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龍案前的軒轅龍成不由得一怔,身體略微僵硬之餘,眉宇間同時也閃過了一絲稍縱即逝的陰霾。

“林愛卿,這話過了吧......”

不動聲色地端起龍案上的茶杯。

軒轅龍成抿了口茶水,搖頭笑道:“朕的大夏如今四海昇平,十二座要塞都市不僅人口過數十億,每年的賦稅更是源源不斷,又哪兒來的什麼毒瘤之說?”

微微揚起頭顱。

林則榮依舊跪伏在地上,雙眼卻已然直視向了龍椅上的大夏皇帝。

兩人的眼神隔空糾纏在一起,鷹視狼顧之間,彷彿冥冥中自有深意。

“陛下錯了!”

公然駁斥皇權。

林則榮表現得從容有餘,繼續道:“大夏境內的毒瘤根深蒂固,如若再不出手鏟除,江山社稷恐怕會危在旦夕!”

此話一出。

整個寢宮內頓時變得一片寂靜。

這種態度和言論,若是放在平日裡,軒轅龍成一定會當場勃然大怒。

可現在的情況,由不得他這位大夏皇帝胡亂出手。

李魁星被薛雲一招制敵,徹底成了廢人一個。

整個朝堂,幾乎大半的官員更是傾心向於自己的叔父,那位德高望重的攝政王——軒轅忠。

眼前的林則榮掌握著『統籌廳』大部分的權力。

雖說依舊是奴才,卻和那些普通的侍女僕從截然不同。

現階段,腹背受敵的軒轅龍成實在是勢單力薄,不僅不能輕易得罪他,有機會甚至還要多加拉攏才行。

“林愛卿......”

強忍著胸中的怒火。

軒轅龍成放下茶杯,強顏冷笑道:“你我君臣一場,有什麼話,大可以暢所欲言,朕赦你無罪。”

“微臣,謝陛下隆恩!”

繞了半天的彎子,林則榮等得就是對方這句話。

微微一笑。

軒轅龍成抬手輕揚,沉聲道:“賜座,上茶。”

下一刻——

寢宮中的僕從連忙端來了雅座和茶几,一番操作之下,當場為了林則榮沏上了一杯溫熱的新茶。

隨即。

軒轅龍成再次揚手,一併將寢宮中所有的僕從侍女驅散了出去。

碩大的宮殿內,君臣二人對峙而坐,再也沒了閒人打擾他們的談話。

“陛下,請容微臣斗膽直言!”

端坐在座椅上。

林則榮榮辱不驚,開口道:“我大夏立國數百年之久,自大災變元年起,一直在東方大陸上屹立不倒,靠的是地大物博人傑地靈以及律法嚴厲......”

頓了頓。

林則榮咬了咬牙,一副痛心疾首道:“但是到了如今,當年先祖立下的規矩,已然成為我大夏的隱疾!”

眯起雙眼。

軒轅龍成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現如今,我大夏有兩大毒瘤,必須除之而後快!”

雙手輕放在膝蓋之上。

林則榮深吸口氣,直言不諱道:“首當其衝的,便是那諸侯割據,十二座要塞都市各自為政的分封制度!”

“大夏先祖當年制定的規矩,本意是為了穩固局勢,減少皇族的管理壓力,以便於恢復生產和人口數量......”

沉吟了片刻。

林則榮目光如炬,繼續道:“可經過了數百年的沉澱,十一座要塞都市的城主在當地的勢力根深蒂固,不僅不尊皇權,還時常表現出忤逆謀反之意,早已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勢!”

猛地瞪大雙目。

軒轅龍成表面上神色如常,實際上卻是心潮澎湃不已。

這個現象,他早已有所察覺。

數百年來的分封制度,令大夏帝國的軍政權力過於分散。

昔日的皇族,雖然看上去依舊擁有著無上的身份地位。

可實際上,卻成為了如同帝國吉祥物般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

軒轅龍成才想要勵精圖治,進行大規模的行政改革。

所以才會拿龍都開刀,想要潛移默化地慢慢奪回要塞都市的控制權。

將所有的權力收回己用,真正創造出一個大一統的大夏帝國。

只可惜,這個政策卻遭到了大夏帝國內眾多守舊派的反對。

被認為是有違祖制,甚至是不尊禮法的孟浪之舉。

“微臣斗膽!”

隔空直視向龍案前的皇帝陛下。

林則榮沉聲喝道:“望陛下以天下社稷為重,以無上皇權為力,逐步收回各大要塞都市的行政大權,徹底實施削藩之策!”

微微揚起嘴角。

緊攥著龍椅的扶手,軒轅龍成努力剋制著心中的激動,沉聲道:“繼續說下去。”

“各路要塞都市諸侯之亂,尚在可控制範圍之內。”

默默咬緊牙關。

林則榮眉頭緊皺,低聲喝道:“但,危及陛下皇權威嚴的潛在威脅,卻如同是一柄正懸浮在我大夏頭頂上的利劍,隨時會摧毀天下社稷的安定......”

眯起雙眼。

林則榮一字一句道:“那,就是皇室先祖當年留下的『鎮國令』!”

此話一出。

軒轅龍成渾身一怔,額頭上瞬間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林愛卿,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嗎?”

雙手搭在龍案子上,整個人不自覺地向前傾斜。

軒轅龍成表情肅穆,沉聲問道:“『鎮國令』乃是當年皇族先祖為了天下公道,才特意設定的鐵律。”

“但凡持有令牌者,歷來無一不是我大夏的忠義之士......”

挑起眉頭。

軒轅龍成故意冷笑道:“若依你所言,這些人莫非還會成為將來顛覆我大夏江山的惡徒不成?!”

明顯帶有引導性的言語,在寢宮中久久未能散去。

軒轅龍成,早就對所謂的『鎮國令』恨之入骨。

凌駕於皇權之上的制衡之力,讓他這位帝國的皇帝陛下束手束腳。

甚至是幾次三番的連續受挫,如何不讓人近乎抓狂。

可惜,帝國祖制在先。

就算身為大夏帝國的皇帝,他也不敢公然對駁斥這個先輩們立下的規矩!

“回稟陛下!”

雙手抬起,朝著皇帝陛下作了一揖。

林則榮冷峻地一笑,坦然道:“當年先祖定下這個規矩,不過是因為我大夏剛好處於立國之初,天下初定,先祖恐後人無德,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如今五百多年過去了,我大夏早已成為了末世廢土時代的五大人類文明之一......”

頓了頓。

抬頭驟然瞧了一眼永安帝,林則榮當即微笑道:“更何況,陛下絕非無德之君,大夏也絕非不義之地......”

猛地起身。

林則榮恭敬地俯身跪地,高聲道:“現如今的大夏,只需要陛下一人做主足矣,其它的質疑和否定,都是禍亂天下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