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2、死界魔霧都市（四十九）

——2016.5.13——

集結之園。

碇真嗣正在校園裡閒逛，一邊走一邊在手機上統計目前收集到的情報。

要借用“天使墜落”計劃把“天使”拽下來，關鍵不在於尋找一個沒有意識的軀體作為降臨容器，也不是尋找那些神秘學意義上的陣法材料，擺放在陣法各個位置上的意義不明的聖遺物也不是很重要，至於一個能掌控全域性且不受影響的AI,或許比較關鍵，但仍不是核心部分。

整個計劃的中心在於，必須有一個不會被其他人的意識“擠出去”，能一直保持自我的人存在。

這個人的責任，是在所有人的自我意識彼此替換，已經一片亂七八糟的情況下,逐一把他們“歸位”。

歸位的方法，是“對對碰”。

作為唯一保留著“天使墜落”之前人格的人,碇真嗣只要找到匹配的“人格”和“本體”，然後把他們放在復原法陣中，就會造出一個正常人和一個人格扭曲得更厲害的人。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事情更復雜了，實際上，這種復原行為更像是擰魔方，回到正確位置的方塊越多，剩餘的部分就越好復原，無論看起來多雜亂。

回溯“天使墜落”計劃也同樣如此，只要被“復原”的人達到一定數量，其他即使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人，也會被攜裹著變回自己，如此一路復原到最後，被拉下來的“天使”失去了憑依的軀體後，將不得不現出真身，接下來，就是初號機的工作了。

這種復原的難點在於，它並不是那種輕中常見的“咦？這不是我的身體”的橋段,每個人的“自我意識”被替換後，仍然會堅定地認為自己就是本人，但行為模式將徹底改變。

比如說……碇真嗣稍稍回想了一下這幾天見到的情形。

“小櫻，這裡還有一套衣服，快換上讓我拍照~”

“哼哼，被餘美妙的身姿折服了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光啊，不要理會本王那愚蠢的妹妹了，同本王一起去征服世界吧！”

這是在遊樂園玩耍的洞木光、鈴原櫻和鈴原東二。

“邪惡的女人，來決鬥吧，勝利的人能得到加持良治！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

“現在是下午茶和讀書的時間，恕不奉陪。”

“喂，這雖然是個遊戲，但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是在EVA試驗場吵架的葛城美里、赤木律子和加持良治。

“我不做人啦！哦哦哦！”

“我要超越人類！嗷嗷嗷！”

“就是這股氣勢！今天一定能把工作完成！”

這是因為主管在吵架而被丟了一堆工作的青葉茂、日向誠和伊吹摩耶。

怎麼說呢，雖然挺奇怪，但微妙地匹配上了他們平時的表現。

當然，也有那種一看就不對勁的，比如說……

“前輩，下午好！”

“哦,真名啊,你這幾天沒參加社團活動,我有點想你了呢。”

“嘻嘻,這種話前輩還是去跟綾波同學說吧，跟我說完全是浪費哦？”

“你這麼急匆匆的要去哪？”

“訓練啊？我努力提高屬性和同步率，以後就能更好地幫助前輩了呢。”

“那你加油。”

“哎呀，預約的特訓時間要到了，好忙好忙……前輩再見！”

你告訴我這個元氣滿滿大大方方的姑娘是霧島真名？

除了這些雖然看起來有點怪，但仍然能正常工作生活的人之外，也有無法適應的情況，比如……

“真希波同學？你在這裡嗎？”

“噫！”

“不是，明明是你叫我來的吧，為什麼會怕成這樣？”

“請，不要打我……”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因，因為，你明明救了我，我卻對你不是打就是罵……”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

“要，要連本帶利一起打回來嗎……”

“你說說看，之前為什麼對我那麼兇，我就不打你。”

“因，因為你把我當成別人……”

“噗。”

“呀啊！”

這種狀態的小綾波，雖然繼續逗也不是不行，但等她的人格切換回去之後，只怕會對自己進行慘無人道的報復，還是算了吧。

目前來看，在天使墜落計劃成功後，碇真嗣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切換了人格，不少處於關鍵位置的人因為性格不匹配，很是鬧出了點亂子，但因為有“諾亞”兜底，事情整體上還算可控，順帶一提，似乎因為“MAGI”並不知道這個計劃而對現狀一頭霧水，“諾亞”的心情相當愉快——如果一個AI有心情這種東西的話。

另外，雖然不是主要目的，但這個計劃從側面證明了，人的記憶是基於身體存在的，因為夏娃始終存在，綾波才能保留記憶，而包括自己在內的其他人，因為身體被重置，或者說，“格式化”，什麼都不會記得，頂多像父親那樣殘留一點“既視感”，至於輕裡所謂的“異世界轉生”，如果真的能實現，大概只會導致土著性格大變而已。

嗤，那不就是自己正在做的事嗎？

碇真嗣搖搖頭，開啟一個通訊軟體。

【EVA01：諾亞？】

【諾亞：嗨，小真嗣~已經找到配對的人格了嗎？】

【EVA01：我還不太確定，但之後會給你一份名單，你動用許可權騙他們去體檢然後湊一起試試好了，應該不會錯太多。】

【諾亞：真是麻煩你了，因為人類本身狡猾多變，我無法判斷他們當前的人格原本應該屬於誰，只能讓你自己一一確認，畢竟我只是一個AI。】

【EVA01：綾波怎麼樣了？】

【諾亞：換成普通人我就宣佈她腦死亡了，怎麼會有活人的腦波呈直線嘛，但既然你們自己說是掛機，那就當是真的好了。】

【EVA01：我還得在校園內轉轉，就麻煩你照顧她了。】

【諾亞：別指望我會轉告，我可沒有當紅娘的愛好。】

你總是催赤木律子結婚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碇真嗣瞪著手機看了看，把這段時間統計的，可能人格互換了的同學名單發給諾亞，然後關閉了通訊。

綾波是在“天使墜落”計劃成功之前掛的機，因為這個計劃的初始階段就像推倒多米諾骨牌，從赤木直子開始，一個接一個的人格被擠出它們原本的身體，再去擠走別人，如果她的意識仍然擋在這裡，骨牌的第一塊就不會倒下，畢竟，一立方的棉花是不可能擠走一立方的鐵的。

目前為止，計劃的整體沒有太大的毛病，但真正的關鍵之處仍有漏洞，也就是為什麼“天使墜落”會導致“生命之織縷”不再出現。

用諾亞的話說，他們寫了一個BUG（程式），然後這個程式（BUG）剛好能執行，並達成了想要的目的，之後，他們再次想達成這個目的時，竟然沒考慮要如何消除BUG完善程式，反而決定直接使用那個BUG，離天下之大譜。

對此，碇真嗣只能攤手錶示無奈，沒有其他世界線的“先驅者”替他們踩雷，“生命之織縷”的降臨又迫在眉睫，導致他根本沒有從容謀劃和安排的時間。

等這波危機過去之後，再慢慢考慮吧。

初步的猜測是，“天使”和“生命之織縷”雖然位格相差很遠，但卻共用一個“名額”，無論是否主動，當其中一個“下來”之後，另一個是無法在短期內“降臨”的，就像“死海文書”上記載的那樣，每次只會有一個使徒出現。

“【嗚哇——嗚哇——】”

刺耳的警報聲打斷了碇真嗣的思考，他抬頭時，看到兩輛救護車一邊閃著頂燈一邊駛進了校園。

怎麼？莫非學校食堂的某個大廚被化學家的人格替代了？

他停下腳步，開啟手機翻了翻學校的論壇和聊天群，很快在忽然爆炸的資訊中搞清了事情的始末。

有六名同學在食堂用餐後昏倒，暫時沒查出原因，學園長特別要求所有曾在某某到某某時段用餐的同學去進行詳細體檢。

嗯……這是拿到名單，統計了這些同學的共同交集之後制定的“騙人去體檢”計劃？不愧是肩負著“方舟計劃”重任的AI，如果性格再靠譜一點就好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起騷動應該會以一種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結束，而不會導致集結之園的名聲受損，畢竟她還掛著個學園長的頭銜來著。

當然，這不關我的事，碇真嗣搖搖頭，繼續觀察路遇的同學。

他並非每個同學都認識，更別說熟悉他們的性格了，但，架不住“有人”熟悉。

前面那個女同學性格明顯不對，平時連牽手都害羞，現在竟然敢主動挽男朋友的手了。

你憑什麼認為不是他們的關係有所進展？

白痴，看那小子一臉震驚的模樣吧？這不是性格問題，而是他記憶裡就沒有女友這麼主動的時候。

所以我們現在要找一個連牽手都會害羞的人？

那種性格俗稱社恐吧？你在校園裡能找到？

不是社恐，如果我沒記錯，應該能在圖書館找到繼承了她人格的傢伙。

那正好，去看看有沒有絕不可能出現在圖書館裡的人。

等等等等，先去那邊的球場轉轉，我認識幾個運動不錯的傢伙，如果不在的話……

怎麼說呢，如果人人都是人格分裂，那自己不就顯得很正常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