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1、駭客帝國（五）

【——AD.1999.5.9——】

沒有安德森預想中的飛車追擊，在他乘上崔妮蒂的摩托車後，那些墨鏡黑西裝就乾脆地放棄了。

最終，在經過一陣風馳電掣之後，摩托停在了市郊一座四層高的陳舊別墅大門前。

安德森捂著腰從摩托後座上跳了下來。

“你可以不必勉強自己只抓後保險槓，尼奧。”崔妮蒂把摩托停在一邊，看著安德森說道，一副似乎想笑又忍住了的表情。

“不，我可是紳士，做不出摟抱只見了兩面的女士的腰的行為。”安德森有點呲牙咧嘴，但還是嘴硬道。

作為混跡矩陣的小人物，安德森深知佔小便宜吃大虧的道理，崔妮蒂和墨菲斯這些駭客高手一定有重要的事找自己，在某些特殊部門開始追蹤自己的情況下，決不能再給他們留下惡劣印象了。

“只見了兩面？你就當是這樣好了，”崔妮蒂跳過這個話題，當先向別墅正門走去：“那麼，我可以給這位紳士一個建議：面對墨菲斯的時候，最好誠實些。”

“你大可放心，”安德森看著別墅厚重的大門自己緩緩開啟，頓了頓才說道：“面對惹不起的人，我一向非常誠實。”

————

別墅內部和安德森預想中滿是高科技裝置以及安保裝置的情形不同，它看上去就像一座老派的，充滿中世紀風格的古堡，除了火炬和蠟燭被電燈取代了之外。

摘下墨鏡的崔妮蒂帶著安德森走過有著精密黑白紋路的大理石地板的一層大廳，而後拾級而上，最終抵達了二層一間有著厚實木門，彷彿會議室一般的寬敞房間。

屋內，一名身穿深藍色長風衣的高大黑人正揹著雙手看向窗外。

他身旁是一張彷彿用來品茶的圓桌和一對墊著柔軟靠背的高背椅。

高大黑人的造型令人安德森印象深刻，但不太確定究竟是因為那錚亮的光頭還是那同面板差不多黑的墨鏡。

“墨菲斯，我把尼奧帶來了。”崔妮蒂轉身關上門。

“很榮幸見到你。”安德森主動上前伸手。

不料墨菲斯的反應更大，他直接雙手回握了過來：“不，是我們很榮幸見到你才對。”

“呃，什麼？”安德森一頭霧水。

就目前的情報來看，應該是自己在矩陣裡闖了什麼大禍，導致不得不同熟悉的生活告別，在引導者的帶領下，加入某個神秘的駭客組織，就此開始裡世界之旅。

但看墨菲斯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有哪裡不太對的樣子。

墨菲斯似乎不打算解釋，拉開身旁的高背椅坐下，然後向安德森示意：

“請坐。”

“呃，謝謝。”安德森拉開另一把椅子，同墨菲斯相對而坐。

“尼奧，你是否曾經感覺過這個世界不夠真實？有時候甚至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墨菲斯抬起雙手比劃了一下。

這是什麼哲學問題嗎？

安德森想了下怎麼用哲學的方式回應，但找不到合適的句子，於是最終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喝高了經常這樣。”

嗤――他似乎聽到背後傳來沒忍住但之後勉強壓住下去了的笑聲。

墨菲斯的表情沒有變化，他稍稍停頓後，繼續問道：“那麼，你相信命運嗎？”

“不。”

“為什麼？”

“因為如果命運存在，就意味著有某個存在對它進行編寫和維護，並時刻處理它執行期間可能不斷出現的Bug和錯誤，這種對產品無窮無盡的升級和維護即使是我們程式設計師也是要盡力避免的。”

“哦……”墨菲斯的臉上透露出了一點茫然。

“我個人認為，如果有一個至高無上的存在，祂一定不會給每個人安排好既定的‘命運’，”安德森開啟了話匣子：“祂會安排的，只可能使每個個體的‘性格’。”

“請繼續。”墨菲斯身體前傾，似乎來了興趣。

“無數的【性格】造成了無數的【選擇】，而無數的【選擇】則造成了無數的【結果】，而這無數的【結果】最終匯聚成了【命運】，”安德森呼了口氣，攤攤手：“所以，我並不相信【命運】的存在，如果真的有誰打算編織如此龐大以至於僅僅是想像就令人想要放棄的【命運】，那麼只可能是一臺沒有感情的【超級電腦】吧。”

啪，啪，啪，墨菲斯坐在沙發上緩緩拍手，嘴角微微翹起，像是感到意外，又像毫不意外，安德森一時不知道他是否認同自己的觀點。

“崔妮蒂？”他看向安德森身後。

“口渴了嗎？哲學家？”崔妮蒂聲音裡帶著點笑意地在桌上放下了兩杯茶。

“謝謝，呃——”安德森道謝到一半時，看到那兩個茶杯上全都印著字：“喝我？”

“跟著兔子進入仙境的愛麗絲，看到這兩個單詞也不奇怪吧，”崔妮蒂放下茶杯，走到墨菲斯身後站定：“墨菲斯這裡還有兩個‘吃我’呢。”

“睡神”引導別人進入“夢遊的仙境”……似乎沒什麼問題，雖然這個“愛麗絲”的形象有待商榷就是了，安德森自嘲地想著。

“尼奧，我們已經互相有了基本的瞭解，你或許認為你的生活已經被徹底改變，但事實上，你仍然有選擇的權利。”墨菲斯從風衣口袋裡取出一隻藥盒開啟。

不太意外地，裡面是兩顆手指肚大小的膠囊，一個紅色，一個藍色，上面全都印著“吃我”。

“就像你想的那樣，”墨菲斯看了看安德森的表情：“如果你選擇藍色藥丸，就會回到你原本的生活中，而那些墨鏡佬也不會再煩你，但如果你選擇紅色藥丸，我們就會告訴你，兔子洞裡面究竟有什麼。”

“在你做出決定之前，我必須提醒你，這是一趟單程列車，”崔妮蒂看著安德森的臉補充道：“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這兩個【選擇】引發的【命運】將截然不同且再無交集。”

“我現在只希望兔子洞裡有漂亮的紅桃女王。”安德森聳聳肩，沒什麼猶豫地直接拿起了紅色藥丸塞進嘴裡，然後把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崔妮蒂是不是白了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