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師上前扶起鄴令道:“你起來吧。”隨後又坐於几案之前道:“你還很年輕,不知官場險惡,以你這種脾氣不知得罪了多少同朝幕僚,若不是你的先生在朝堂之上照應,恐沒有你的今天。屠蘇,老夫與你家先生同朝為官幾十年了,如今它是離開我們了,心裡啊是萬分的悲痛。如今在朝堂之上只剩下你和我了,接下來該怎麼去走,就看你自己啦。”屠蘇站於老太師的身前,道:“領教了。”而後叩首一拜,緩緩的退出太師府。

屠蘇連夜趕回鄴地,開始治水。鄴令駕馬一路狂奔,好像前方就是它的希望。快步走入鄴令府,招來地方官吏聚集在鄴令府,商量治水之策,而後率領身邊的書吏和一些地方官吏考察漳水,它們從上游走到下游,沿此漳水行走。鄴令站于山崗之上遠望而去,在一個山包之下有一個很好的低窪之地。安陽侯考察漳水之時也曾找到這個理想之地,此處處於漳水的中斷,是一個天然的蓄水池,於是就生出了一個想法,面向站於身後的地方官吏,道:“諸位,你們看到了哪個低窪之地了嗎?”隨後走上站於它們之前,指向前方。其它的地方官吏走上,望去問道:“大蟲,你是想在哪裡建一個蓄水池。”鄴令搖搖頭道:“不,是一個水庫,大規模的水庫,旱期時開始蓄水,灌溉這千畝良田;汛期水位會不斷的上升,升到一定的高度開閘放水,引入黃河干流向東。”一個地方官吏站出道:“大蟲的想法很好,大蟲可是精通治水。”鄴令望向這個官員,道:“城中可有治水的能蟲嗎?”這個官員搖搖頭,道:“這個下官就不知了。”正當鄴令左右為難之時,站於身後的書吏上前,道:“大蟲,屬官曾聽聞墨家的鋸子先生擅長治水之法,可是遠在楚國。”鄴令堅定的道:“好,我這就去楚國迎請這位鋸子先生。”說完之後,它們一起離開漳水。

鄴令駕車向楚國出發,到達雲夢澤。此處有高山環繞,又多沼澤之地。鄴令行至於雲夢山下,有一個百姓牽著一頭老牛,抗著鋤頭向它走來,還唱著歌謠,唱道:“山之遙遙,桃之夭夭。雲夢繞腰,幻之如夢,愛者蒼生矣。天下兮和,樂與非樂,我與歌謠謠。”鄴令下得車來,向這個老百姓走來,尋問道:“老哥,此歌謠是何蟲所作?”這個百姓肩上抗著鋤頭,望向鄴令道:“先生一定是從外地而來吧。”鄴令道:“是,我是從魏國而來,尋找鋸子先生。”老農道:“鋸子先生正在這山上講學,你快去吧。”鄴令站於老農的身前躬身行禮,道:“蘇在此謝過老哥了。”隨後便上車離去。

將車停于山下,自己徒步而上,來聽課的都是當地的百姓,走上便坐於其中聽鋸子先生講學。一個百姓起身道:“先生,弟子曾聽聞,以此來問先生,白馬在未命名之前它還是馬嗎?”鋸子先生笑道:“驪馬也是馬,所以騎乘驪馬,也可以說是騎馬。車是木頭做的,乘坐車,不能說是乘坐木頭;船也是木頭做的,但是進入船艙,也不能說進入木頭裡;讀書,這種行為不能稱之為讀書,喜愛讀書,才是喜愛書籍的表現,細品自揣,才可以說真正的讀書。桃樹的果實是桃子;荊棘的果實卻不是棘刺。白馬是馬,驪馬也是馬,怎可有白馬非馬呢?”接下來鋸子先生又問道:“你們可知我為何是鋸子嗎?”百姓們望向鋸子先生是一臉的茫然,道:“我們不知。”

鋸子先生很是欣然的道:“此鋸子非彼鋸子,在有此稱號之前,我只不過是一隻螞蟻,無蟲問津的螞蟻,可以說此鋸子為假。在人類之中也有一個鋸子,它叫孟勝,這個鋸子在我之前,亦為真,我是仰慕其大義,繼任之鋸子大位。憶往年,楚悼王薨,之前嫉恨吳起的大臣群起作亂,射殺吳起,但是吳起大將軍是伏在先王的遺體之上,亂箭射殺了吳起大將軍也射中了先王的遺體。楚國太子繼位之後,殺光射吳起並中王屍者。陽城君受到了牽連,誰知這個陽城君問訊而逃,楚王收回封地沒有陽城君的符令。鋸子先生和陽城君是上下屬兼好友,陽城君外出時由鋸子先生守護領地。鋸子先生受陽城君所託付,無法守護屬地者,死!它的弟子勸告他說啊,事已如此,死對於陽城君無任何意義,此對於我墨家損失慘重,更有可能絕墨於世。鋸子不以為然,對它的弟子說啊,我與陽城君關係非淺,若不死,將來恐沒人信任墨者。將鋸子大位傳於宋國的田襄子,不怕墨者絕世。弟子聽後前去赴死,令三人傳鋸子大位為田襄子,而後赴死。跟隨鋸子先生赴死約有一百八十人,此等大義為何而不心之慟然呢?”鋸子先生含淚的道:“我自稱鋸子先生,無鋸子之實,此為假。傳墨家之所思,做墨家之所事,亦為真,這是我為何稱鋸子之原由。”

鄴令起身望向鋸子先生道:“儒家的小蟻是集大成者,繼承聖人孔子的思想,遊說各個諸侯國施行仁政,不知先生又是如何評價儒家的呢?”鋸子先生道:“儒家的思想我本來就不是怎麼的認同,它們不信天地之鬼神,使鬼神不悅;堅持厚葬死者,特別是父母去世,子女要守孝三年,這對於我們百姓來說是浪費財富和精力;盛行聲樂,迷信禮樂治國治民,有過之而無不及,結果就是少數的貴族的奢侈的享受,什麼是宿命?造成天下之百姓怠惰而順民,這不是荒唐此生了嗎?什麼是親親有術,只不過是華麗的皮囊,因蟲廢行,只對關係好的親戚判定其為親戚,此乃鑽了倫理的牛角尖,行為之滑稽,用辭不當,還自高自大,不可一世的樣子,所謂的蟲聖小蟻不就是這個樣子嗎?”鄴令又問道:“先生所堅持的兼愛,在下有所不懂,還請先生詳解。”鋸子先生解釋道:“天地萬物而平等,我們無需用禮法去約束,用愛而化之。戰爭只會給百姓帶來無盡的災難,我主張非攻,重於防禦。我們不去攻打別的國家,屠戮它國之百姓,各國與各國之間相互尊敬,百姓和則天下和。”鋸子先生望向鄴令道:“大蟲此次來訪不只是問我這些問題的吧。”鄴令只有如實的說明自己的來意,道:“實不相瞞,在下是鄴地之鄴令,鄴地水患頻繁,百姓遭災。在下此次前來請先生助我治水。”鋸子先生道:“治國在於民情,大蟲心繫百姓,乃為官之中品,好吧。”又叫出一名弟子,道:“徐弱啊!你隨這位大蟲下山治水去吧。”徐弱躬身行禮,道:“弟子謹遵鋸子令。”又起身走上面向鄴令行禮,道:“大蟲。”鄴令站於一旁,道:“先生請。”徐弱道:“你我一同前行吧。”

鄴令與徐弱一同拜別鋸子先生,一同下山,坐上車。鄴令坐於前駕車趕往鄴地,進入鄴令府。鄴令轉身道:“先生還是在府中住下吧。”但是被徐弱直接的拒絕了,道:“大蟲,若是住進官家我會不習慣的,為更好的瞭解鄴地之災情,住進百姓家為宜。”看來徐弱對那些當官的還是有所排斥的,只有把它安排在山間的李老伯的家中。

徐弱睡在農家很是舒適,很早就起來了,在園中敲打著鐵器,改造出一些農具,製造卡尺和標尺,用以測量地勢。李老伯走出,道:“先生還在忙些什麼呢?”徐弱一邊畫卡標,一邊面向李老伯道:“做這些測量的儀器。”一切做好又起身走上,道:“李老伯,順便幫你改造一些農具,你試試看,看看好使不。”李老伯扶起鏵犁,試著去推,笑道:“好使,比以前的好使多了,若是用這工具去耕田,一點也不費力。真好啊!沒想到先生還會這等手藝。”徐弱站於園中道:“民以食為天,所以糧食是很重要的。我和你們一樣下田耕種,若是沒有一個好的工具那能行,製造農具自然就會一些啦。”隨後走上前道:“老伯啊,可否陪我到漳水走走。”李老伯欣然的答應了它,道:“好吧,我正好有時間。”而後李老伯陪同徐弱走出,關上柴門。

它們一路跋山涉水,到漳水附近檢視,行走到漳水水邊,投一塊石頭到水中,測水的深淺,插下標尺。又和李老伯走到漳水的中游,望向低窪之處,走去問道:“鄴令選擇在此處建一個大水庫吧。”李老伯答道:“正是。”徐弱欣然的道:“此地甚好。”隨後走到低窪之處,展開卡尺丈量距離,牽線目測畫好平行線,直到下午,水庫的雛形被畫出來,並在竹簡之上做好記錄。起身走上站於李老伯的身前,道:“老伯,我們可以回去了。”

這個時候,鄴令剛好趕到李老伯家,身後也沒有任何的隨從,也不擺什麼官架子。見李老伯家的柴門是緊閉,猜想它們定是沒有在家,就在柴門之外來回徘徊,等待著它們回來。徐弱與老伯回來之時,遠遠望去見鄴令站於柴門之外等待,便迎上前去跪下道:“大蟲。”鄴令立即扶起老伯道:“李老伯不必行如此大禮,起來吧。”徐弱站於一旁行禮道:“大蟲。”鄴令回禮道:“先生可還住的習慣?”徐弱道:“多謝大蟲關心,草民住的習慣。”李老伯站於一旁,道:“先生一大早就帶我到漳水考察去了。”鄴令望向徐弱道:“先生可有什麼收穫?”徐弱道:“我們先進入園中再聊吧。”

李老伯走出推開柴門,迎請它們進入,坐於園中。李老伯進入廚房之中為它們備飯。徐弱與鄴令相對坐於園中。徐弱道:“草民考察漳水,河道有淤泥堆積,這是洪水氾濫根本的原因。”鄴令甚是歎服的道:“先生一語道破弊病之所在,我這就去安排河官清理河道之中的淤泥。”徐弱道:“大蟲大可不急。”隨後拿出記錄的書簡展開道:“這水庫可設計閘門有二,一是排水,二是排沙。疏通河道也是很重要的,可引水入庫。最後開挖水渠,可將河水引入黃河干流,向東入渤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