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迎出來的是管家,他禮貌恭敬的打了一圈招呼,接過阮箏手中的行李。

隨後出來的是聞夫人隋宜,她身著青色手工繡高定旗袍,歲月並沒在她那張白皙姣好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

阮箏是她教養出來的,通身的優雅氣質都源於她,甚至比阮箏還多了幾分與生俱來的婉約華貴。

阮箏上前抱住她,輕聲喊道,“媽。”

隋宜臉上和眼底都沁滿慈和溫柔的笑意,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歡迎回家。”

等阮箏退到身邊,聞祁才打招呼。

季弦也喊了一聲‘聞夫人’。

“阿弦來了。”隋宜笑容和語氣都沒變,“有段日子沒來了,快進來坐吧。”

說吧,便先拉著阮箏進去了。

母女倆上回見面還是大年初二,阮箏和靳承夜回家拜年住了兩三天就回了港城。

後面久居地也是在那邊,其餘時間又是因為各種演出而到處飛,壓根抽不出什麼時間回來。

母女倆的敘舊其樂融融,季弦雖然不是隋宜滿意的兒媳人選,但從來不會下她面子,大概是骨子裡的素養,每次季弦來老宅,她依舊會面面俱到,用聞祁女朋友的身份招待她。

季弦大多數時候是靜靜聽著他們聊,自己不參與。

聞祁不經意側目時,正好看到她握茶杯的手背那小塊淤青。

兩人坐在一起,距離近,他甚至看到了上面的針眼。

注意到他的視線,季弦扭頭對上,見他神色凝重,皺著眉似是不快。

她仍舊猜不到他此時在想什麼。

到隋宜問起阮箏離婚的事情時,她很識時務的尋了個去洗手間的理由起身離開。

他們的家事,她這個外人總該有點眼力見的。

其實每次來聞家老宅,她始終都覺得自己融入不進去,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總是將她隔絕在外。

洗了手,她緩緩抬頭看著鏡子裡的人。

毋庸置疑,她長得是漂亮的,雖不似阮箏那麼精緻明豔,姿容卻冶麗,姣如秋月,眉眼清秀,猶似一泓沉靜的清水。

不知發了多久的呆,直到外邊傳來‘叩叩叩’的敲門聲,她才回過神。

轉身開門,穿著白襯衫的聞祁猝不及防闖入她視野裡。

他說,“要吃飯了。”

季弦點頭,將門帶上,“好,那過去吧。”

經過他身邊時,聞祁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有事瞞著我。”

他用的肯定句。

季弦心裡‘咯噔’一響,閃過一絲侷促,怔怔的望著他。

聞祁的手慢慢移動,捏住她的指尖,“手背怎麼回事?”

季弦看著手背上的點點淤青,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能淺笑道,“沒事,有點感冒,打了點滴而已。”

聞祁其實平時是個觀察入微,很細心的人。

對於他發現這點滴痕跡,她不意外。

聞祁想起她昨晚忽然發過來的‘在嗎’,很尋常的問候語,可放在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工作效率極高的季弦身上,就有些反常了。

所以那句‘在嗎’其實是投路石。

他當時以為是她想到要什麼週年禮物了。

思及此,他又嚴謹的確認一遍,“是昨晚?”

季弦看他眼神如此沉,只好點頭承認,“嗯。”

“為什麼不和我說?”

“這只是小事……”

“不是小事。”聞祁打斷她的話,將她整個手都握在掌心,低聲問,“好些了嗎?”

季弦覺得自己像棵牆頭草,沒有半點毅力,總是會因為他的一些自然的舉動以及不經意的話而心動。

還能瞬間撫平她先前的動搖。

挺沒出息的。

可她仍舊會盼望著自己能和他進一步,再進一步。

讓滄瀾居真正變成他們的家。

以及,她的家。

那種從未擁有過的歸屬感,是她從小到大都一直在渴望的。

卻永遠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所以,聞祁對於她來說,就是離她最近的歸屬感,她拼命的想抓住,想要證明,在這個世界上,她不是一個人,有退路,有港灣。

可這樣濃郁豐富的感情被她自己剋制到了七成,只剩下三成,大多數還分在事業上。

她露出淺笑,“已經沒事了。”

聞祁深深望她一眼,沒再說什麼,牽著她的手步入餐廳,直到落座才鬆開。

隋宜看了眼他們倆的手,便收回了。

用過午飯,聞祁和季弦只稍坐了會,他這兩天不在,也堆積了不少事需要他處理,便先起身道別。

隋宜只將他們送到門口,阮箏跟了出去,走到一半,聞祁回頭道,“你別送了,回去吧。”

“沒事,就兩步路。”阮箏笑說。

等到了停車場,她看著季弦,“阿弦,下週五我在風聆劇院有演出,有時間可以來看呀。”

季弦沒有答應,而是先看向聞祁。

她是秘書,要是週末還好說,但工作日,還是要看老闆給不給假了。

阮箏是國家歌劇院一級首席舞者,同時從去年便正式擔任了第十三屆桃李杯評審,還是文化舞蹈藝術青聯的元老之一,她的演出票通常是一票難求的。

尤其是月底的演出,正好是她33歲的生日。

這場演出從兩個月前就開始預告,票更是上線不到十分鐘,就把伺服器給擠冒煙了。

這次離婚的事情曝出來,對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影響的,但迄今為止,還沒有出現退票的情況。

阮箏也明白她的意思,笑著調侃,“那讓聞祁給你當司機。聞祁,你可是託了阿弦的福,不然,我可沒想帶你。”

聞祁沒應聲。

還是季弦接過了話頭,“那下個星期見,阮箏姐。”

阮箏點頭,“好。”

季弦剛想走到駕駛室這邊,就被聞祁突然伸出來的手攔住了去路,“我來開,車鑰匙給我。”

季弦頓了幾秒,將車鑰匙給他,和阮箏揮了揮手,繞過車尾,拉開副駕駛室的車門,坐了進去。