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風聲在森林中響起,依舊是那個虯髯大漢和老者,大漢此刻正半蹲在地上,撫摸著地面上焦黑的痕跡。

“是司家的雷符,沒錯了,一定就是他。”

虯髯大漢抓起一抔泥土,捧到鼻尖聞了聞,開口說道。

那個手持龍鱗柺杖的老者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這片區域,顯然已經意識到自己先前是被地上的血跡騙了。

原本,他們早就應該找到司濁才對,因此他對司濁的警惕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此刻,他們身後已經陸陸續續有青城盟的人趕到,看到現場的慘狀,他們都不禁打了個寒戰。

要是他們在這裡,基本上也不會比散落在地面上的這些人好多少。

“羅爺,這些弟兄...?”

此刻,一個人走上前去,朝著已經起身的虯髯大漢問道,

“他們的家裡...”

可他還沒有說下去,就感受到了來自於被稱為羅爺的虯髯大漢的冰冷目光,於是接下去的話全被堵在了喉嚨裡。

“哪有弟兄?”

被叫做羅爺的虯髯大漢轉過頭指著地上那一具具已經碎得不成樣子的焦黑肉塊說道,

“這是哪個弟兄,你認得出來?”

說著他一把推開對方,

“這些屍體是不是兄弟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司家那小子一定還沒死,快給我去找!不然後果我們可都負擔不起!”

說完他轉身離去,而另一邊的老者則對這一切無動於衷。

要是司濁在場,他定能發現這些人,尤其是這個被稱為羅爺的虯髯漢子頭頂的雲尺又黑了一分。

此刻,密林中,一個面相兇惡的青年正在揹著一個渾身焦黑的青年往城內走去。

他一步一頓,顯然也是受了點傷,只是比起背上的青年要好了太多。

而這渾身焦黑的青年,正是司濁。

司濁其實早就醒了,但是他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只知道自己渾身都疼,尤其是眉心更是燒得他發慌。

他身體完全無法動彈,但是他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身上似乎有了什麼古怪的變化。

他知道自己不是因為受傷太重而無法動彈,而是因為某些古怪的原因導致的。他有一種預感,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夠行動自如,甚至他還覺得自己的狀態似乎要比沒受傷之前好了太多。

司濁此刻異常敏感的知覺,就是最好的佐證。

當然,他也察覺到了自己在被別人揹著朝城裡走去,揹著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被他置於生門裡的那個五大三粗的青年。

司濁無比後悔,他一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扛過了雷符沒死,二是他沒想到被自己救下的人竟然要把他扛迴風卷城。

“為了賞金?還是為了邀功?”

且不談他現在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算他現在生龍活虎的,一旦回了風捲城那也只會落得個被青城盟千刀萬剮的下場。

“看走眼了?雲尺出問題了?”

司濁第一次開始懷疑他已經使用了十八年的雲尺,這份丈量人心的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要是他的腳步再慢一些,說不定還有機會恢復...”

就在司濁無法反抗,只能在心中祈禱並任由這個青年把他馱回城裡時,一道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狗娃?”

馱著司濁的青年腳步明顯一滯。

“機會來了!”

司濁聽到這個聲音,猜都能猜出來,這個狗娃一定遇上了是青城盟的人,而且和揹著自己的這個青年是老相識。

“多寒暄一會...最好打起來!這樣我逃跑的機會就來了!”

司濁如是想著,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啊...啊,李師兄。”

“你背上馱的...”

隨著對方腳步聲的接近,司濁明顯可以聽到對方逐漸急促的呼吸聲,

“這...是...?”

“啊...李師兄,這應該就是司無命的那個兒子。”

“啊?!什麼?還真是他?”

“嗯。”

被稱作狗娃的人沒有對方這麼激動,彷彿是在說什麼稀鬆平常的事,而這個被稱為李師兄的男人則難以置信地開口,

“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你手上?其它人呢?”

聽到李師兄的問話,狗娃的語氣明顯變得低落了起來,而後他一五一十地把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說了一遍,最後說道,

“李師兄,事情就是這樣,除了我所有的弟兄都死了。但是畢竟是我們殺了他全家,他反擊也理所當然。

我見他傷得重,就準備帶他先回風捲城。要是羅爺願意治好他,他說不定還能再多活一段時間。要是羅爺不願意治他,那就是他的命吧。”

只是狗娃沒有說一個細節,也是他試著想把司濁帶回去治好最主要的原因。

他隱隱覺得自己能活下來,是因為對方給自己留了一條活路。

聽著這個被叫做狗娃的人說出來的話,司濁鬆了口氣,不是覺得自己安全了,而是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那份特殊的能力,雲尺,並沒有失效。

這個叫做狗娃的人,還算是個不錯的人。

然而,李師兄接下去的話讓司濁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治什麼治?把他腦袋割下來帶回去不就得了,盟裡只要他的命,又不要他活著。”

司濁心臟開始不自覺地加快跳動,沒什麼比失而復得再失去更讓人難受了,更何況是他自己的命。

本來抱著必死之心捏碎雷符的司濁好不容易扛了過來,可不想現在就死。

然而,狗娃的反應卻超出了他的預料,

“李師兄,要不還是揹回去吧,我來背就好,讓羅爺做決定吧。”

當狗娃說完這句話,在場的三人尤其是司濁,明顯感覺到了氣氛冷了下來,他知道事情要變得複雜起來。

“狗娃,你贏過我嗎?”

“啊?什麼?”

“你和我比試...從未贏過我吧?”

“...”

下一秒,司濁只覺得自己被一股柔力拋開,摔在一棵樹樁邊上,而狗娃則和李師兄開始對峙。

“原本,你可以和我分功勞的,現在嘛...”

李師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司濁,眼中滿是貪婪,

“我準備獨吞了。”

“李師兄,功勞都給你,我不要,賞錢我也不要,也都給你,我只想...”

李師兄冷笑一聲凌厲出手打斷了狗娃的話,他可不準備再聽對方廢話了,在他眼裡,狗娃也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摔了一下,司濁恢復了些許行動能力,雙腿下意識抽了一抽,落在李師兄眼中可就讓對方不淡定了。

“還沒死透?!那就先把你徹底弄死!”

說著,李師兄橫移數步,繞開狗娃,拉開拳架直衝司濁而去。

他可不想煮熟的鴨子在嘴邊飛了,於是準備在殺了狗娃之前先把司濁給徹底解決了。

“媽的!居然還知道補刀?”

那一刻,司濁拼命地想要重新掌握自己的身體,可李師兄那能轟穿他心口的一拳似乎已經避無可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