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得外面傳來顧鈞成說話的聲音,好像又在命令他去站牆角?

她迅速起床梳洗,看見顧鈞成從志遠房裡出來。

看見她,顧鈞成咳了兩聲,目光看向一邊去了。

林清屏:……這人腦子裡在想什麼?

“志遠怎麼了?”

顧鈞成表情這才正常了,“臭小子,學會離家出走了!到村口被我給逮回來了!”

林清屏猛然想起志遠昨天說的:他會走的……

竟然是真走!

她仍然端著一杯牛奶進了志遠房裡。

志遠小小的身體,軍姿倒是站得很標準,小身板筆直筆直的,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也不回頭。

“志遠。”她叫他,“今天是不是還沒喝牛奶?”

志遠頭微微一歪,沒理她。

她跟志遠之間,還沒破冰。

自打她嫁進來,就對志遠不理不睬,志遠並不喜歡她,但是,志遠很清楚一點,知道她是顧叔的老婆,是自己人,所以,外面有人詆譭她,怎麼著也要維護,這是維護顧叔的臉面。

林清屏看著這個小蘿蔔頭,心裡很是憐惜。

“來,先喝牛奶、”和上次一樣,喂到他嘴邊。

這一次,他卻沒有喝,低著頭,躲開了。

“怎麼了?能告訴我嗎?”她耐心地問,“我聽你顧叔說,你要走?”

一個“走”字,終於讓他動了,只是,頭埋得更低了,“等顧叔回部隊,我再走。”

“你為什麼要走?走哪裡去?”她詫異地問。

志遠又沉默了。

林清屏想了想,放下牛奶杯,“如果我說,我不讓你走呢?”

志遠一聽,猛然抬起了頭。

林清屏發現,這孩子果然,眼眶又是紅的。

“我不讓你走,志遠、”她重複了一次。

“那……那你給我雞蛋,給我奶粉……”小傢伙結結巴巴的。

“這跟你走有什麼關係?”她也不懂了。

志遠垂下頭,“戲文裡和說書的,都是這樣的,給好酒好菜吃,再給打發點禮,就送客人走了……”

林清屏:……

竟然是這樣的誤會。

敏感又早慧的孩子,真的思慮太多了……

“我……我……”

林清屏抱住“我”了半天的志遠,“志遠,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你誤會了,以後,每天你都有雞蛋吃,有牛奶喝,我給你做,就在這個家裡,給你做,我只是希望你長得高高壯壯的,像顧叔那樣。”

志遠沒有說話,但林清屏感覺到了,她薄薄的夏衫,志遠眼睛貼著的地方,溼潤了一塊。

志遠,謝謝你叫我一聲“媽”,這一世,咱們娘倆都重新來過……

林清屏沒讓志遠繼續站牆角,看著他喝了牛奶後,又煮了個雞蛋給他吃,然後開始忙活飯。

她前世就是做餐飲的,在燒菜這一塊造詣不淺,只是她在顧家這段日子,出了名的好吃懶做,從來不幹活不說,好吃的從來不讓人。

但今天,她走進了廚房。

婆婆宛如看到太陽打西邊出。

“那個……成子好不容易回來,我給他做點吃的。”林清屏解釋,“你……你去忙別的吧,我來做。”

不管這個兒媳婦平時如何作天作地,對兒子有這個心,劉芬心裡多多少少舒服了點,把廚房讓給了她。

這個年代的農村,物質實在有限,油啊糖啊,婆婆都當寶似的,平時捨不得用,林清屏也不敢浪費,只僅著現有的食材,做了頓飯。

大南瓜蒸熟碾成泥,跟玉米麵和在一起,做了滿滿一盆南瓜餅。捨不得用油炸,一點點油煎熟的,但很好吃,鄉下自己種的南瓜本來就甜,做好後剛好是幾十年後甜品流行時,大家鍾愛的不太甜的甜度。

然後,豆腐直接烤熟,撒辣椒麵和鹽,雖然沒有包漿豆腐爆漿的驚豔,但比婆婆只會炒豆腐,還常常炒黑的廚藝好多了。

扁豆卻是鐵鍋炒糊的,青椒也炒糊,再混一起炒,香得婆婆以為她把廚房燒了。

在炒了一大盤白菜,飯就做好了。

端上桌,志遠就盯著南瓜餅,眼睛發亮,婆婆也很震驚。

林清屏先給志遠兩個南瓜餅,對婆婆說,“媽,你先吃,我去叫爸和成子回來吃飯。”

她以為顧鈞成在幫公公幹活,但,到地裡以後,發現只有公公在。

叫了公公以後,她繼續去找顧鈞成,在村裡轉了一圈,沒看見人,卻看見村裡人都往後山上跑。

“快!後山塌方,聽說有人受傷了!”

“走!去看看!”

村裡的老少們還是很熱心的,都往山上跑去,林清屏心裡一凜,莫不是顧鈞成也在山上吧?她這到處找遍了也沒找到呢!

她拔腿就跟著村民們往山上跑。

很快到了塌方的地方。

林清屏是從下往上看的,只看見顧鈞成吊在一棵樹上,一隻手抓著樹枝,另一隻手拽著一個人:陳夏。

滿山谷只聽見陳夏的哭喊,“成子哥,成子哥,你別放手啊!我害怕……”

林清屏一棵心都懸在顧鈞成身上,那棵他攀著的樹已經搖搖欲墜了。

兩個人離地其實並不高,顧鈞成只要鬆開手跳下來,兩人都死不了,但是,是否斷胳膊斷腿就難說了。

最重要的是,上輩子顧鈞成是英年早逝的,林清屏心裡已經有陰影裡,受不得他遭遇任何危險。

她甚至不敢喊,就怕嚇到顧鈞成,他一個不慎掉下來。

村民們在塌方的山崖下拉開了漁網,對著上面的人喊,“成子,下來!我們接著你!”

“好!我鬆手了!拉緊!”顧鈞成大聲道。

隨後,顧鈞成鬆手,兩人一起掉進漁網。

看見顧鈞成安然無恙墜入網中的瞬間,林清屏鬆了一口氣,可是,網裡的兩人是怎麼回事?

只見陳夏摟著顧鈞成的脖子就哭開了,“嗚嗚嗚,成子哥,謝謝你,嗚嗚嗚,成子哥,真的嚇死我了……”

林清屏發現陳夏穿了一件綠上衣。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大樹後一閃而過的身影……

女人的直覺,林清屏耳邊警鐘敲響。

陳夏就是因為嫌棄志遠而跟顧鈞成取消婚約的人。

但是,陳夏不是跟一個城裡下鄉來鍛鍊的年輕人訂婚去城裡了嗎?那是在她和顧鈞成結婚前的事,怎麼現在又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