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近銀川堪鼓楫,橋如京洛好乘驄。

“觀瀾頓滌煩囂盡,祈谷頻聞八蜡通。

“一自浩波盈玉塞,年年鐘鼓宴新宮。

“上三牲!”

白老會會長徐福貴是個身材矮小的男人,但他吆喝起來氣勢可不小。

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把式,他這一聲長呼似如牛鳴,不管是白老會當中的夥計,還是貪幾吊銅錢湊過來的長工,附近的人都能聽到他這一聲喝,隨後便是匆匆忙碌起來。

時間不大,幾個長工便搬出了一張八仙桌,在八仙桌上放了個香壇,又把牛頭羊頭豬頭規規整整的放在了紅布上。

又撕了一小塊的紅布,把三牲的眼睛包上,與正頭頂打了個結。

做好了祭品,徐福貴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走到祭臺上,目光第一時間卻不是落在湖裡,而是遙遙向著湖的對岸走去。

徐福貴目力驚人,一眼就看到在湖的對岸也有著一個祭臺。

也是搭的極高,臺子上方放了三牲,和白老會那邊不一樣的,聞香幫的祭臺上放了許許多多的香壇。

每個香壇上面都插著香。

聞香幫這群妖人又想搶河神供奉!

這不是他們兩個幫會第一次搞這檔子事情,幾乎每年兩個幫會都會在河神供奉這一檔子事情上爭來爭去。

最近這些年都是白老會贏,生生把聞香幫從青州趕了出去,聞香幫那個楚迅自然也憋了一口怨氣,年年都想著和白老會衝一衝,年年都失敗。

唯獨今年有些不一樣。

楚迅在城外遇到了位高人,這高人本事大,甚至能和河中河神談論一二。

於此,楚迅得了難得的良機,是他唯一一次能,把白老匯從青州城“請”出去的機會。

徐福貴不知道高人給楚迅求了個什麼機會,他現在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收斂心思,此刻祭壇已開,徐福貴能感到湖中似有什麼東西正盯著自己,些許寒意由內至外。

他慌不忙的躬身行禮,卻忽然聽到河中似乎傳來了些許男性低沉的聲音。

把住耳朵細細聽聞,徐福貴臉色卻變得愈發古怪了起來。

時間不大,晌午便過了,徐福貴從祭壇上走了下來,旁邊便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會長,這次河神要謀什麼物件嗎?”

“三日後,他要一對童男童女。”徐福貴道。

下面人聽了也是面面相覷,良久才有個年輕人小心翼翼的問:

“這比之前也沒多什麼啊,到大街上隨便抓點不就得了嗎?”

“你懂個屁!”徐福貴直接吹鬍子瞪眼的罵了一聲年輕人:“今年要的就和前些年要的不一樣!楚迅那個老小子肯定藏了後手!

“你們幾個去查一查聞香幫備的什麼童男,抓的什麼童女?三日內達不到線索,你們就自個兒跳河裡伺候河神去吧!”

幾個手下聽了這話,嚇得臉都沒了顏色,當即便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唯獨只剩下徐福貴嘀嘀咕咕:

“童男童女?只有童男童女?”

……

“這便是青州城內了,左道長若是想找白老會,順著正街往前走便是,要是想找個住處,我這也知道地方能讓您住得舒坦。”

綵衣笑呵呵的向左辰介紹城內情況,左辰則是止不住的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大湖。

“我看湖上現在好像不少人,出了什麼事嗎?”

綵衣也一併朝著那邊看,在瞧見了兩個祭奠的高臺之後,笑了兩聲:

“應該是白老會和聞香幫正在祭河神,他們每年都會這麼來上一次,上三牲,祈求河神保佑他們平安。”

左辰臉色變得更加奇怪了。

這麼弱的河神也能保佑一方平安?

剛才在山上,風太大,看的沒那麼清楚,等進了城裡之後,左辰便徹底確定了。

湖裡的“河神”恐怕連煉氣期都沒有。

整個大湖由內而外的散發著一股陰氣,這河神恐怕也是透過某些不乾不淨的手段修煉的,結果城裡兩個幫會卻要給他上祭……

這青州城本地勢力這麼弱嗎?

左辰覺得自己說不準是在山上的時候對山下修真界的實力有所誤判啊。

“左道長?怎麼了?”

“沒事。”

左辰把心中這些紛亂的念頭全都壓下,這事背後說不準還有什麼隱情。

還是得先去湖那邊看看。

不過幹這件事情不能帶上普通人。

“綵衣姑娘,現在進了城裡,我自己能尋到路了。咱們就此別過?”

左辰面向綵衣,道。

可綵衣聽到這話,臉色微微生變:

“誒!左道長,青州城內還不少好吃好玩的,我還沒來得及同您介紹呢!”

“我來青州城不是玩樂的。”左辰微微搖頭,隨後似笑非笑的看著綵衣:“綵衣姑娘,有什麼事情你便直說好了,這麼拐彎抹角的我可聽不懂。”

綵衣兩頰上瞬時便露出了一抹紅暈,被戳破尋思之後頗有些不好意思。

她雙手食指繞在一起轉圈,半抬著眼睛不好意思的看著左辰:

“嘿嘿,咱想學兩手您的本事。”

“我這本事需要時間,我見你這打扮應該是城中某家小姐吧,隨著我在外面閒逛當真沒事?”

“嗐,怎麼可能是小姐。”綵衣則是立刻擺了擺手:“我自幼便學把戲,靠著雙巧手變戲法在城裡混的不錯,卻也是無依無靠,真要整理包囊恐怕還沒左道長你竹簍裡面東西多,想走隨時能走!你不用太顧及我!”

“……我本領尚不到家,教不了你太多,指點你一二倒是可以。”

“沒問題!足夠了足夠了!”

綵衣頓時喜笑顏開。

這道長手段足夠強,但凡只從手尖當中流出一絲半點,也能讓她受益匪淺。

兩人很快就到了河邊,一眼望過去這湖上還有縷縷雜影,應當是漁家架船,不過窸窸窣窣,數量不多。

走到岸邊一個船家身邊,左辰問道:

“船家,我想租你這船半日,大概需要多少銀子?”

“半日船?”船家上下打量左辰:“壓三錢銀子,你回來還你兩錢加半吊銅板。”

綵衣比左辰手快,先拿出了三錢銀子放到了船家手上,拿了銀子之後,船家便又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左辰這個道士,多叮囑了兩句:

“出船之後小心點,河神老爺不喜歡有船在他頭上太久,半個時辰就換個地方。這船我能租你們兩個時辰。除了太倒黴的,剩下的河神老爺都能開開恩,給放回來。”

“謝謝船家提醒。”

左辰上了船,綵衣遲疑片刻,也跟著踩了上去。

拖動船槳,左辰帶著小舟開始緩緩向著湖中心前進。

等到了湖心之後,左辰這才直接盤腿坐在船上。

“左道長,咱這是要?”

綵衣不曉得左辰要來幹什麼,只覺得他似乎在謀什麼大事。

“我?”左辰笑呵呵的道:“我在釣河神。”

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