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心情完全寫在臉上,小猴子這段時間又變得非常的煩躁和憤怒!

發聲雖然有所進步,但遠遠低於我的預估進度。

「你爸又不准你來了?」

小桉熠用力點頭,嘴巴扯歪,上半截身子骨不住痙攣,雙手捏著自己聲帶費盡叫喚:「爺……夜,要耙耙媽媽拂……渾……」

「媽媽不不不……」

「耙……耙窯松我我……我美……麗蟈蟈國……手手手輸……和,媽媽……抄抄加……」

「我……怕……」

「我恨……粑爸……」

「我,我,想,死了,好好好……」

小桉熠清澈無邪的眼睛裡透出的哀涼,讓我心口莫名的痛。

一隻手握住小桉熠的手,壓住他的聲帶,又抄起他的手摁在我的咽喉:「你死了,就見不到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了。」

「我也見不到你了。」

小桉熠看著我:「童壺叔……我死了,你會,想,想我……」

我重重點頭:「會想!」

「童叔死過一回,看見過很多恐怖的東西。」

「你要答應我,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能想到死。」

小桉熠直勾勾盯著我,淚水湧出,滑落稚嫩的臉龐,一下子抱著我,費力的哭出聲。

九點半,兩個壯漢準時護送小桉熠下樓。

臨走,曾經把我收拾得不行的壯漢姚亮對我說了一句話,讓我渾身冰涼。

小桉熠這是最後一次來學發聲了。

過些日子,他父親就要送他去美麗國做聲帶手術。

「能不能讓我見桉熠父親一面?桉熠不需要手術,我能治好他。」

和戈立董逵一樣冷漠的姚亮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半響才憋出一句話:「不送。莊總就要跟姓周的畜生復婚。」

第二天,海爺叫的人到位。

來的人叫孫鏡勳。

四十八歲。

巴蜀省人。

原天工院副院長。

對外單位名叫做方州地勘設計院。對內,則是赫赫有名的功勳團體。

當年,神州要搞大地瓜,但那時候的神州一窮二白,即便是從方州出來的地礦專家和地質大師都對鈾礦認知極少。

神州從老大哥大毛那裡聘請了礦地質專家拉祖特金擔任顧問,在國內徵調方州與其他大學教授組成聯合探勘組,在神州數百萬公里的土地上展開調查。

最先根據腳盆人富田達的記述,由大毛專家帶隊的一組在海城大房身偉晶岩露天長石採場進行放射性調查,計算出採場區的鈾只有區區八百公斤,無利用價值。

首戰失利!

三個月後,二組在粵西花山區黃羌坪發現了附著在蛋白石、方解石表面的鈣鈾雲母等次生鈾礦物,不久在同一巖體的杉木衝找到雲英巖化錫石脈中的鈾礦化。

至此,神州第一塊真正意義上的鈾礦誕生。

當時二組裡邊的專家,就有三個出自方州。

這就是方州曾經最輝煌的榮譽。

天工院由此得名。

七年前,方州撤併,天工院三十五歲到五十歲之間所有的技術骨幹和菁英被總部各個單位和其他科研機構瓜分一空。

剩下的人員,全部轉普崗或者直接買斷下崗。

輝煌多年的天工院,一朝之間被打斷脊樑,只剩下一個空殼。

天工院的遭遇並不是個例,全方州九所三館五院,都是如此。

期間,方州人有過血的抗爭,有過命的反抗,最後,都被迫接受最殘酷的現實

當時的方州,在全國全球的員工人數高達一百三十萬人。

一百三十萬人是個什麼概念?.

都能當歐羅巴的一個小國!

不改制,就是死。

改制過後,方州九所三館五院全部名存實亡。

到現在,整個方州唯一還能正常運轉的,就只剩下我從未見過的天一院。

其他的山地所,水文所,都是九個所的殘兵老卒們合併的產物。

而在我進方州之前,鑑定所已經消失在方州的架構中,整整七年。

另外還有最神秘的天龍院,更是去向不明。

我眼前的孫鏡勳,在七年前那場瓜分的耄耋盛宴中,屬於搶破頭的菁英之王。

在各個單位和科研機構的名單上,孫鏡勳的名字和石老同在一張a4之上。

只是孫鏡勳卻是哪兒都沒去,直接選擇了買斷工齡,直接退休。

為了表明他自己的態度,甚至剌手腕、上吊。

不為別的,只為了保住天工院三個字。

當時的孫鏡勳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無論他去哪兒,天工院這個番號不能撤銷。

但是,天工院這個番號最終被剝離,安在了總部新成立的天工院上。

剌了手腕被搶救過來,孫鏡勳繼續以死明志,又在醫院上吊,再次被搶救回來。

但是他還是沒有放棄,在醫院裡寫了血書上交。

血書最終石沉大海。

隨後,心灰意冷的孫鏡勳選擇買斷退休。哪怕他老婆以離婚相逼。

退休過後,離了婚的孫鏡勳有機會出國,去美麗國或者漢斯國,待遇遠超任何人。

以他的本事,如果當初選擇留任,現在,閉著眼睛都是年薪百萬、地級許可權的巨佬。

但他卻是回到巴蜀老家,做回了農民,再不管江湖世事。

孫鏡勳的強項是找礦探礦,無論是沙漠的地下的還是水裡的,都是一把好手。

海爺說,孫鏡勳的最強項並不在國內,而是在菲洲。

乾地質的人,都有一個共通秉性。

沉默寡言。

只是在今天,孫鏡勳見到海爺,特別的激動。無論是喝茶還是抽菸,兩隻手和兩隻腳都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