一趟。”

劉大夫急了。

“爺您去哪兒?”

莫清曄冷冷一笑。

“我去剜了那人的眼睛!”

話音落下,眾人眼前閃過一道黑影。

莫清曄的身影毫無聲息地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劉大夫急得不行,趕緊對著二牛和王廚子說:“你倆趕緊帶著人跟上去!”

“若是動了手,勢必要確保爺的安全!”

二牛和王廚子身形一閃拔腿趕緊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恭王正和大名鼎鼎的南郡知州雲朗四目相對。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雲朗其實也不明白自己來找恭王到底要說什麼。

他收到的傳信內容模糊。

只是讓他找恭王拖延時間,別的什麼也沒說。

雲朗不明就裡大咧咧地往恭王跟前一坐。

屁股底下跟安了釘子似的。

穩如泰山。

可靜坐了快一個時辰,茶都喝了三盞了。

他還是沒說,自己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恭王本就是個性子急躁的。

坐了這麼一會兒實在是坐不住了。

忍不住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麼的雲朗神秘兮兮的一笑。

“王爺,你多慮了。”

“我之前就說了,我只是偶然聽聞你下榻於此,恰好今日有空,特意來拜訪聊表敬意罷了。”

恭王氣得冷笑。

“那你現在也見過本王了,是否可以告辭離去了?”

恭王從昨天折騰到現在。

捱了鍾璃兩次要挾。

算得上是一天一夜未曾閤眼了。

這會兒累得想殺人。

一點兒也不想跟雲朗在這兒打太極。

雲朗遲疑了一下。

可屁股還是坐著沒動。

雖然不知道讓自己拖延時間是什麼意思。

可拖延的時間越久,想來也就越好吧?

雲朗想了想,提議說:“既然枯坐無趣,那不如我陪王爺手談幾局打發時間?”

不等恭王拒絕。

雲朗就說:“王爺放心,在下的棋藝尚可,必然不會令王爺覺得無趣。”

恭王心裡那點兒所剩無幾的耐性,被軟硬不吃的雲朗磋磨得徹底消失了個乾淨。

恭王面含怒氣一甩袖子站了起來。

咬牙說:“你既然不想走,那就在這兒好好坐著!”

“本王沒那閒工夫跟你磋磨!”

恭王甩手就走。

雲朗想攔卻沒攔住,眼睜睜地目送著恭王走遠。

雲朗正發愁接下來怎麼混進恭王的臥房死纏爛打的時候。

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低沉的男聲。

“謝了,不送。”

雲朗愣了一瞬反應過來。

眼裡多了一絲意味深長的淺笑。

不再遲疑磨蹭,拍拍手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