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男爵與金樹

——4E，201年，末種之月，29日，8:00——

“男爵，醒一醒，男爵？”

耳邊響起輕柔的呼喚，同時手臂被推了幾下，由於依稀記得早晨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所以無論現在多麼睏倦，也必須醒來了。

“嗯……”亞瑟抬起頭，略顯呆滯地看了看面前的長桌和火塘，似乎……和月瓦斯卡大廳的形狀不大一樣？

“嗯，您清醒了嗎？記不記得我是誰？”左邊傳來之前聽到的輕柔女聲。

初步判斷出自己莫名其妙在龍霄宮廚房睡著了的亞瑟還不甚清醒地轉過頭去，然後怔住。

站在那裡的是一名面容柔和的諾德少女，圓圓的眼睛如同無暇的紫水晶一般，淡金色近乎發白的短髮微微遮住了其中一隻，身形不高，穿著一套貼身的烏木裙甲，似乎為了活動方便，肩膀沒有著甲，腰間別著看起來像是裝飾般的烏木細劍，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擎著的，幾乎和她本人一樣高的巨大烏木盾。

“瑪修？（Matthew）”亞瑟下意識地說道。

“我猜這個名字一定對您很重要，畢竟您認錯了兩次，”少女眨眨眼：“不過我不是她。”

“抱歉……萊迪雅（Lydia），”亞瑟晃了晃腦袋，昨晚的記憶開始湧現：“我想我是太疲憊了。”

克拉科·白鬃遭到了銀手刺客的刺殺，未遂，但那只是對方整體行動的一部分而已。

昨天入夜時分，“圓環”們把兩匹馬累得口吐白沫，終於及時趕到了雪漫城，不料卻看到城門大開，守衛正和銀手的吸血鬼打成一團，而且有更多的吸血鬼正朝蜿蜒區突進，平民和商人乃至一些平時佩劍著甲看起來威勢十足的傢伙紛紛逃散。

在眾目睽睽之下，戰友團成員們自然不能變身，把馬車隨意地丟給黑貂劍柄處理之後，各自抄起武器用普通的行動去追趕那些吸血鬼，所幸他們的目的非常明確地指向月瓦斯卡，雪漫的守衛們在聽到警報之後從四面八方趕來攔截，而沿途的行人只要躲開就好，至於某個想擺貴族譜卻被一腳踹進水渠裡的傢伙只能自認倒黴。

最終，這些吸血鬼在月瓦斯卡大門外被留守的戰友團外圍成員攔住，並配合趕來的守衛和圓環將它們全部擊殺，不過襲擊者的弱小令雙方都疑惑不已，從事後的分析來看，這批吸血鬼是隻能被稱之為血奴的低階吸血鬼，它們行動的目的就是掩護那兩個吸血鬼刺客趁亂潛入月瓦斯卡，刺殺克拉科·白鬃並奪取巫斯拉德寶珠。

雖然沒有活口留下，但從它們身上搜出的命令可以看出，這些吸血鬼是在“達斯特曼石冢”被襲擊之後接到的指示，並非之前絞架巖、威爾海默城堡以及崔瓦哨塔的漏網之魚所佈置，很顯然，戰友團們的突襲行動使對方策劃者的謀劃破產，乾脆直接按原本的計劃執行給他們看，即“如果他們沒有攔截銀手的武器，削減行動的執行者會發生什麼”，雖然討論這種假設沒什麼意義，但如果不曾干擾過這個計劃，克拉科還真的危險了。

對方把這個計劃照常執行，也不是氣昏了頭，想想看，雪漫知道了這種突襲方式之後，要不要防禦？如果針對這個計劃進行防禦之後，對方採取另一種正好繞過這種“針對”的突襲方式又怎麼辦？

為此，“偉岸者”巴爾古夫請亞瑟前往龍霄宮詢問關於戰友團和那些銀手打交道的經過，而“圓環”經過商議，乾脆讓亞瑟在龍霄宮住上一晚，並順便保衛一下領主大人的安全，畢竟從崔瓦哨塔逃走，沿途還轉化了兩批強盜的那個漏網之魚還沒找到。

和領主大人的討論是怎麼從“今後如何應對銀手”歪到“明天正式冊封男爵”上的，亞瑟記不太清了，不過在那之後，他便見到了萊迪雅，接著“瑪修”這個名字便脫口而出，再然後……嗯，他感到了極度的飢餓，彷彿叫出這個名字的行為比變身巨龍並和吸血鬼大君大戰三百回合還要消耗體力一般，最後不但把領主大廳裡的食物一掃而空，還乾脆住在龍霄宮的廚房裡不走了。

“我想今天領主大人沒什麼東西可吃了。”亞瑟看著空空如也的廚房，嘴角微抽，好在那個名字不是叫一次就消耗一次體力，畢竟自己剛剛又叫了一次……

“巴爾古夫大人可以在您的冊封儀式之後的宴席上用餐，”萊迪雅微笑：“現在您應該前去冊封儀式臺附近做準備了，男爵大人。”

“唔，你不用一口一個‘您’或者‘大人’，很不習慣。”亞瑟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要比萊迪雅高出半頭。

她的身份是領主在冊封男爵時贈與的護衛，這種護衛一般來說和領主都會有些血緣關係，完全可以信任，因此態度在某種程度上可以代表領主本人，他們的職責雖然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男爵的安全，但如果該男爵想要反叛或者行刺領主，護衛便會立刻倒戈相向——刺殺其他領主的話則不一定。

“如你所願，我的男爵。”萊迪雅輕輕點頭，紫水晶般的眸子眯起，露出一個淺笑。

——10:00——

蜿蜒區的吉娜萊斯金樹之前，是一座為了這次“實職男爵”的冊封儀式臨時搭起的高臺，領主“偉岸者”巴爾古夫正對臺下聚集著的近千居民做演講，原本不會有那麼多人來觀禮，但由於昨晚銀手突襲的行動令大家心中不安，於是專門來看一看擊退了那些人的英雄是什麼樣子。

“——所以，我將授予這名多次幫助過你們，積極保衛了雪漫城的勇士‘雪漫城男爵’的頭銜！讓我們為‘傳說中的龍裔’亞瑟·潘德拉貢歡呼！”巴爾古夫結束了演講，從旁邊伊萊瑞斯的手中接過一柄劍鋒閃著寒光，裝飾異常精美的長劍遞給亞瑟。

雖然各地領主的授爵儀式都不大相同，是否單膝下跪以及用不用把領地武器搭在肩膀上都沒有什麼定論，只有贈與一柄武器的傳統是同樣的，顯然，雪漫這裡最簡單。

“嗚噢——”

亞瑟從巴爾古夫手中接過“雪漫之刃”，朝臺下的人群高高舉起，再次引起一陣歡呼。

雪漫城數千居民，亞瑟自然不可能全都認識，只不過偶爾能看到幾張執行委託時見到的熟悉面孔，比如……呃，正在朝自己拋媚眼的薩蒂亞。

“他們不是在朝你歡呼，”在看到萊迪雅之後堅決要跟到高臺附近的艾拉哼了一聲：“是在歡呼領主的演講終於結束，可以開飯了。”

“其實不需要什麼功績，對於崇拜英雄的諾德人來說，‘他是龍裔’這個事實便足夠。”萊迪雅說道。

叮鈴——

即使在嘈雜的人聲中，一個類似風鈴的響聲也完全沒有被蓋下去，它清晰地響在所有在場者的耳邊，繼而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向了高臺旁的金樹。

叮鈴——

在遭遇過一場意外火災之後就一直光禿禿的金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發芽了，一片、兩片、三片……一開始還能看清，但一晃眼之後整棵樹的樹枝上便長滿了紫色的葉子，還有粉色的花朵綻放，整棵樹閃爍起點點金光。

“傳說中，正是聖靈吉娜萊斯（Kynareth）教會了諾德人龍吼，”萊迪雅微笑著對亞瑟說道：“既然聖靈在恭喜你，那麼你也該進行回應。”

“嗯……”亞瑟略一思索，便做出了決定，如果說是祂教會了諾德人龍吼，那麼想必這位聖靈一定想看看學習成果，而且這本來就是和巴爾古夫商量後，儀式中必需進行的一項步驟，於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FusRoDah】！”不卸之力隨著亞瑟的吼聲，衝金樹噴薄而出，然而，看上去脆弱不堪的金樹在這記龍吼中卻安然無恙，金光反而越發閃爍。

“我曾經爬上霍斯加高峰向‘灰鬍子’學習龍吼，但他們說我不適合學習‘吼聲之道’，”巴爾古夫帶著懷念的語氣開口：“他們說龍吼並非是用來戰鬥的，當時我還無法理解……”

叮鈴——金樹搖擺著樹枝，三個如同被利爪刻下的吐目符文浮現在亞瑟眼前，繼而深深地印入了他的腦海。

【Kaan】、【Drem】、【Ov】，“吉內的祥和”，這是一組完全沒有殺傷力的龍吼，因此不曾有人學會過，亞瑟在看到它們的時候便明白了這點，而這組符文，才是灰鬍子所說的“能控制自己”的龍吼，畢竟“不卸之力”本身是個殺傷力極大的吐目。

“【都瓦！克因！達克！蘭翁！】”在亞瑟學會這組龍吼的同時，從霍斯加高峰的方向傳來了如同雷鳴般的吼聲。

“灰鬍子！”“灰鬍子在召喚龍裔！”原本便十分雀躍的雪漫居民們因此更加沸騰。

“去吧，”巴爾古夫欣慰地拍拍亞瑟的肩膀：“去完成你的使命。”

“嗯……我會的。”亞瑟點頭應是，不過嘴角卻有些抽，艾斯蓋爾根本是欺負大家都只能聽懂前兩句吧？

整句吼聲的意思是：“龍裔！快去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