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撇清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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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令我心下一“咯噔”,昨天捅穿王麻子腹部的手又顫抖了起來,我不露聲色地扼腕。
王婆霎時鼻涕眼淚一塊流下,用力撥開人群,死死拉住跑過來的人,“我兒醒了?”
這下謝四有了底氣,又從謝珂身後走了出來,“咱們去問問王麻子就知道是誰捅傷的他了。”
站在一旁不說話的謝珂,驀然抬眼看向我,“張映荷你要不要一起去。”說著,他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正好也可以看看是不是我四弟冤枉了你,若是,我們定會賠禮道歉。”
“張叔你覺得的呢?”
父親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轉頭看向我,眼神似在詢問我的意見。
我按著手,露出如往常一樣的微笑,“自然可以。”
村鎮離得比不算遠,但為早點見到王麻子,我爹和李叔分別駕著牛車,帶上我們幾人趕去鎮子。
我坐在車上低眉回想昨日的事情,當時是從背後捅的刀,王麻子還沒有回頭看見我,就被香爐砸到了眼,而後我便跑了,他不一定看見我。
就算他看見了,我也不能承認。
“到了。”謝珂的聲音扯回了我的思緒。
看著眼前的醫館,我強壓下心中的膽怯,隨著眾人一同走進醫館。
走到裡間,就見著腹部臉上都綁著繃帶的男人,他臉上大幅度的青腫,左邊臉是被菸灰燙傷的紅印,整個人氣若游絲地癱在木板上。
這樣的情形,我恍若看到自己被縮在牆角發抖的樣子。
“麻子,我的兒喲。”王婆哭著撲到在王麻子身上,腦袋不小心砸到他腹部的刀傷,差點又讓他疼昏過去。
謝四蹲在王麻子的另一邊,滿臉焦灼地問,“王麻子我問你,是誰捅傷的你?”
“是她嗎?”
順著謝四的指向,王麻子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那雙死氣沉沉的吊眼,與瘋狂毆打我而染紅的眼睛重合。
我不由屏住了呼吸,等待他開口。
“不是。”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我沒看清,但是應該和女的差不多一樣高。”
好的,又懸起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我的身上,我眼珠一轉,視線移向謝四。
“同我一樣高的大有人在,謝四不也和我一樣高嗎?”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轉向了謝駟,還沒等謝駟說話,王麻子就開始嚷嚷。
“不可能是阿四,他那麼柔弱,哪來那麼大的力氣。”
我一噎,也是,這廝對謝四像對親爹一樣好。
上輩子哪怕謝四算計了他,他也不會說他半點不好,只會將所有的怒火轉到我身上。
就算謝四真的捅了他刀子,他也會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讓他捅,然後在我身上雙倍捅回來。
站在身後的父親,走向前擋住了我的視線,“他謝四柔弱,我女兒就力大如牛,你是這個意思嗎?”
父親身高體壯又正值壯年,臉上又有一道沒入眉間的疤痕,任誰看了都會被震懾住,而現在他面色森冷,躺在木板上的王麻子嚇得不敢動彈。
“當,當然不是,我都不認識她。許是有歹人要捅謝三,結果黑燈瞎火的,捅錯了人。”
“你胡說,誰會想捅我三哥......”
謝珂打斷了他的話,“你為何來我房間,如果你是來找四弟,去我的房裡做什麼?”
“阿四找我來的,你不在家,正好去你......”
謝四臉色煞白,聲音陡然增高,“你胡說!”
“四弟?”
謝珂凝眉疑惑地抬眼看他,見他面容一片蒼白,身體也在止不住地抖動,“你怎麼了?”
看不出來嗎?心虛呀。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
躺在地上的王麻子好死不死的又來一句,“阿駟你說不是就不是,你彆氣得又犯病。”
王婆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抬起手看起來想打清醒王麻子,卻又捨不得,只好打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尖著嗓子哭嚎,“你自己都成這樣了,還管別人死後,我的兒啊,你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娘咋活呀。”
謝四也是怕這口黑帽蓋在他身上,“你仔細想想,到底是誰捅了你。”
左邊王婆的哭嚎,右邊謝駟的催促,估計王麻子頭都大了。
“我想想,讓我想想。”王麻子捂住腦袋,像大便難通一樣,五官都揉到了一起,“那個人...那個人,哦對,那捅了我的人,他他手上有傷,他用東西砸我的時候,我聞到腥味。”
他的話音一落,我的右手下意識往背後一藏,這一舉動引來了謝四的側目。
謝四心裡篤定是我,見我神色有變,便急忙喊,“你,你是不是手上有傷!”
他的話音一落,我懸著的心終於墜了。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迫使自己保持冷靜。
與其畏首畏尾令人懷疑,不如放開手死也不承認。
又不是沒死過。
這麼想著,頂著一眾的目光,我臉色不變地伸出纏著繃帶的右手,慢條斯理地解開,將傷口展示在眾人的面前。
我笑道:“你說這個?”
謝珂驚疑:“真的是你?”
也不等我說話,王婆瘋了般地要朝我撲來,謝珂下意識地攔住了她。
她尖利的嗓音像敲響的破銅鑼,“你個小賤人,我兒與你什麼仇什麼怨,你要殺他!”
父親急忙拉住我往他身後藏。
什麼仇?
我不自覺笑出了聲,目光幽深地盯著她看,緩緩又轉向躺著的王麻子,片刻兩手一攤,無奈道,“沒有仇啊,人又不是我捅的,我經常上山採藥,割傷手不是很正常嗎?”
謝四急了,“不可能,肯定是你!”
我疑惑地望向他,“你親眼看到的?”
“我,我...”
我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況且王大哥也說了,估計是捅錯了人。那我要捅的是謝珂,這就更不可能了,我的心你不知道,難道你三哥還不知道嗎?”
話音一頓,我滿目柔情,痴迷地看向謝珂,“我都恨不得把心掏給他。”
觸及我的目光,謝珂一呆,隨即流露出厭惡的神情,像看到髒東西一樣移開視線。
我心下苦笑,他一直都那麼討厭我,上輩子怎麼總是看不清呢?
阿孃曾說女追男隔層紗,但前提是對方不討厭自己。
我佔著自己打小與他相識,便覺得自己總是與眾不同的。
哪怕屢次被拒,我也厚著臉皮去找他,想來在他眼中我確實是個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誰,誰知道你是不是由愛生恨,你,你總是想拆散瑩兒和我們,誰知道你會不會傷害三哥,或者傷害瑩兒。”
謝四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不由讓我一愣神。
王麻子是我傷的沒錯,但那也是他上輩子欠我的,我不過是還了一次。
可是在他們心裡原來我竟是這樣不堪的人麼?
因愛生恨,因為求不得,就會發瘋亂砍人?
我不由看向謝珂,他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告訴我,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有些悲哀。
謝四洋洋得意,好似找到鐵證,“你偏偏就傷了手心,誰又能證明你是上山採藥割傷的手。”
這時謝珂視線轉了過來,挑眉道,“是啊,就算是你上山採藥割傷的手,那你怎麼證明自己不會發瘋砍人,又怎麼證明昨天夜裡沒有去我的房中?”
我眼皮跳了兩下,下意識扼腕。
“我......”
“我。”
一道聲線清潤的聲音截過了話,我心臟猛地一跳,循聲望回看。
純白儒衫的清雋少年站在醫館門口,風拂過他的衣襬,只見他抬步跨過門檻走了過來。
江昭棠露出一抹溫潤謙和的笑來,一雙柳葉眼掃過眾人,視線最後停留我身上。
他說:“我可以為張姑娘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