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

身著校服靠著窗臺懶洋洋打電話的男生踉蹌了一下,他繃著俊臉,站直身體。

閒閒搭在兄弟肩膀上的手也跟著一下子收緊。

“嗷嗷嗷!疼!哥哥哥疼啊哥!!”

溫栩沒理他,眯起眼睛,不著調的模樣消失不見,語氣幽幽涼涼的問,“溫紓,你電話裡剛才說話的那個狗男人是誰?”

“……”

溫紓看向功成身退到一邊的某人,周景肆表情無辜的回視她,一副“我什麼也沒說得表情”。

還隱隱委屈。

溫紓一下子就想起上次回家,周景肆給她發訊息,說她弟好凶,肯定是不喜歡他。

她還不信,然後她弟轉頭就跟她說了周景肆的壞話……

她弟也是個混小孩兒。

這次家長會,周景肆跟著她來,不會跟她弟起衝突吧?萬一……他要是被欺負,她……

她肯定忍不住偏心周景肆的。

對面溫栩得不到回答,不耐煩的又催問,“姐?”

溫紓抿了抿唇,“……呃,沒誰。”

溫栩,“呵。”

“栩哥,怎麼了?不是說給你姐打電話催她趕緊過來麼,臉怎麼就突然黑了?”

溫栩咬牙切齒,“我家小公主可能讓狗拐跑了。”

結束通話電話前,溫紓聽見對面吵鬧的說話聲。

現在的手機通話聲音都特別大,就算不開揚聲器捱得近了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她收起手機,尷尬的看向周景肆。

周景肆手懶懶插在兜裡,耷拉著眼皮,眸光對上小姑娘明顯心虛的眼神,扯唇輕輕一哂,特別善解人意道,“沒事兒。”

“反正你弟也一直對我挺有意見的。”

“上次送你回家他就那麼兇,那麼一會兒功夫瞪了我好幾次。”頓了頓,他彷彿想起什麼,恍然大悟,“他說我壞話沒?”

溫紓,“……”

溫紓覺得這話題有點聊不下去,未來姐夫跟小舅子還沒見面,矛盾可能就要激發了。

她囫圇著匆匆揭過這個話題,就想走。

被周景肆長臂一伸勾著腰圈進懷裡,低笑著問,“溫小紓,這個問題這麼不好答?”

溫紓,“…………”

“哦,那我知道了,肯定說了,讓我猜猜,他跟你說我不是好人,是不是?”

溫紓眨巴了下眼。

猜的還挺準。

周景肆哼笑了聲,“都說了,你不懂男人。”

溫紓想起那天,就忍不住想起當時誤發表情包的尷尬事件,現在都覺得臉發熱,抬頭瞅他,“你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喔,”周景肆瞥她,“你老說我三歲。那他今年幾歲了?兩歲?還是一歲?”

“比我小我就讓著他。”

論耍嘴,溫紓永遠吵不過周景肆,她不語。

低頭看了眼手機,馬上就到家長會開始的時間了,不能耽擱了溫栩的家長會。

她乾脆踮了踮腳,出其不意的往周景肆唇上親了一下。

周景肆這人有個小毛病,就是隻要溫紓主動親他,他總得怔愣上那麼幾秒,然後耳根就開始不自在的染紅。

不論多少回都這樣。

完全不像他自己主動時那麼迎刃有餘。

特別可愛。

溫紓有刻意觀察過,果然,他一下子愣了,趁著這個間隙,她扭頭就跑,邊跑邊給他打電話。

等那邊接通。

只有周景肆沉默的呼吸聲。

溫紓才輕喘著忍笑說,“阿肆,彆氣啦。我去給小栩開家長會了,你先在學校裡自己逛逛,要是等的無聊了就去找我。”

“哦——”

拉長調子的不滿。

溫紓哄他,“最最最喜歡阿肆啦。”

“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向著你的,阿肆。”

收起手機,周景肆扯唇笑了聲,注視著小姑娘逐漸慢下來的速度,直到她小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操場才慢悠悠收回視線。

小舅子?

嘖,是個重要人物。

得攻略。

他懶懶轉回身看這面亂七八糟的表白牆。

五彩繽紛的,有點扎眼。

目光落在他們剛添上去的那行字,眯了眯眼,總覺得還缺點什麼東西,不太完美。

他認真打量著,然後又隨意修飾了幾下,給光禿的長方形框框畫上條絲帶。

粉紅色的筆。

後退幾步,遠遠看去還有點像婚約書。

小時候那種特別幼稚的,一群幾歲小孩子湊在一起玩過家家,男孩和女孩們自己在小黑板上畫的簡筆畫。

沉默半晌,周景肆都把自己給看笑了。

宜中開家長會的老傳統就是先到體育館由年級主任開大會,然後再回班開小會。

溫紓本身就是宜中的學生,她高三畢業那年溫父工作格外的忙,總是在外面出差,她來給溫栩開過一次,倒也不陌生。

沒過多久,頒獎時慣用的音樂就從體育館裡傳出來。

周景肆笑夠了,懶懶靠著單槓,看那面表白牆。

他不是溫紓那樣對生活抱有夢幻和無數可愛想法的嬌嬌小女生,也不信寫這個就能永遠在一起。

他更相信感情要靠自己經營呵護。

但這世界上最難得,就是小姑娘那顆從未經過世俗打磨過,純粹、燦爛的心。

完完整整的被他擁有著。

保護女朋友可愛天真的童心和愛意,是合格男朋友應該做的事情,同時也是周景肆這輩子擁有過最珍貴,最想守護的東西。

他的小姑娘應該擁有最好的愛情。

包括日後他們的婚禮,一起相伴到老的年年歲歲。

低頭笑了笑。

他頗有些無聊的把玩著粉筆走到一頭。

懶洋洋從最高點開始看,捕捉到自己的名字,然後神色自然的把溫紓的名字添上去。

字跡沒那麼規矩,卻流暢,像他本人,囂張恣肆。

他不厭其煩的往下看,幾乎一眼就能瞥到好幾個他的名字,然後耐心的一個個添上去。

趁著大會從體育館跑出來的同學路過時偶爾古怪的看他幾眼。

周景肆也不在意。

體育館不斷傳來主任批評教育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停了,他還在悠然的往上添,眸色認真專注。

直到將這面表白牆上所有的“周景肆”後面都多了一個筆鋒恣意瀟灑的“溫紓”。

以及——

“周景肆和溫紓會永永遠遠在一起。”

丟掉粉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