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兗州,跟佔徐州大不一樣。

佔據徐州的時候,沈老爺不管是兵力還是戰力,都處在絕對的劣勢,那個時候他的核心目標,是以徐州為基礎,最大限度的殺傷齊人。

而現在,沈某人兵強馬壯,目標自然就不可能再像先前那樣保守了。

如果他佔了兗州之後,還是一味固守,那麼這個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兗州,就沒有太大意義,還不如繼續守著徐州打,還能少死一點淮安軍將士。

沈毅佔兗州,就是要以兗州為據點,跟齊人纏鬥下去,然後在長久的戰爭之中找到機會,狠狠給齊人來上那麼一口。

張簡抬頭看了看沈毅,笑著說道:“除兗州府之外,山東還有東昌府,濟南府,青州府以及登州府。”

“子恆預備多久能夠攻下整個山東?”

沈老爺瞥了他一眼,有些無奈的說道:“師兄剛才還在考慮守兗州,怎麼突然就狂妄起來了?”

“非是我狂妄。”

張簡笑著說道:“實在是子恆你太過神奇。”

“兩年之前…”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微微搖頭道:“哪怕是一年之前,我也不敢相信,北伐能有今日的進度。”

“二十年前的北伐軍,連山東是什麼模樣,恐怕都沒有見過。”

張府尊撫掌讚歎道:“照子恆你現在這個進度,恐怕十年之內,大陳就要恢復舊河山了。”

說到這裡,張簡的目光有些飄忽,喃喃出神。

“那個時候,即便是開國功臣們,功勞怕也遠不如子恆你。”

他感慨道:“而即便是十年之後,子恆你也不過三十多歲,而立之年能有這種成就,古往今來聞所未聞。”

沈老爺有些無奈的說道:“沒見影的事情,師兄莫要亂說了。”

他嘆了口氣道:“說不定淮安軍下半年就在山東大敗,我現在被捧的越高,那個時候就會跌的越慘,所有的風光,都會成為懸頂的利刃。”

聽到沈毅這麼說,張簡也沉默不語。

巨大的收益,往往伴隨著巨大的風險,這是誰也沒有辦法迴避的問題。

如果不是因為北伐,以沈毅翰林官出身,哪怕再得聖眷,他這個洪德七年的進士,到現在能夠做到五品甚至是六品,都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畢竟立下江都沈家這個門戶的沈大人,也就是沈毅的曾祖,當年也就是個從五品而已。

而沈毅現在,只用了七年時間就官居三品,位列勳爵,自然是要承擔風險的。

沈老爺低頭喝了口茶水之後,笑著說道:“好了,不與師兄扯一些閒事了,咱們說正經事。”

他頓了頓之後,開口道:“兗州之戰,淮安軍傷亡不小,尤其是傷兵,人數頗多,藥材大夫都不夠,我沒有精力去協調地方上的大夫還有藥材,都要拜託師兄去辦。”

“如今傷兵營裡躺著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可以說是咱們大陳的功臣,師兄能多救一個回來,就有一份功德在身上。”

沈毅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再者,就是兗州城裡不能亂,我暫時也沒有精力顧及城裡的情況,我給師兄一個千戶營呼叫,師兄將兗州打理好。”

張簡無奈搖頭:“我就知道,到這裡來準沒有好事情,又得替你沈老爺做苦工。”

沈毅笑著說道:“未來的山東佈政,辛苦一些,合情合理。”

張簡白了沈毅一眼。

“近來耳聞,沈侍郎擅長畫餅與人充飢,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你沈子恆的餅,畫的又大又圓。”

沈老爺瞪大了眼睛,叫屈道:“這是哪個傳的閒話?怎麼憑空汙人清白!”

張府尊白了沈毅一眼,站了起來,揹著手朝外走去:“兗州城裡所有的藥材商和大夫,子恆讓人請到這府衙裡來,我出面來跟他們聊。”

說到這裡,他回頭看了看沈毅,問道:“我現在以什麼身份跟他們說話?徐州知府,還是兗州知府?”

“自然是兗州知府。”

沈毅笑呵呵的說道:“淮安軍佔據之地,朝廷沒有說話之前,一切軍政都是我說了算,淮安軍打到兗州,師兄是兗州知府。”

“將來打到濟南,師兄便是濟南知府。”

沈老爺語氣篤定:“朝廷那裡,我來解決。”

張府尊看了看沈毅,揹著手走了出去。

“那本府,就有底氣辦事了。”

………………

兗州的戰況,以最快的速度,傳播了出去。

這裡到建康的距離,與到燕都的距離差不太多,因此南北兩個朝廷,幾乎是同一時間,收到了這個訊息。

一家歡喜一家憂。

建康城裡,皇帝陛下聽聞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在用午膳,直接胃口大開,高興的硬是多吃了一碗飯。

吃完午膳之後,洪德皇帝更是龍顏大悅,當天下午便離開了皇城,陪著太后娘娘去了雞鳴寺敬香。

從雞鳴寺回來之後,皇帝陛下猶自十分高興,當天夜裡,臨幸了在德慶殿裡伺候的兩個宮女。

而相比較來說,另一邊剛剛登基的昭武皇帝,自然就沒有什麼歡喜可言了。

這位北齊的新帝收到訊息之後,只能用震怒兩個字來形容。

他先是叫來了周家父子以及舅舅郎琰,大將軍圖遠,以及宰相嚴禮一起,齊聚皇宮修德殿。

昭武皇帝坐在帝座上,冷著個臉怒罵道:“徵南軍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幾乎是同樣的兵力,朕沒有要求他們打勝仗,甚至沒有要求他們主動進攻南人!”

“只是讓他們守住兗州,等待援兵!”

皇帝掃視了一眼這幾個人,怒聲道:“這很難嗎!”

聽到徵南軍這幾個字,周世忠與周元朗父子對視了一眼,隨即又低下頭,一言不發。

的確,兗州的守軍大部分都是當初徵南軍的人,徵南軍先丟徐州,再丟兗州,而且都是在兵力幾乎相當的情況下遭逢大敗。

這種情況下,讓人不得不懷疑徵南軍的戰鬥力。

同時,也不得不懷疑周家父子。

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周家父子的從龍之功,這個時候昭武皇帝已經想要活活掐死他們了。

即便是看在從龍之功的份上,皇帝也還是沒有給父子倆留面子,當眾把徵南軍三個字說了出來。

如今,徵南軍的“徵南”兩個字,似乎已經帶了滿滿的嘲諷意味。

周世忠猶豫了一下,正想要上前說話,一旁的周元朗上前一步,低頭道:“皇上,徵南軍領兵的將軍何貴,守土不力,罪不容赦。”

“皇上當加以重懲,以儆效尤!”

昭武皇帝深呼吸了一口氣,臉色依舊不太好看:“將他拿到燕都來,朕要親自問罪。”

“再有…”

他掃視了一眼眾人,開口道:“圖大將軍,辛勞你再一次南下,總管前線戰事。”

圖遠這會兒,本來是跟周世忠一起執掌禁軍,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微微低頭抱拳道:“臣領命!”

昭武帝再一次看向眾人,沉聲道:“諸位,南邊作亂的陳人,真真切切的關係到在座每一個人,朕希望諸位能夠戮力同心,將南人趕回淮南去。”

眾人紛紛低頭,躬身行禮。

“臣等,定不負皇上重望!”

昭武帝聽到這句話之後,揮了揮手:“都散了罷,各忙各的去。”

一眾昭武朝的核心臣子們,對著皇帝低頭行禮,紛紛退出了修德殿。

等到大臣們都離開之後,昭武皇帝心中,依舊鬱憤難消,忽然,他瞥眼看到了正在修德殿裡伺候的兩個宮女,一股暴戾之氣湧上心頭。

“你們過來!”

兩個宮女戰戰兢兢上前,跪在了昭武皇帝面前,低頭叩首。

“叩見皇上…”

昭武皇帝吐出一口悶氣,冷冷的看了一眼這兩個宮女,面無表情。

“褪衣。”

兩個宮女愕然抬頭,目光裡有驚有喜。

昭武帝有些不耐煩了,再一次重複道。

“褪衣!”

今天下午開了一下午車,精神損耗嚴重,下一章可能會晚一些……

順便吐槽一下…

小漫樓下的傻逼鄰居裝修,把承重牆鋼筋給鑿斷了,一整天心情都不好了,氣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