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蕎可比他的命貴重多了!

怎麼就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別的文官此時怕是已經躲回軍營了,這個黎老弟倒好,竟然膽大包天又回來了!

他扭頭直接對近衛隊隊員吼道:“還不揹著黎大人回去?!”

“誒,常大人,您彆氣,我力氣其實也不小,真遇見了胡人,只有我揍胡人的份。不信您看,這來回跑一趟,我頭上只是微微冒汗,但他們在大口喘氣。”

黎蕎指著身旁的一幫人道。

其實近衛隊和黎滿幾個人還真沒喘的特別厲害,畢竟是大盛戰力最高的一幫人。

但黎蕎一個文弱書生能一直跑在他們前面,這已經足夠讓他們汗顏了。

此時被黎蕎一指,他們紛紛低下頭來,甚是羞愧。

常無常:“?”

他不敢置信的盯著這些人,懷疑自己眼花了,也懷疑自己聽錯了。

就黎老弟這個書生,竟然將這幫精銳給襯的無地自容?

但他還沒來得及張口,黎蕎咦了一聲,一臉凝重的開口道:“大人,您看對面,胡人竟然還在源源不斷的衝下土坡,胡人此次出動的兵力不只是一兩萬人吧?”

“嗯?”

常無常聞言,心中一驚,立馬朝著對岸看去。

藉著矇矇亮的天光,可以模糊看見對面的胡人依舊跟餃子下鍋一般衝下土坡。

經歷過冰破的慌亂之後,胡人已經鎮定下來了。

哈克庫所在的伯爾碩特部眾人停留在岸邊救從河裡爬上去的倒黴蛋,烏泱泱的,看著有數千人,將土坡下那塊地全給佔據了,並且擠得後來的胡人在土坡上就直接往東、西兩個方向分流。

岸邊還有喧譁聲,應是在為哈克庫哭喪。

當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些往東、西兩個方向俯衝而下卻不為哈克庫哭喪的胡人,這些胡人肯定不是伯爾碩特部的。

胡人五個部落雖然聯手了,但互相之間也一直提防戒備,據探子來報,這五個部落每次攻打大盛,每一部出的人手在數量上都相同,免得某個部落因為死傷過多傷了元氣而被其他部落給吞掉。

掉入河中的都是哈克庫這一部的人手,應是有上千人,再加上圍聚到岸邊的數千人,那光是伯爾碩特部這一個部落就出動了大幾千人。

伯爾碩特部出動了這麼多人,再加上餘下四部的,那今日胡人少說要出動三萬人。

聽著震天響的馬蹄聲,他心頭一緊:“剛才伯爾碩特部大汗的弟弟哈克庫掉河裡死了,但後面的胡人對哈克庫不管不問只是悶頭往咱大盛衝,看來今日胡人要來三四萬人。”

“黎老弟,你快回城,老常我求你了,別在這裡讓我分神了,你若是出事了,我擔不起這個責!”

“那您和眾將士怎麼辦?”

黎蕎不答反問。

“當然是硬拼啊!”常無常急道,不等黎蕎再開口,他一把推著黎蕎的身子往後走,嘴巴里還大喊道:“大家快往東、西兩個方向探一探情況,說不定冰層還會裂,大家不要放過掉入水裡的敵人!”

黎蕎被常無常推的趔趄了一下,他順勢從東邊走:“我也去瞧瞧。大人您忙您的不用管我,我看完就回城。”

話音落,他沿著河岸跑了出去,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在十米開外。

常無常:“……”

他低罵一聲,現在是真的生氣了。

但他只能去追黎蕎,他擔不起黎蕎出事的責任。

他一邊追,一邊吼著讓其他人去東、西兩個方向檢視冰層的情況,若真有胡人跨河而來,那就引著胡人到壕溝前,將戰場定在壕溝前。

黎滿幾個還有近衛隊的隊員趕緊也去追黎蕎。

黎蕎沒管後邊的人,保持著比他們領先還不至於太多的速度,控制著水珠一邊在河裡殺人,一邊去刺破更遠處的冰層。

他心情有點沉重。

因為根據他聽到的,四里地外,胡人的鐵騎還響的像是炸雷。

胡人今日出動的何止是三四萬人啊……

岸邊是有些溼軟的泥土,黎蕎跑起來比穿越壕溝快多了,與此同時,大盛計程車兵也分作兩個方向,往東、西兩邊檢視情況。

黎蕎用水珠模糊的感知東邊最遠處的情況,不能在胡人過河前、過河後破冰,得胡人在河邊時破冰。

此時後來的胡人,雖然知道冰層破了,但這些人都以為這是大盛將士搞的鬼。

開玩笑,這麼冷的天,葫蘆河上游包括他們胡人地盤上的池塘、河流都凍的結結實實,大盛邊城這個河段的冰怎麼會突然裂掉?

肯定是大盛人做的手腳!

但大盛人又不知道今日他們要集整個草原之力攻打邊城,畢竟他們也是昨天傍晚才下的決定。

大盛人應該是想鑿冰捕魚,因此將冰層給鑿開了。

伯爾碩特部衝在最前面,於是就倒了黴。

但大盛人怎麼可能在整個河段都捕魚?

遠離正對著北大門的那段河道就沒事了。

現在冰裂的範圍距離北大門只有一里地多點,他們跑遠點兒,遠處的冰層肯定沒破!

沿著河岸準備繞過冰裂河段的這幫胡人,不管是東邊還是西邊的,挑了個離斷裂河道大約百米遠的地方,然後迫不及待的渡河。

他們今日集草原二十萬鐵騎之力,準備一舉拿下邊城,殺的大盛士兵越多,那分到手的物資就越多!

奶奶個腿兒的,他們被逼的都要和馬兒搶牧草吃了,大盛的兵卻是好肉啃著,好酒喝著。

憑什麼?

今日他們要踏破邊城,掃盡一切物資!

這些胡人如同哈克庫一般,都惦念著邊城的物資,也不信大盛士兵能提前在全段河道做手腳,因此信心滿滿的驅使著馬兒快快過河。

而且,因為此時聚集的胡人多,位於後邊的胡人不耐煩跟在前面的馬屁股後過河,就跑的更遠一些,好快點過河。

這麼一來,跨河的胡人比哈庫克跨河時多了不少,這麼多人在冰面上奔騰,黎蕎的水珠其實根本不需要出多大的力氣,就能將冰層戳破。

和剛才一模一樣的情形出現了,河面上的胡人,猝不及防都掉入了水中。

大盛士兵遠遠瞧見這一幕,趕緊舉著長槍過去戳刺。

而黎蕎則是操控著水珠開始殺人。

按照慣例,常無常對待胡人的屍體都是把腦袋砍下計算軍功,餘下的身子全燒了。

現在河裡有不少胡人掉落的武器,再加上鋒利的冰塊,即便胡人身上有傷口,那他也不怕常無常看出什麼。

況且,這麼多死人,常無常也不一定費功夫去打撈。

因此,這會兒他動起手來一點兒都不懼。

當然,他也一直在往前跑,水珠只能模糊感知那邊的情況,想精準殺人,還是得靠他的眼睛。

常無常跟在黎蕎身後,氣的要死又無能為力,同時還異常震驚。

他雖然塊頭大,但他並不笨拙,跑起步來速度挺快的,可他媽的這會兒他竟然追不上黎蕎這個看著有幾分單薄的書生!

不只是他追不上,黎蕎的幾十個護衛也追不上!

見了鬼了!

怪不得膽子大,就這速度,胡人真衝過來了,那還真抓不住他!

不過,常無常也並沒有只盯著黎蕎。

藉著越來越亮的天光,看遠處冰面上又消失了一批胡人,他又想咧開嘴巴笑。

娘嘞,今日老天爺真開了眼啊!

光是冰破就能滅掉兩三千人吧?

他心中暢快,一邊去追黎蕎,一邊讓身旁計程車兵趕緊去前面戳刺河裡的胡人。

而尚未掉入河中的胡人,見前面一大批人又掉入河中,策馬向前的動作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

應該是這批人離哈克庫太近,冰層支撐不住這麼多人馬同時過河,所以冰層裂了。

他們跑的再遠些就是了!

今日東胡五大部落出動二十萬鐵騎,勢必馬踏邊城!

還沒掉入河中的胡人往更遠的地方跑去,而黎蕎此時已經跑到第二批胡人落水的地點了。

這裡距離哈克庫那批人落河的地點不足千米,對他而言小意思。

他站在岸邊,一邊雙手撐著膝蓋呼哧呼哧喘氣,一邊睜大眸子去打量河裡的胡人,但實際上,他正動用水珠悄無聲息的收割這些人的命。

他不需要一下子徹底殺死這些人,他只需要在這些人的手腕、脖子上劃出血口,低溫+失血過多,就足以要這些人的命。

還沒殺幾個人,常無常跑了來,常無常身穿幾十斤重的鎧甲,這會兒累的說話有些不利索:“黎、黎老弟,你藝、藝高人膽大,老常我服了,求你回城吧!”

說到最後,他都快哭出來了。

黎蕎聞言,直起身子指了指河中的胡人,又指了指還源源不斷朝更東邊跑去想要跨河的胡人:“大人,我覺得不對勁,這一次胡人太多了,光是往東而來的胡人就見不著尾巴,再加上往西邊去的,指不定一共有多少。應該是咱們一起回去。”

“啊?”

常無常聞言,慌忙往身後看去。

在他視線所及之處,胡人跟螞蟻搬家一樣直直的往東邊衝來,震天響的馬蹄聲壓過了他因為跑動而變得劇烈的心跳聲,刺激的他腦殼痛。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他心頭,胡人這不像是出動兩三萬的樣子啊。

此時大盛這邊軍營裡不少人正在吃早飯,按照他和幾個副總兵的約定,敵人大規模來襲,那就出動三萬到五萬人。

因為到目前為止,胡人最瘋狂的一次攻城才出動了五萬人。

可今日胡人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大人,不知道前面的冰層還破不破了,不過,依我看將士們還是先回城吧。胡人這次好像要和咱們決戰。”

黎蕎一臉凝重的道。

現在胡人正往東邊衝去,他沒有理由繼續往東,不然所有人都會懷疑他。

他現在只能回城。

但他想讓將士們也後退,不然若是被胡人切斷了這批將士回城的路,那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