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城,攻城戰打的如火如荼。

此時,城中的守軍雖然減半,但至少也還有兩三萬人,如果城裡有一個合格的將領,能夠坐鎮濟南,合理的排程軍隊,這兩三萬人守住淮安軍的攻勢並不是什麼難題。

最起碼短時間內守住,不是問題。

可惜,圖大將軍與周元朗,離開濟南的時候,心中就存了一些別的心思,導致城裡並不存在這麼個坐鎮的將領。

名義上最高的統領,是睿王爺趙良虎。

但是睿王爺現在,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一心一意只想著趕緊出城然後回燕都去,哪裡有心思主持軍隊?

城裡守軍的千戶過來尋這位睿王爺的時候,趙良虎假意答應,還像模像樣換上了一身甲冑,到了北城門口的時候,他登上城樓,看到了北門外,已經開始零星出現的淮安軍,心裡一陣絕望。

此時,他理論上可以使得動城裡的齊軍,因此他是有機會叫開城門,逃出濟南城的。

而現在,淮安軍既然到了,也就不存在這個機會了。

睿王暗自咬牙切齒,心中惱恨不已。

那兩個小畜生,逃出了濟南城,卻把自己丟在這裡,扛濟南這口天大的黑鍋!

可恨的是,自己當初被派到濟南的時候,還以為新皇要緩和叔侄之間的關係,為了討好新皇,竟樂顛顛的來了!

到現在,他才終於醒悟過來,這濟南城裡的巨坑!

不過事已至此,悔恨無用。

趙良虎畢竟是幾十年的大齊王爺,也見過世面,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當即吩咐道:“各軍,立刻固守本陣,防備南賊攻進來!”

“等圖將軍他們歸來,俱加官一級!”

這個安排並沒有什麼問題,城裡的剩下的守軍,大部分不是禁軍,這會兒沒有主心骨,也願意聽這位睿王爺的,於是乎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固守濟南各個城門。

此時,城外的淮安軍,正在對濟南城展開狂風暴雨一般的進攻。

睿王爺發完命令之後,就躲進了圖遠給他準備的欽差行轅裡,直接鑽進的臥房,趕走了兩個侍寢的名妓,一頭鑽進被窩裡,緊緊裹住被子,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而此時,除了城外的軍事進攻之外,濟南城裡的進攻,也在同步進行。

因為城外正在大戰,城裡的一些大型酒樓茶館都暫停了營業,不過街坊裡還是有小酒館小茶樓沒有歇業,不少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了一起。

“聽說了嗎?”

有人神神秘秘,壓著聲音說道:“城裡的上族老爺們,前天晚上,就跑了個一乾二淨了。”

一個書生模樣的讀書人,瞥了說話的人一眼,嗤笑道:“這有什麼可驚訝的,那些老爺們,哪一次事到臨頭,不是提前跑路?等濟南之圍解了,他們自然而然就回來了。”

這讀書人撇了撇嘴,說道:“他們能跑,是因為在燕都也有住處,你我又跑不了,關心這個做甚,不如喝酒!”

一旁一個漢子咳嗽了一聲,低聲道:“我二兄是在大長公主府上當差的,聽二兄說,大長公主府上,也已經人去樓空了。”

有一個商人模樣的胖子,壓著聲音嘿嘿一笑:“豈止大長公主,南將軍一家,還有兩位公主,都已經統統離開濟南了。”

“城裡的貴人們,已經去了個一乾二淨。”

這商人哼哼了一聲:“他們那些人,訊息靈通得緊,這一次,咱們濟南,怕……”

“怕什麼?”

那書生仰頭喝了口酒,豪邁道:“城外的軍隊,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妖怪,那是咱們漢人的軍隊!”

他斜睨了眾人一眼,打了個酒嗝:“漢人的軍隊,就算打進城來,難道會對你我怎麼樣嗎!兗州那邊,已經給投靠的漢人分地了,我看他們打進城來,也不是壞事!”

他帶著幾分醉意,大聲道:“總不會比現在更差。”

見他這麼說,一些跟他相熟的人,都跟著起鬨,笑著說道:“落榜書生,又在胡說八道,小心給衙門的人捉了去!”

這書生站了起來,昂著頭,很是不服氣:“我落榜,那是因為科考不公,偏袒上族,要是,要是…”

“好了!”

一旁的酒肆老闆,連忙上前,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這老闆拍了拍讀書人的肩膀,開口道:“朱公子,莫要再說酒話了,等會再把官府的人招來。”

朱公子悶哼了一聲,坐了下來,繼續喝悶酒。

就在這個時候,酒肆裡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起身付了酒錢,走到門口之後,他回頭看了看酒肆裡的客人們,開口道:“諸位,現在世道亂,大家也都各回各家罷。”

“再有,說一句本不該我說的話。”

他輕聲道:“城外的漢軍,這一兩年來,的確沒有為難漢民的故例,但是那些抵抗的大齊官軍,他們殺起來可是不留情的。”

“諸位如果家裡有人在軍中當差,不妨提醒他們一句,該後撤就後撤,貴人們都走了,咱們這些個老百姓,為誰拼命?”

“又拼命給誰看?”

“沒有人瞧得見的。”

說完這句話,這年輕人長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酒肆裡的眾人,聽到他這番話,都若有所思,很快一一起身付錢,離開酒肆,匆匆趕回家裡。

而這種場景,不止在一個地方發生,幾乎在同一時間,濟南城的小酒肆裡,相似的場景,一直在繼續。

……

次日,城外濟南城東城門。

這會兒,已經夜深了。

此時,左路軍已經打了整整兩天兩夜,軍中輪番休息,進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

這就是淮安軍全力運作的狀態,十萬餘人,輪番,日夜不間斷的猛攻濟南,兩天時間,就讓濟南城的守軍傷亡不小了。

而且,城裡守軍的精力,也在被飛速消耗。

到了子夜時分,蘇定蘇大將軍親自上陣指揮,他身披黑甲,直接奔到軍陣之中,厲聲道:“城裡的齊軍聽著,是漢人的,就此放下武器,開啟城門,一切過往,蓋不追咎!”

“如果被我軍打進濟南城,那時再投降,便一個也逃不掉罪責!”

他大聲呼喝之後,左路軍裡,所有的傳令兵,一起高聲重複。

在子夜時分,這些整齊的聲音幾乎穿破雲霄,穿透力極強,清晰無比的傳到了濟南城裡。

隨著這句話落地,蘇定一聲令下之後,淮安軍又發起了一輪新的猛攻。

就這樣,淮安軍物理攻擊與心靈攻擊雙管齊下,一直打到凌晨時分,城牆上齊軍之中的一個漢人,終於承受不住壓力,一把丟掉手裡的長弓,瘋了一般站了起來,朝著城牆下跑去。

此時,他已經在城牆上一天一夜了。

兩隻手因為拉弓,都已經血肉模糊。

他剛剛離開自己的位置,還沒有奔出多少步,就被一柄鋼刀,紮了個透心涼。

一個朱裡真督戰官,狠狠抽出插在這弓手胸前的戰刀,環顧四周,冷聲道:“誰敢擅離職守,便是此例!”

城牆上,頓時寂靜無聲。

附近的所有人漢人,都在直勾勾的盯著這個朱裡真的督戰官。

沉默的可怕。

終於,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傳來。

這是雲梯,觸碰城牆的聲音。

本來這個時候,應該全力防備城下的淮安軍進攻,但是這會兒,這一段近十丈的城牆上,幾乎沒有人再去看城牆下的淮安軍了。

大家,都盯著督戰官。

“你們要做什麼!”

督戰官厲聲喝道:“要造反嗎!”

“去你孃的!”

終於有人,罵出了第一句。

於是乎,一聲聲咒罵,接踵而來。

再之後,有弓手站了起來,將手裡的長弓丟在地上,拔出佩刀,怒吼道。

“兄弟們!”

“咱們在這裡一天一夜了,這幫上族人,分明沒把咱們當人看!”

“殺了這狗日的,給劉三兒報仇!”

劉三兒,大約就是第一個死掉弓手的姓名了。

熱血上湧,城牆上的漢人弓手們,如同餓虎撲食一般,撲向了那督戰官。

此時,淮安軍玄甲衛,也已經從這個缺口跳了上來。

於是乎,只片刻時間。

濟南東城門城牆上,立時大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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