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封路後一直沒通,他們在北郊住了一個月之久。

別墅裡的娛樂活動十分有限,人被困在一個空間裡,時間久了精神會受不了,但在那一個月裡,林語熙一次都沒覺得無聊過。

周晏京對她好得只能用無法無天來形容。

打死史唐他們可能都想象不到,周晏京這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曾經親力親為地伺候過一個女人。

無微不至、事事周到。

她廚藝不怎麼樣,一日三餐都是周晏京親自包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週二公子哪下過廚,那些花樣百出的菜式,都是他現學的。

早晨林語熙起不來,他會把早餐端到臥室喂她吃。

半夜渴了,只需要叫一聲他名字。

出去玩雪林語熙手被凍得通紅,周晏京就把她的手貼到衣服裡暖。

有時候她被折騰得太累,洗澡都是周晏京抱去浴室,洗完了再擦乾抱回來睡覺。

那段時間,林語熙被他照顧得,就像個什麼都不會的廢人。

別看周晏京看上去道貌岸然,其實也是個純純的色胚子。

林語熙有時候睡懵了發個呆,都能被他撈過去親一口:“光天化日就勾引我?”

兩個人窩在影音廳看電影,從未完整看完過一部,不論什麼型別的片子,他的心思總是半道就跑到林語熙身上。

從北郊別墅回去之後,不久就是除夕,正在醫院實習的林語熙那天剛好被排了班,回不去。

林語熙出生那天剛好是大年初一,小時候每年父母都會在除夕夜的零點,給她慶祝生日。

他們說,那是一年裡最熱鬧歡欣的時刻,匯聚了世界上最美好誠摯的祈願與祝福,所以期望她一生都能繁華熱烈,福星高照。

但自從他們離開之後,林語熙就沒有家了。

生日也好,大團圓的新年也好,對她早已失去意義。

那年除夕夜,林語熙正在病房裡,跟同樣回不去的值班同事和病人們一起,草草地過個新年,零點時,外面放起了盛大的煙花。

所有人都圍在視窗看煙花,林語熙把地上的垃圾掃了一下,煙花快放完的時候,有個患者大叫起來:

“小林,那是不是你的名字?”

林語熙下意識抬頭,剛好看到最後一顆煙花。

夜空裡璀璨的煙火在那一刻綻開,盛放成“林語熙”三個字。

四周圍滿華麗的星火,下面是一個生日蛋糕的形狀。

林語熙都愣住了。

與此同時接到周晏京的電話。

手機那端,男人清朗的聲音只說了兩個字:“下樓。”

林語熙在大家善意的笑聲裡下了樓,深冬的大雪應和著新年的熱鬧,院子裡剛剛清掃完的積雪很快又蓄上厚厚一層。

黑色大衣的周晏京就站在那片飛揚的白雪中,臉上帶著笑意,看著她向他跑來。

林語熙剛到跟前,便被他張開雙臂攬入懷抱。

周晏京從口袋裡拿出一隻翡翠平安鎖,給她戴上,跟她說:“生日快樂。”

林語熙當時很意外,她有一個從出生起就帶在身上的平安扣,是媽媽懷著她的時候在一座觀音寺裡求來的,開過光,媽媽說會庇佑她一生平安。

但那枚平安扣在福利院的時候,被小霸王搶走摔碎了。

那時很少說話像個小悶葫蘆一樣的林語熙忽然毫無預兆地大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難以自抑,可最終院長也只是口頭上教訓了小霸王幾句,輕拿輕放。

林語熙一直覺得,是因為她的爸爸媽媽不在了,沒有人會再庇護她了,所以他們給她的平安符才會碎掉。

有次她跟周晏京一起去朋友家裡做客的時候,看到朋友小孩身上的同款平安扣,就多看了幾眼。

周晏京注意到她眼神,很不要臉地問:“喜歡?喜歡我給你搶過來。”

被人家小孩子聽到,嚇得趕緊捂住哭著跑去找爸爸。

林語熙當時尷尬地恨不得找地縫鑽,惱極了就踢了他一腳。

周晏京也沒躲,讓她撒了氣,還笑著捏她耳朵:“臉皮這麼薄,可配不上我。”

林語熙當時只覺得這人厚顏無恥,回家的時候告訴了他平安扣的事,沒想到他一直記在心裡。

周晏京送她的那隻平安鎖不是市面上常見的樣式,圓潤精緻巧奪天工,十分可愛,碧綠通透的翡翠上還帶有他口袋裡的溫度,溫潤地熨帖著面板。

那一刻林語熙莫名地掉起眼淚,熱燙的淚珠接連不斷地滾落,周晏京笑起來:“怎麼哭了。”

一邊用指腹幫她擦淚。

可林語熙哭個不停,擦也擦不完,周晏京的手掌都被打溼,乾脆捧起她臉,不由分說地吻下來。

那個熱烈而炙熱的吻深深刻在林語熙的記憶中,兩年多來無數個孤枕難眠的夜晚,午夜夢迴,都好像回到那場大雪中。

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聽見男人溫柔的嗓音哄著她:

“不哭。以後我保護你平安。”

那之後,他們有過一段很甜蜜的日子,周晏京喜歡在她睡覺的時候逗弄她,捏住她的鼻子不讓她呼吸,等她懵懵地醒了就笑著說她:“睡得跟小豬一樣。”

他叫她熙熙,偶爾也會黏糊地叫老婆。

周晏京朋友多,到哪都眾星拱月,林語熙卻是個社恐體質,除了跟虞佳笑有約,空閒時間都喜歡窩在家裡。周晏京就推了那幫兄弟們的各種約,陪她在家裡宅著。

有次周晏京出差,林語熙發燒,吃了藥在家裡昏睡不醒,渾身哪哪都疼,迷迷濛濛地聽見周晏京跟陳嫂說話的聲音,還以為是錯覺。直到感覺到被人抱到懷裡,熟悉的溫度和氣息,那種難受勁好像真的就舒服了一些。

後來才知道他給她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打通,半道撂下工作跑了回來。

那段時間林語熙好像飄在雲端上,被人寵著愛著,慢慢開啟自我保護的軀殼,伸出柔軟的觸角。

偶爾惱了會鬧脾氣,等周晏京來哄;被他作弄了也敢錘他踢他,周晏京每次被打都不生氣:

“就這點力氣,我會懷疑你在撩我。”

林語熙是一個很慢熱的人,可週晏京給的愛太過熾熱濃烈了。

她無法控制自己,不淪陷其中。

入春後,天氣暖和起來,有天周晏京忽然心血來潮,說要給她補一個蜜月。

起初林語熙以為他在玩鬧,後來發現他是認真的,每天加班加速處理公司的事,想騰出一個假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