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思考,我忍著腦中劇痛,拽著林若若的胳膊,死命踹著車門,那女鬼腦袋咕嘟咕嘟冒著黑泡,想殺我們又自顧不暇。

我這邊也沒好哪去,搖林若若搖不醒,腳快踹廢了車門也毫無動靜,直到我發現車門縫隙裡有絲絲黑煙在縈繞,莫非…

我猛的貼上玻璃朝外望去,果然,黑色陰氣將車包了個嚴嚴實實。

這特麼腿踹粉碎也不可能踹開。

不管了,趁黃符還有點用,死馬當活馬醫,我狠狠咬破了舌尖,血吐在掌心,狠狠按在車門內。

“啊——”女鬼再次淒厲尖叫。

我心要跳出嗓子眼兒,一腳朝門狠踹去,門沒了陰氣的纏繞,瞬開,我用力過猛,慣性使然,直接拽著林若若摔進了路邊的水溝。

砰——

身後一陣大爆炸,整個車子硝煙瀰漫。

“啊——”

女鬼淒厲尖叫響徹夜空,炸散的屍塊碎片在瘋狂凝結。

“啊啊啊啊,死人了啊!”

林若若在溝裡摔醒了,爬起來目睹了眼前爆一車的血漿,腳下不穩直接一個後仰,摔得四肢撲爬。

我腦中陣痛得厲害,環顧四周,偏野的國道,兩邊都是高山,女鬼還在凝結,是個難纏的厲鬼,只能往山上跑了,興許上次山裡那位還能救一救我。

我剛想拉上林若若往山林中走,背後忽然刮來一陣陰風,空中有黃紙飄飄揚揚,像下起了詭異的雨,黃色紙張跌落在我手上。

厚實又磨砂的紙張傳來粗木怪香。

是紙錢!

“紙錢四角對,虛霧棺上肩。”

蒼老又堅毅的聲音在腦中空靈的響起,我的手不受控制捏起了紙錢,眼前好像有一雙佈滿老繭溝壑的手拿著黃紙熟練的翻折。對齊,相扣,撫平,三兩下,一個巴掌大的紙棺在我手中成型。

“陰者上路,生者閉眼。”

聲音沉重響起,我不自覺閉上了眼睛。

“禾禾……”嚇傻的林若若拽著我衣角聲音幾乎顫抖。

“若丫頭,跟我走。”

蒼老沉穩的聲音從我口中發出,我不受控制的牽起了發抖的林若若,閉眼朝前方走去。

明明閉著眼,但我卻能清晰的瞧見前方山霧四起,霧深處若隱若現有一處山巔,而我也不自覺加快了腳步,那山巔處的樹下,有個身影彷彿在召喚我,而我越靠近,腦中的疼痛就越輕。

“你來得太晚了。”

磁性的聲音至那樹下悠遠的傳來,我至霧前一寸處駐足。

額間一陣悶痛,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體裡猛的分離了出去,我整個人失重,一下就搖晃著跌在地上。

我吃力抬頭去望。

破舊的青布短褂,挽在膝蓋處的麻褲,草根編的鞋子,矮小的老頭子就這樣蹣跚著朝樹下奮力走去。

“爺爺…”我不可思議的哽咽出聲。

那蹣跚的小老頭身軀一頓,並沒有回頭,而是撲通一聲跪下了,蒼老的手顫顫巍巍的摸出懷中物件,向樹那方遞去。

“物歸原主。”爺爺艱難的呼喚著,彷彿用盡了全部力氣。

那樹間窸窸窣窣游出一條通體玉白的巨蛇,蛇芯一吐,那物件就被吸了去。

只一瞬,那白蛇渾然幻成了瞧不清的人形。

“陽禾。”

爺爺不知何時來到了我跟前,他頭上的血跡消失殆盡,露出了我以往熟悉的面孔。

“爺爺…”我終於忍不住癱在地上崩潰大哭了起來。

粗糙但溫暖的手撫上了我的臉頰。

“別哭啊孩子。”,他輕輕的安撫我:“爺爺精魂耗盡了,只能護你到這裡了。明日回家,你要堅強,你奶奶,還有我們陽家遭了難,只能靠你了,記住爺爺的話,誰都不要信,只能信你自己。”

爺爺說完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叮叮——

有風拂過,樹葉間響起玉鈴聲,我驀然覺得熟悉。

“是你?”我怔怔的盯著前方衣衫縹緲的人影。

“不算太蠢。”

還是那個磁性的聲音,那若隱若現如玉的眸子彷彿在遠處瞧著我,展現出無盡的純淨與神秘。

“你爺爺用盡壽命,魂命同吾簽了紅緣契約,如今你命壽已到,吾可履行諾言救你,但有條件。”

用命簽了紅緣契約,才能讓我活到現在,也就是讓我嫁給他,但要嫁的物件履行諾言還要有條件,怪不得爺爺說誰都不能信,這人原不是真心想救我!

“紅緣契約我可以作罷,只要你能救陽家,你的條件我可以幫你。”我壓著心底的恐懼,抬眸不卑不亢。

那如玉的眸子似乎暗了一刻,一道白光從樹下直閃而來,冰涼滑膩的觸感瞬間纏上我全身,通體玉白的巨蛇將我死死裹住,蛇頭立在我眼前一寸處嘶嘶吐著芯子。

“你以為你是誰?”它無情的開口,玉眸中透著慍怒:“嫁給吾委屈你了?!”

我被絞纏到彷彿瀕死,只能猥瑣發育,從喉嚨擠出字來求饒:“不不不,我是看大神您也不是很想娶我,實在怕委屈了您才想作罷,天地良心嗚嗚嗚……”

“呵。要作罷那也是吾提。”它不屑的開口,鬆開了我又幻作了人形,立在不遠處不悅的凝視我。

我頓時摔在地上,當場咳成肺癆,就聽他繼續發話著:

“明日醒來,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如何,想法子去你家神檻暗格幫吾拿一本冊子,名叫《仁杞薄》,記住了,否則吾便親自來送你一程。”

他說著我眼前的景象便開始漸行漸遠,我就像跌落雲端一般,緩緩下沉,伸手間,他的臉好似清晰了一刻。

清冷白皙的輪廓,微微內眥又開扇的眼眸,雅緻鼻翼,朱唇輕抿。

有點奪魂那味兒,但我此刻只有一個急迫的疑問,那本子叫什麼布來著啊大哥?!

我張嘴還沒發出聲音,眼前一陣眩暈,我只覺渾身瞬時跌入一個漩渦,淹沒沒一會兒便沒了意識。

“陽禾,快起來了,入譜儀式開始了。”

再次睜眼,已經在老家的房間裡,陳舊的木門,泛黃的蚊帳,奶奶在床前敲著柺杖喚我。

“嗯…什麼入譜儀式?”

我伸手擋著窗外照進的光線,只覺渾身要散架。

“你魚變的啊!不是昨晚上都跟你說了嗎?咱們陽家老祖宗西山一脈找了過來,咱們流落出來的支脈可以認祖歸宗了,你趕緊起來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