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一個冬天穿十一套保暖內衣的?他明明就是看上你了。」

我本想著回去把十套新買的保暖內衣退掉,但又怕攪黃了一段大好姻緣。

身後還有兩個小跟班,教壞了他們,也是我的過錯。

中午十二點,計程車抵達津衛發祥地紅橋區。

兩個脾氣古怪性格沉默的小世祖一個牽著我的手亦步亦趨,一個則完全目中無人徑直往前走。

好幾次揚哥都要被車子撞上,都是我及時出手才化解危機。

協和出的診斷書確實沒錯。

揚哥的孤獨症的的確確是極重度級。

任何人的話都不聽,只做自己的。

哪怕是唯一的朋友桉熠跟他說話,他也是在桉熠說話的時候看著桉熠,等桉熠說完,立馬恢復原樣,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嗯。

在揚哥背的小揹包裡,還放著兩根蛇皮。

兩個小世祖,一個失語症加狂躁症,本就已經罕見至極。

再加個極重度的孤獨自閉症湊一塊,那真的就是舉世無三了。

不過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少年班六十四個同學,比兩個小世祖奇葩的,太多了。

我所在的衚衕正是津衛最有名的呂祖衚衕。

津衛的天氣比燕都要高一兩度,但我還是覺得有些冷。

比起燕都的衚衕來,津衛的衚衕少了許多的古韻,多了幾分八十年代的味道。

小桉熠自小生活在燕都,這些年因為看病滿世界飛了不少地方,但還是第一次來津衛。

一路過來,小桉熠對什麼都感到好奇,嘴巴一直扯著問個不停。

旁邊的揚哥,那就是絕對的奇葩。

看鴿子看了十五分鐘,直到鴿子屎落在自己臉上都不在意。

擦乾鴿子屎拖著他沒走兩步,小自閉又站在炸糕攤子前不走了。

買了奶油炸糕塞給揚揚卻被無視,等到看夠了才轉身繼續往前。

沒五分鐘,小自閉直接蹲在地上,一雙眼睛呆呆的看著面前的螞蟻。

這回我沒再打攪小自閉,而是坐在他旁邊,靜靜看著我身邊的那個修車攤子。

老燕都腳踏車超多,修車攤也是隨處可見。

旁邊的修車攤主看不出多大年紀,鬍子拉渣油汙滿臉。

他的頭髮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一撮一撮打了結,看上去極為頹廢。

最引人矚目的是,他的個頭很矮很矮。

不足八十公分。

如果他的雙腿還在的話,他身高應該超過一米八。

雙腿齊根而斷的攤主上半身非常魁梧粗壯,尤其他那兩隻胳膊,單是手腕就能當我的腿。

攤主雙手不僅粗壯,動作更是異常靈活。

一臺二八大槓足有五十來斤,在他手裡就跟玩具般舉重若輕。

在小自閉看了十分鐘的螞蟻期間,攤主已經補好了兩臺腳踏車的車胎,速度和質量絲毫不比任何一個修車老鳥差了分毫。

單手拎著車架,隨手一撩,五十斤重的二八大槓在空中畫了個圈,平平穩穩落地。

修好了車子,攤主看也不看,探手後伸,抄起兩根小小的木凳,雙手交疊,身子懸空,蹬蹬蹬幾下就竄過來兩米。

挨著我的旁邊,支著個不足一平米的攤子。

攤子上面,擺著二十多件玉石掛件。

有翡翠、有南紅、有藍珀、還有幾顆七彩斑斕卻叫不上名字的石頭。

在修車攤旁邊擺玉石攤,天底下也算是獨一份。

只是這些玉石和石頭卻是早已失去了本色,被厚厚的積灰覆蓋,好幾顆和田青玉更是被黑黑的鏈條油玷汙,異常難看。

攤主到了我跟前,毫不在意骯髒不堪的玉石,黑乎乎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過的手直接從攤子下面端出一個鋁製飯盒,直接揭開,抄起早已冰涼的饅頭塞進嘴裡,大口吞嚥。

那幅樣子,像是很多年都沒吃過一頓飽飯。

過了沒一會,有兩個扛著佳能長鏡頭的小矮子走了過來,看到攤主就跟看到大熊貓那般,嘴裡嘰嘰喳喳高聲叫嚷,對著攤主就是一通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狂拍猛照。

攤主似乎早已見慣不驚,只是默默啃著饅頭,嚼著最便宜的鹹菜。

饅頭啃到大半,又來了生意。攤主立刻放下飯盒接活。

忽然,有過小矮子咦了聲,目光投射在玉石攤上,立刻舉起相機走了過來。

對著玉石攤連著拍了好幾張近照,小矮子有些亟不可待抓起一顆拇指大小的七彩石頭舉過頭頂。

小矮子手裡拿的七彩石頭整體呈乳白色,表面泛起熒光。

在石頭內部,有黑黃青藍紫紅粉各種絮狀斑點,各種顏色的絮狀半點交織疊河,相互輝映,炫目奪魄又叫人看得驚心動魄。

小矮子來來回回看了這塊石頭好久才戀戀不捨放下,轉身衝著同伴叫了一句。

那女的走過來乍見七彩玉石也是吃了一驚,趕緊蹲下身仔細踅摸,眼睛裡盡是貪婪。

忽然間,女老外輕輕杵了杵小矮子一下。

小矮子立刻會意點頭,轉身到了女老外身前,故意開了閃光燈對著攤主來了幾張特寫。

熾亮的閃光燈閃耀半條街的同時,女老外則悄悄的將七彩寶石偷偷裝進相機包。

也就在這時候,小桉熠一聲怪叫響起:「小投!」

「抓小,頭!」

那女老外頓時嚇了一跳,七彩寶石一下子就落進自己上衣中。

小桉熠衝到攤子前,拉著我手指著女老外,尖聲尖叫:「童壺……踏,頭,投,偷……」

對面女老外立刻變色反駁,嘴裡飆出一連串外語。

旁邊小矮子馬上回轉身對著小桉熠兇暴大叫:「小孩。別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