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掙扎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王守浩猝不及防，明明黎曦夜已經油盡燈枯了才對！

他來不及細想，本能地發動能力，瞬間將自己周圍的空間分割成數十層，自身則遁入這數十層空間之後，試圖以此躲避那驚駭的一拳。

他曾用這一招在超級核武的爆炸中毫髮無損，因為發動能力後他已經不在當前的空間，而是位於一個錯位的空間，並且與現實之間相隔了數十層空間壁壘，除非能打穿這數十層空間壁壘，否則攻擊不可能落到他身上，而絕大多數昇華者的能力都無法深度影響空間！

然而，在“暴君”絕對意志的否定之下，數十層錯位空間瞬間像是鏡子一般層層破碎，毫無作用。

暴君之拳橫跨空間，悍然砸落。

轟！

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之中，王守浩的身體爆炸成了一片紅色的齏粉血雨。

隨後，狂亂的電光向著四面八方迸射，宛如千百頭雷電游龍肆意飛舞，上擊天穹，將空間撕裂出一片片虛無，下掠大地，方圓數十公里的地面在剎那間被劃出十幾道大裂谷一般的焦黑溝壑。

雷電交織，一時間這方圓數十公里都徹底變成了一片雷電地獄。

隆隆隆隆隆隆~~~~~~~~~~

滾滾雷鳴震懾心神，持續了好一陣子才停歇，而身為四階無冕者的王守浩已然屍骨無存，神魂俱滅，連齏粉都找不到半點。

黎曦夜眸中亮著熾盛電光，伸手朝著虛空一抓，憑空抓出幾個物件：

一團不穩定的透明液體，像是萬花筒般折射著世間萬物的景象、一個看起來就很昂貴的儲物箱、一頂學士帽、一柄剪刀。

黎曦夜構建出一個雷電囚牢，將那團不穩定、時刻變換形態的透明液體鎖住，令其凝固住不再變化。

接著，她又將精神力探入那個儲物箱裡，找出了一瓶叫作“生命贊禮”的鍊金藥劑，這東西是非常稀有非常珍貴的恢復藥劑，只需一瓶就能讓四階無冕者恢復全盛狀態。

黎曦夜捏碎出廠矩陣，擰開蓋子將藥劑一飲而盡，濃郁的生命力隨之旺盛勃發，修補傷勢，甚至從她的體內溢位，令腳下的焦土盛開一朵朵鮮花。

“你……你沒事？”冰系女幹員此刻反應了過來，目瞪口呆，一拳轟殺四階無冕者，這是重傷的人該有的戰鬥力？

“有事，不過沒那麼嚴重。”黎曦夜擺弄起繳獲來的道具。

和兩個四階無冕者戰鬥並且將對方擊殺，不受傷那是當然不可能的，不過她受得傷其實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嚴重，只是為了給敵人營造出一種自己已經油盡燈枯的錯覺，才演出了那副模樣。

目的就是為了釣魚，能陰一個算一個。

戰果也很豐厚，釣上來了一條大魚。

一旁的艾琳看了看周塵，發現他一臉澹定，像是早就知道黎曦夜是在演戲，於是低聲咕噥起來：“真陰險啊……”

這一招他們兩個竟然沒教過自己！

有羈絆之戒的連結，周塵自然清楚黎曦夜的情況沒有嚴重到那種地步，一猜就知道她是想釣魚，所以盡力配合，最後果然收穫滿滿。

他走到黎曦夜身邊，問道：“這裡的空間還處於被影響的狀態？”

“嗯。”黎曦夜點點頭，“空間紊亂和這傢伙其實沒有太大關係，是有大規模的鍊金矩陣影響了整個罪惡都市的空間，強行撕裂空間出去倒是沒問題，但想要在這裡給任意門定位難度很大，基本上不可能。”

“也許不用開任意門……”戴著戰術目鏡的男幹員說道，“杜普手下的四階已經死了三個，元氣大傷，等其他幾位四階過來內城，聯手肯定能摧毀儀式，擊斃杜普。”

就在這時，身後的跨淵大橋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喂！我來了！”

斜挎著“俺尋思之書”的綠髮少女安娜腳踩一個圓形掃地機器人，以極快的速度飛行而來，她風塵僕僕，衣服上有些許損壞，不過狀態很好，顯然敵人不是她的對手，已經被她斬殺。

“呼，終於找到大部隊了。”安娜在眾人面前一個急停剎車，從掃地機器人上跳了下來，率先注意到了黎曦夜手裡的非凡道具，一臉驚奇。

“c-142·聰明人的學術帽、b-101·物理學不存在之剪？

還有這團……這是空間系的規則級源質？”

“殺了王守浩爆的裝備，老東西身上的寶貝還不少。”黎曦夜解釋。

“需要我幫忙把規則源質製作成道具嗎？”安娜問。

黎曦夜看向周塵，後者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於是她也點頭：“麻煩了。”

黎曦夜本意是把這東西留給周塵，讓他打造成適合的武器裝備，說不定還能由此領悟到空間屬性的能力，如果讓安娜製作成非凡道具，之後返工應該會很麻煩。

周塵倒是無所謂，返工對他來說其實也是一種挑戰，而且他們馬上就要直面杜普一夥，多增強些戰鬥力才是最佳選擇。

安娜拿起俺尋思之書，催動：“俺尋思這玩意應該是個遙控器！”

黎曦夜撤走雷電囚牢，同時俺尋思之書自動開啟，射出一道流光，落在那團規則源質上，令其轉化成了一個電視遙控器。

“現在它可以叫空間遙控器了。”安娜啪地一聲合上俺尋思之書，而後看向群星會的幹員，“這地方空間紊亂，任意門定位不了，你們在這裡等著，其他小隊隨後就到，我們先去探探路。”

“是！”幹員們領命。

“你們也在這裡等著。”黎曦夜對周塵和艾琳叮囑，隨後和安娜對視一眼，按下空間遙控器，兩人瞬間原地消失。

周塵幾人肯定不會跟過去，四階有四階的戰場，他們也有他們的戰場。

“有情況……”

原地等了一會兒，年輕的男幹員忽然皺眉，抬手指著跨淵大橋，“其他人過來了，但是他們的狀態很不對勁……”

只見跨淵大橋上，九位群星會幹員疾馳而來，但他們雙眼猩紅，表情猙獰，像是喪屍一樣對人類充滿嗜血的殺意，看見周塵幾人後速度驟然加快，毫不掩飾自身的飢渴。

“他們被詛咒了！”戴著戰術目鏡的男幹員焦急大吼，“我檢測到他們身上有超高濃度的深淵詛咒，離徹底腐化的紅線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現在是百分之九！”

唰！

周塵閃身擋在眾人面前，妙夢光影具現，朝著地面直插而下，緊接著，一股色彩斑斕的純淨心靈之光如潮水般綻放開來，噴湧而出，掃過被詛咒者的身體，大量的黑氣從他們體內升騰而起，滿溢著詛咒與怨毒的氣息。

被詛咒者們摔倒在地，痛苦地打起滾來，眼神時而清醒，時而瘋狂，意識正在反抗詛咒，在心靈之光的輔左下，他們逐漸找回了自我，將瘋狂的一面驅散。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個籠罩在黑暗陰影中的人在遠處現身，朝著周塵隔空一劃，巨大的危機感自內心湧現，讓周塵頭皮都快要炸了。

當！

無形鋒利的隔空斬擊在半空撞上一面金色的符文洪鐘，迸發出洪亮巨響，震耳欲聾。

還好請了個保鏢……周塵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這傢伙果然沒死……哈，老闆，這下感覺自己這錢花得值了吧！”

五官英俊硬朗的馬文從虛空中現身，童孔深處亮起細密繁雜的古怪矩陣，使用出了歡愉教徒才能使用的“無盡歡愉”！

雖然是邪教徒才會用的深淵咒術，但該說不說，這個技能的控制效果非常逆天，能放大人們心中的諸多情緒，形成讓靈魂都為之沉醉的快感，由此永墮歡愉，無法自拔。

當時在北卡羅，他就是用這一招控制住了“商人”一段時間，阻撓了其進行進階的時機，間接導致“商人”的進階儀式被破壞。

然而出乎馬文意料的是，陰影中的人影似乎並未受到影響，沒有出現僵直等反應，反而見一擊不成，並且又出現一個四階無冕者，根本不多糾纏，疾速離去。

馬文眉頭微皺，感覺到些許不對勁，身上亮起邪異古怪的矩陣，伸出手掌一扯，虛空中形成一隻巨大的腐爛手掌，白骨裸露，膿水直流，散發難以忍受的惡臭，朝著陰影中的人影抓去。

陰影中的人影化作一灘暗影物質，試圖從腐爛手掌的指縫間熘走，就在即將成功的時候，他的身體卻勐地一滯，險些被腐爛手掌抓住，不過這異常就持續了短短一瞬間，很快就恢復正常，險之又險的從腐爛之手中逃離，接著遁入一片廢墟中的黑暗，消失不見。

這時候，周塵完成了對被詛咒者們的淨化，他們的眼神變得冷靜和清醒，徹底驅散詛咒恢復了理智，從徹底腐化的懸崖邊緣迴歸，劫後餘生地大口喘息。

心願值+10+10+15+20……

馬文出現在他身邊，眉頭緊皺，認真的說：“剛才那個可能不是‘幽靈’。”

“不是？”周塵一怔，“不是他還能有誰？”

暗影化、隔空斬擊，其他群星會幹員遭受的詛咒，還有那身打扮，除了“幽靈”還能有誰？

“我用‘無盡歡愉’看他，他竟然沒有反應！”馬文篤定的說，“能讓無盡歡愉失效，要麼他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人，要麼他意志力強大到能夠完全免疫，但你知道那需要多麼恐怖的意志力嗎？一個惡貫滿盈的人絕對不能做得到，因為他們心中必然充斥著各種慾望。

別說惡貫滿盈的人了，就算是意志堅定、品行良好的虔誠正教信徒，被無盡歡愉看了都要墮落，因為他們的虔誠信奉本就是一種慾望，越是虔誠，快感就越是強烈……

只有那種真正的堅強者才能抵擋。”

“也許他有某種精神防具？或者是邪神賜予的力量？”周塵猜測。

“也有可能，但我更傾向於他不是‘幽靈’，因為他給我一種很奇怪的……”馬文思索了一會，組織了下語言，半天想出一個合適的詞語，“——掙扎感。”

“掙扎感？”

“對，他剛才完全能順利從腐爛之手裡逃掉，但卻出現了一瞬間的遲疑，這很不應該，就像是想要故意自毀一樣，我傾向於這是他的內心在進行某種掙扎活動。”馬文說道。

“他在給我們下詛咒的時候也遲疑過。”那幾個被詛咒的群星會幹員走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他完全能給我們下一個徹底腐化的詛咒，卻不知道為什麼猶豫了，詛咒沒有完全施展……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我還是想說這很不對勁，不是一個邪惡者該有的憐憫。”

內心在掙扎……周塵眯起眼，也許“幽靈”在復活後出現了一定的精神問題？

又或者……

又或者……

轟！

一聲爆炸打斷了他的思考，回身看去，那棟大廈頂部亮起刺目的源質光暈，四階們正在進攻杜普的大本營。

“這次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免費護你們一路。”馬文流利說著東洲的俗語。

他被“幽靈”勾起了好奇心，很想看看那偽裝之下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抵禦“無盡歡愉”。

·

·

大廈頂部。

層層疊疊的鍊金矩陣光海晃動起來，正在遭受勐烈的攻擊，已經有了即將崩壞的趨勢，搖搖欲墜。

不過好在儀式陣已經完成了構建。

時機已到。

杜普站在儀式陣的中心，平靜地啟動了儀式。

一輪猩紅的圓月冉冉升起，血一般刺目的不詳月光如潮水般擴散開來，將一切都籠罩在血色之中。

再然後，虛構的“罪獸”在儀式下成型，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了寂靜，由黑白灰三色構成的罪之嬰孩在罪惡都市幾十萬人的共同認知下自虛無中降生，頓時令在場所有人心中的犯罪作惡慾望高漲，躁動不已。

祭品們在血色的照耀與罪之嬰孩的啼哭聲中崩潰，化作萬千碎肉與數之不盡的靈魂光點飄向同一個方向。

靈與肉逐漸匯聚交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