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之昨兒個那兩個土豆抓伴碎了,又填了熱水混合攪成糊糊,把大黑之前那個黑乎乎的狗碗刷了乾淨,才裝好給了大黑。

動物似乎最是能感受到善意的,它對姜暖之不再那般牴觸,吃著糊糊的時候,忍不住一直抬頭瞧姜暖之。面上矜持,尾巴卻忍不住搖晃。

姜暖之好笑的瞧著它吃完,再回屋子的時候,卻見黎鈞平已經吃完了饅頭,又將桌子上的碗筷都洗好了。

她心裡不由得差異,大反派給她洗碗,這一慕還真是刺激。

她順手將狗碗洗乾淨,又填了些熱水給大黑,才把幾個孩子叫到跟前。

“我去買東西了,這包點心和這饅頭你們墊墊肚子。我午時坐驢車回來,等回來給你們做你們喜歡的大肉包子。”

“還有,水缸裡的水還夠用,你的手生了凍瘡,今兒個別挑水了。就乖乖在家等我回來。小二,你的腿不要用力,最好坐在床上休息,要什麼讓你哥哥幫你取。”

“你們三個小傢伙在家乖乖等我,能別出門就別出門。對了,要是真有人上門找麻煩,千萬別硬剛,等我回來再去找場子。”

本來想要拍拍黎鈞平的肩膀,卻正對上這便宜大兒子那幽深的眸子,姜暖之乾巴巴的收回來手,只摸了摸小寶珠的腦袋,笑著和他們擺擺手,背上籮筐就出了門。

其實姜暖之想過先將馬給要回來,但是琢磨著等會兒她出門不在家,若他們趁著她不在來找孩子們的麻煩可就不妥了。

便想著自個兒先去鎮上一趟。這算賬的事,過兩天再研究。賺銀子才是緊要的。

身後小寶珠看著姜暖之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剛剛被姜暖之摸了的腦袋,眸子裡是抑制不住的歡喜:“哥哥,壞女人說會給我們買包子吃。她好溫柔啊,比村長夫人說話還溫柔呢。還說我們今天都不用幹活了,真的太好了!”

黎小二也忍不住笑,臉頰上出現一個小梨渦,可緊接著那小梨窩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擔憂:“哥哥,你說她會不會是騙我們的?會不會是想扔下我們,然後自己跑掉?就像張大伯的娘子,丟下張家姐弟一樣?”

黎鈞平摩挲了下手中的潤手油:“如果她真的走了,也是好事,至少不用被打了。”

聽他這般說,黎小二耷拉了腦袋。他自然也都知道哥哥說的是真的,只是他似乎高興不起來。

“哥哥,我覺得壞女人說的是真的,晚上我們就能吃到大包子了。”黎寶珠卻是認真的道。

黎鈞平嘆氣,摸了摸妹妹的腦袋沒說話。後轉身去到桌子前,去收姜暖之留下的饅頭和點心。

正收著,春桃便是插著腰進了門來。

她見到黎鈞平,二話不說,便是扯住了他的耳朵:“兔崽子,竟然偷奸耍滑!什麼時辰了?飯呢?柴呢?”

春桃想起昨天被姜胖丫那個蠢女人嚇到,而今覺得很是丟臉。

手上力氣越發的重:“死胖子她人呢?”

黎鈞平被她扯著耳朵,卻只是皺眉,眸子中滿是令人心寒的淡漠。

盯著春桃的脖子瞧了一眼,便收回涼涼的視線,平靜道:“她出門了。”

春桃挑眉,這兔崽子,見到她總是一副要殺人的模樣,每次都要給他弟弟兩個耳光,他才會聽話,今兒個怎麼這般的平和?

黎鈞平沒和她硬碰硬,只默默的將姜暖之出門前交給他的點心往懷裡藏了藏。

“狗崽子,藏什麼呢?”

春桃眼尖,一把就從他懷裡將油紙包給奪了過來。

“你們幾個狗崽子,竟然還有點心?說,在哪兒偷的?”

春桃瞧見是蛋黃酥,頓時眼睛一亮,開啟便是塞進嘴裡一塊,香甜的味道令她很是滿意。眼睛都眯起來了,接著又放進嘴裡一塊。

油紙包裡頭不過只有六塊點心,一眨眼的工夫,她便是吃了四塊。

黎小二看的眼睛都紅了。

“那是壞女人給我們的,不是偷的,你不許吃。”

說著便是想要上前搶下來。

只是他個子小,又瘸腿,徑直被春桃給推開,摔在了地上。

小寶珠跑過去抱住二哥哥,嚇得哭了起來。

“哭嚎什麼?煩死了!姜胖丫的不就是我們二少爺的?別說她的點心,就是她的命,都是我們二少爺的。你們是她的崽子,也就是我們二少爺的奴才,懂?”

說罷,舔了舔手指,將剩下的兩塊點心和從黎鈞平懷裡搶來的饅頭一併包好,塞進袖子裡,這才扯著黎鈞平往外走。

一邊走還一邊罵罵咧咧。

“狗崽子,還不快去溫水做飯!還有柴火,昨兒個竟然沒送柴火來,你想凍死我們嗎?”

“晨時之前若是沒把這些弄妥當,耽誤了我們二少爺進學,我非是要剝了你的皮!”

“姜胖丫這個蠢東西也不知道在搞什麼,回頭我非是要去二少爺跟前說道說道。”

...

前往鎮上的姜暖之對家中的事兒一無所知,此時的她花了三文錢坐上了去鎮上的驢車,驢車上頭約莫四五個婦女同乘,只是大家似乎都對她不屑一顧的樣子,更有甚者還背地裡頭對著她翻白眼。

至此,姜暖之對她在村裡到底是個什麼處境有了些更深的瞭解。

不過,她顯然也不是很想要融入大媽們,索性閉目養神了。

只不過大媽們說話的聲音卻是免不得往她的耳朵裡頭鑽。

“要我說啊,虐待人家孩子的都該死。”

“就是,人家黎家可是有人做了大官的,過兩日回來省親,定是會懲治那惡毒的後孃。”

“誰說不是呢,也不瞧瞧自己生的什麼樣貌,還敢惦念那謝家二少爺。”

“別說,十里八村真是找不出一個比謝家公子生的好看的了。”

“其實黎家大朗生的也不差,就是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徒留下幾個孩子,讓壞女人磋磨。”

“唉,世事無常啊...”

姜暖之就在這樣嗡嗡聲中,逐漸睡了過去,夢裡都在琢磨著賺錢的事兒。等再睜眼,已經到了鎮上。

“你這丫頭,咋睡這般死?到了,快下去吧。”

牛大叔瞧了眼這胖丫頭,心下其實是想說,她這心咋這麼大?他若是被一群人這般指指點點,怕是想找塊豆腐撞死得了。偏偏她,還睡的下。好似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似的。

“呀!到了,謝謝你啊大叔。”姜暖之迷迷糊糊的被叫醒,立即爬起來,背上揹簍就走。

牛大叔看著胖的跟球似的小丫頭,不住的搖頭。心也太大了。他今兒個和她收了比別人多兩倍的錢,而今瞧她這沒什麼心肝的樣子,心裡還怪不是滋味的。

這般想著,叮囑了一句:“午時之前回來啊。”

心大的丫頭揮了揮手,遠遠的應了一聲:“知道啦!”

姜暖之下了車,先去了醫館。

流江鎮上最有名的醫館便是這同濟醫館。

聽聞坐堂的呂郎中祖上曾是太醫,後因觸怒了龍顏,被貶到這古奎城。

當年整個古奎城瘟疫蔓延,是呂氏族人調配出了瘟疫解藥,投入井中,救了全城百姓。

且這呂氏一族卻不居功,而今的同濟醫館價格甚是公道,頗受百姓們的青睞。

姜暖之來到同濟醫館門前,便看到遠遠的百姓們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前頭一位坐堂的郎中已然花甲之年,正一個接著一個的給百姓把脈。

店裡的幾個小夥計腳不沾地般的跑來跑去配藥,忙碌非常。

姜暖之瞧著頗受人敬仰的呂郎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了幾分豔羨的神色。

人比人氣死人啊,為啥她的患者每次都對她齜牙咧嘴?

小嘆了一口氣,她也沒進同濟醫館,而是直接去他家的藥房。

“你說什麼?這一小瓶金瘡藥竟然要一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

姜暖之看著俊秀少年手裡面那布丁點兒的小白瓷瓶,暗暗乍舌。

藥房櫃檯的少年生的很是俊俏,只是嘴角的烏青破壞了美感,他此時吊兒郎當的撐著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木盒子裡頭胖嘟嘟的蟲子,眼皮都沒抬,沒精打采的道:“你是第一次來醫館嗎?金瘡藥就是這個價,愛買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