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天時間裡,沉毅一直老老實實的待在王府客房裡,每天的吃食都是沉章送來,或者是沉章派人送來,他本人基本上是沒有出過門的。

之所以不出門,是因為怕露餡,畢竟他並不是王府的客人,卻住在王府的客房裡,一旦給主家發現了,影響不太好。

到了第三天早上,沉毅終於決定出門了。

他起了個大早,簡單洗漱了一番,剛剛推開房門,就看到一個小丫鬟提著一大籃子黑乎乎的東西走來,見到沉毅之後,小丫鬟連忙低頭,行禮道:“公子晨安。”

沉毅上前,幫著她拎起這個籃子,問道:“姑娘送去哪裡,我幫你罷?”

這一籃子東西,估計有二三十斤重,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並不怎麼輕鬆。

小丫鬟有些瑟縮的看了看沉毅,然後低聲道:“公子,這是送到您房間裡取暖的火碳…”

沉毅這才看向籃子,只見籃子裡整整齊齊的碼了兩摞木炭,這些木炭被製作成了整整齊齊的長條形狀,看起來像一條條磚塊,與沉毅先前見到的不規則木炭完全不一樣,因此第一眼才沒有能夠認出來。

聽到小外套這句話,沉毅愣了愣,然後才把這籃子碳,拎進了自己屋子裡。

小丫鬟只有十三四歲的模樣,跟在沉毅身後,有些好奇:“奴婢還是第一次見到您這樣隨和的公子呢。”

沉毅對著她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多說多錯,雖然對於這間客房沒有什麼留戀,但是能不給老爹惹麻煩,還是不要給老爹惹麻煩比較好。

放好木炭之後,沉毅便兩隻手攏在了袖子裡,離開了客房,去見了一面老爹之後,跟老爹打了個招呼,就從王府後門離開了王府。

本來沉章執意要派一個建康本地人帶著沉毅在城裡轉轉,但是沉毅執意拒絕,沉章也就沒有勉強。

沉毅是記著路的,離開了王府之後沒過多久,便找到了他原先下榻的客店,進了客店之後,沉毅看也沒有看掌櫃的,徑直走到了許復的房間門口,敲了敲房門。

很快,房間裡傳來了沉毅有些謹慎的聲音。

“誰?”

“我,沉毅。”

聽到沉毅的聲音之後,房門很快開啟,許復微微低頭。

“公子。”

沉毅邁步走了進去,在房間裡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開口問道:“這幾天你一個人在這裡,沒有出什麼事情罷?”

“沒有。”

許復搖頭,開口道:“我沒有出門,吃飯也是叫客店的小二送上來,就是那個掌櫃的,似乎懷疑我的身份,上來問過我兩次公子什麼時候回來。”

許覆沒有戶籍,雖然有一個書童的身份,但是沉毅這個正主不在,許復這個書童自然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沉毅微微點頭,開口道:“在建康開店,估計見過太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了,小心一些並不奇怪。”

抿了口茶水之後,沉毅抬頭看向許復,笑著說道:“幾天沒有出門了,咱們出去轉轉?”

許復自然不會反對,他連忙低頭:“都聽公子安排。”

於是乎,沉毅起身,帶著許復一起走出了客店,來到了建康城的大街上。

建康又稱金陵,六十多年前大陳國都還在燕都的時候,建康就是江南大城,繁華程度可以與燕京相比擬,陳國朝廷遷到建康之後,六十年時間,不止讓建康的城牆高了一倍有餘,更讓這座城市的商業,文化,以及經濟,迎來了新的繁榮。

毫不誇張的說,現在的建康城,不能說天下第一強城,至少可以說是天下第一富城,繁榮程度比起北齊的燕都,要勝過不少。

而金陵城,最出名的地方,自然就是秦淮河了。

秦淮河不止在建康本地出名,更是在全國各地乃至於在北齊都頗有名聲,每一個到達建康的男子,不管是男人還是北人,都會去秦淮河畔走一走,看一看。

沉毅也不例外。

他帶著許復一起,一路步行,在建康城裡走走看看,大約到了中午的時候,兩個人就來到了秦淮河畔。

因為這會兒是白天,秦淮河畔並不熱鬧。

許多畫舫停在秦淮河兩岸,除了一些觀光的閒人之外,並沒有傳說中十里秦淮,處處錦繡的景象。

沉毅揹負雙手,行走在秦淮河畔,伸頭往河水裡看了看,並沒有看見明顯的紅色,便微微搖頭笑道:“在江都的時候,聽說建康的十里秦淮河,被姑娘們用胭脂染紅,稱為胭脂河,現在看來,傳言有些名過其實了。”

許復站在沉毅身後,也跟著沉毅的目光看向這條秦淮河,他微微低眉,輕聲道:“看起來,比玉帶河要熱鬧得多。”

沉毅笑了笑,沒有說話。

另一個世界,也有建康,金陵,也有秦淮河。

他不止一次的行走在另一個世界的秦淮河畔,秦淮河上那座橋,他也不止一次的走過,夫子廟裡的小吃,他也吃過很多次。

不知不覺間,沉毅又走到了秦淮河的一座橋上,他舉目望去,整條河似乎盡在眼底。

“與那一條秦淮河…”

沉毅在心裡嘆了口氣:“似乎很像,又似乎不像。”

思索了一會兒之後,沉毅依然沒有從出神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直到他回頭看到了身後的許復,才恍如夢中驚醒。

回過神來之後,沉毅對著許復微笑道:“在江都的時候,到處聽說秦淮河的風物,可惜如今咱們來的早了,沒有能看到滿河的畫舫樓船。”

此時此刻,沉毅想到了一首很應景的詩。

“秦淮無語話斜陽,家家臨水映紅妝。”

他看向秦淮河,又看了看許復,念出了下半句。

“春風不知玉顏改,依舊歡歌繞畫舫。”

還有一句“誰來嘆興亡”,沉毅沒有念出來。

大陳這種格局,念出這句話,未免有些太過“誅心”,萬一皇帝老兒聽了去,一個不高興抹了他考試的資格,那可真就是無妄之災了。

唸完這兩句詩之後,沉毅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但是此時此刻,沉毅的身邊除了許復之外,並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人把這首詩聽去。

許復有些好奇,問道:“公子在看什麼?”

“沒看什麼。”

沉毅笑了笑,開口道:“傳聞之中,一些運氣好的人,寫出什麼佳句之後,就會被大人物聽去,然後得大人物賞識,飛黃騰達。”

說到這裡,沉毅聳了聳肩膀,自嘲一笑:“顯然,我沒有這個命數。”

“我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

許復微微低頭道:“但是可以聽出來,公子這兩首詩寫得很好。”

他看向沉毅。

“還有兩天就是上元節了,咱們江都每年上元節,都會在玉帶湖舉辦詩會,京城這種地方,應該也會有詩會才是,過兩天公子到這秦淮河畔來,說不定立刻就名傳京城了。”

沉毅微微搖頭。

“科考才是正途,若是詩名纏身,只會分了科場進取之心,名聲大噪有什麼用?說不定將來流落青樓,終生與官場無緣了。”

“徒增煩惱耳。”

沉毅的話,許覆沒有全聽明白,不過他還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公子科場一定會順利的。”

------題外話------

不好意思啊,今天出門有點事,剛回來,第三章可能會晚一點,不過還會更,預計12點之前兩章,1點更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